鄯州,是隴右節度使的治所,這個地方在後世不怎麼出名,重要程度也不高但是在大唐,它同時又是隴右道的治所所在,是關中以西,非常重要的一個軍事中心。
李瑁就是要來這裡。
從長安一路抵達鄯州,耗時二十一天,本來可以更快一點,但是在路上,李瑁處置了十個人。
這十名飛龍禁軍也沒有什麼大的過錯,只是跟不上隊伍的行軍速度,便被李瑁在會州的時候,交給當地兵曹,削奪軍籍,由會州兵曹參軍安排人,流放至安西成邊。
軍紀的嚴明就體現在,不看情理,只看法理,無論是什麼原因,你跟不上行軍就是犯律,必須處置,如果不處置你,其它人容易有僥倖心理。
這一路上李瑁也是相當苦逼,前半段行軍算是中規中矩,但是後半段,李光弼丶武慶丶楊思危丶李晟等人在他的吩咐下,刻意提速,對於他一個從未來過西北的人來說,也是非常艱辛的。
畢竟他跟那些飛龍禁軍沒啥區別,平時也是吃喝玩樂,跋山涉水無疑是一場苦行。
但是他咬着牙挺過來了,火車快不快,全靠車頭帶,他要是表現出絲毫疲弱之態,還怎麼管理下面?
李瑁覺得自己的屁股上都快起繭子了,騎了這麼久的馬,跨部和襠部非常難受。
八月初五,鄯州城在望。
李晟回到老家,非常興奮,策騎湊至李瑁跟前,笑道:
「整個西北,最堅實的城池是涼州,接下來就是鄯州了,殿下你看那些城牆石,皆是初唐時從隴西運過來的大青石,外牆光滑無匹,難以落腳,內城鑿有步階,內駐臨洮軍,領兵15000人,戰馬8000匹,兵馬使爲安思順,前右羽林大將軍安波注之子,身兼莫門軍兵馬使,是隴西藩鎮,兵力最盛的一名將領..:..
」
這裡屬於祁連山南麓,峽山環曲林木繁茂,海拔又高,隔着鄯州城,可以望見遠處紅崖飛峙,景象壯觀。
李瑁本以爲,這邊應該人煙稀少,但事實絕非如此,官道上人來人往的商旅以及兵馬卻是絡繹不絕,所經過的軍鎮村落也是異常熱鬧,無處不在彰顯着,這裡其實是一個非常有人氣的地方。
李晟方纔之所以提到安思順,是因爲眼下在城門口迎接李瑁的,就是這位隴右猛將。
「處置使一路辛苦,節帥正在衙內等候,請!」安思順朝李瑁行禮過後,擡手請李瑁入城。
這個人的長相,有着地道的粟特人特徵,白色的皮膚,綠色的眼睛,褐色的捲髮,高鼻深目丶體毛稠密,一名地道的白人大帥哥。
是的,粟特人在人種學上就是屬於白種人。
但李瑁並不會覺得驚奇,因爲長安的粟特人也非常多,比安思順帥的大有人在。
進城之後,李瑁便一直在打量着城內的各色行人。
這裡與長安城內的景象,有着極大的區別,所見之行人,大多皮膚粗糙,彷彿是被西北的風霜雕刻出來的刻板面容,大多人臉上都有厚重的皺紋,他們操着濃重的地方口音,嗓音粗大。
過路之軍士,也是一個個面色肅然,眼神堅毅,即使是微笑謙卑之時,都彷彿自帶殺氣,與李瑁身後白淨壯實的飛龍軍,對比鮮明。
但是任誰分辨,都會覺得這些黑漆漆的瘦子,要比飛龍禁軍能打的多。
「這才叫健兒,」
武慶是近衛出身,自翊武藝高強,但是見到隴右軍士迎面而來的狠厲之氣,
也是頗爲感嘆,心中更是爲大唐邊境有這樣的兒郎們成衛,感到放心和驕傲。
李光弼也是一臉心神嚮往,他有心走他爹的老路,在軍中建功封侯,自然希望摩下帶着的是像隴右軍這樣的強兵。
「殿下已至鄯州,卑職即刻就要趕赴涼州,等到家父之事安排妥善,卑職會立即返回,」李光弼要道別了,他需要去見他爹最後一面。
李瑁點了點頭,只是選下四個字:
「一路保重。」
他對待下屬,有時候非常冷酷刻板,有時候又顯得平易近人,這是分時候的私下裡可以隨意一些,但公主場合,李瑁需要維持他高高在上的威嚴。
公和私要分的很清楚。
「鄯州城真不小啊,難怪能駐紮那麼多軍隊,」郭子云騎在馬上道:
「我沒有來過隴右,還以爲鄯州城多半與其它州城差不多,沒曾想城池更大,人口更多,這裡怕不是有七八萬人。」
前方引路的安思順聽到這句話,嘴角不經意的撇出一絲鄙夷的弧度。
軍方也是有鄙視鏈的,朔方丶隴右丶安西丶河西,雖然也互相看不起,但畢竟彼此清楚,大家差不了多少,但是對內地的府兵,那是完全鄙夷。
正常情況下,郭子云以爲對方聽到自己的疑問,會好好的解釋一番,但是人家安思順壓根就沒有搭茬。
這就是藩鎮官場與內地官場的區別。
軍中的風氣向來是直來直往,與內地的官場問話是不同的,沒有那麼多人情世故,你想知道什麼,你得問我,你不問,我就不說。
「這裡有多少常駐居民,」李瑁開口問道。
安思順這才放緩速度,聲音剛健有力道「八萬九千人,其中駐軍就佔了一萬五,還有各類官員家眷,節帥的家眷幕僚就多達八百人,如今已常居於此。」
李瑁點了點頭,又道:
「吐蕃的騎兵數量,大概在多少?」
安思順答道:
「本來就不多,每年還在遞減,如今能戰之健馬,應不超過兩萬。」
郭子云等人紛紛發笑,多少有點嘲笑吐蕃的意思,這讓安思順非常不滿。
李瑁沉聲道:
「兵種單一,自然戰術單一,看樣子吐蕃的戰法多適宜大規模步兵作戰,必然會設法規避我大唐騎兵,我戰馬雖多,但也怕無用武之地。」
喲,還是個懂行的?安思順笑道:
「處置使說的沒錯,吐蕃人不擅騎戰,其軍中雖有擅騎之吐谷渾人,但遠不如我大唐鐵騎,所以近些年來,他們一直在有意削減騎兵數量,與我交戰時,多選不利騎兵衝擊的峽谷山川之地,這讓我們的騎兵難以發揮優勢,他們甚至還賣給我們馬。」
李瑁微笑點頭。
別看大唐和吐蕃眼下關係緊張,但彼此之間的貿易也是從未間斷的,即使發生大規模交惡,仍是有私人來外兩地之間,販賣貨物。
整個華夏史,我們只是屈辱了一百多年,剩下的近兩千年都是全球霸主。
所以在其它國家的歷史上,我們是盛氣凌人的壞蛋,是侵略者,是搶奪者。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稱霸千年一筆帶過,屈辱百年分上下兩冊。
在吐蕃人眼裡,他們是被大唐欺壓的老實人,每年還要進貢,最高首領贊普,還得大唐承認才行,屈辱的不要不要的。
而在大唐這邊,又覺得吐番真是個王八蛋,動不動就跨境小偷小摸,煩不勝煩。
節度使的帥府非常好認,就在城中心,門前樹六。
六便是六面軍中大旗,古者天子六軍,諸侯三軍,今天子十二,諸侯六軍,故蠢有六以主之。
六軍便是中軍丶右廂前軍丶右廂右軍丶右虞侯軍丶左虞侯軍和左廂左軍。
皇甫惟明率領一干隴右大將,眼下就在府門外迎接。
半年不見的杜鴻漸,上來爲李瑁牽馬。
李瑁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遞給杜鴻漸繮繩,然後登上臺階。
他的級別,還不足以讓節度使降階而迎,皇甫惟明見到李瑁後,說話也非常簡潔,只有一個字:
「請!」
這就是節度使的威風,這是人家的地盤。
強龍不壓地頭蛇。
李瑁擡步邁入節帥府高大的門檻,龍行虎步,雙手拇指插放在腰間的碟(dieie)帶當中,目不斜視,不怒自威的走過前院。
他這個級別,必須注重舉止,走路穩健與否,直接決定了一個人的氣質。
有些人的高深莫測是裝出來的,有些人則是天生的,就像三星那位,怎麼看都是個狠人。
皇甫惟明就是這副模樣。
他跟着李瑁背後,一直在仔細的打量着,步伐的節奏,肩膀是否晃動,腰桿筆直與否,下顎是高是低,他都要看到清清楚楚。
通過一個人的外在,有時候是可以判斷出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的品行。
皇甫惟明特別想知道,出嗣之後的李瑁變化如何,畢竟他從京師傳來的消息已經知道,眼下的隋王與當年的壽王,判若兩人。
「請!」
皇甫惟明還是隻有一個字,請李瑁在大廳內的主位坐下,而他就隔着一張方几,坐在李瑁對面。
兩人相對而坐,其餘衆人則是坐在下面。
「處置使一路辛勞,不知道接下來,你打算巡查哪個方面?」皇甫惟明淡淡道。
李瑁笑了笑:
「先至隴右,又恰逢大戰在即,自然是巡視軍中,當然了,邊關就不去了,
免得給將士們添亂,不過隴右當下的部署,還請皇甫節帥爲我詳解一番,畢竟我西行之所見所聞,聖人將來都是會過問的。」
他真正的任務,是辦蓋嘉運,但不能表現出來,隴右跟河西是兄弟藩鎮,彼此之間聯繫緊密,免得傳到河西,讓人家蓋嘉運早做準備。
雖然李瑁認爲,蓋嘉運大概能猜到自己此行的自的,但猜測跟確定,畢竟是有區別的。
李瑁的這句話,讓廳內很多直腸子武將錯認爲,李是沒膽子去邊境巡查,
萬一偶遇吐蕃軍隊,那可不是鬧着玩的,到時候救不救你,是我們說了算。
畢竟是親王,身份尊貴,人家的命金貴,不立危牆,不陷覆巢,可以理解,
換成我是親王,我隴右都不來,長安不比這裡好?
但是少數如皇甫惟明丶杜希望這類人心裡卻很清楚,隋王的膽子絕對不小,
因爲人家喜運對線的蓋嘉運那性子,狗急跳牆的時候會不會殺親王,誰也不知道。
「好,那便請介然,爲處置使詳稟隴西軍事,」皇甫惟明,擡手指向下方,
一名中年人點了點頭,開始爲李瑁講解。
李瑁來之前,就對此人有過了解,畢竟是隴右藩鎮的行軍司馬。
藩鎮地區,節度使是老大,下面是副使,但副使不常設,那麼二把手就是再下面的行軍司馬了。
協理軍政戎務,練甲兵丶修軍備丶預軍機丶掌軍法丶軍資分配,是非常實權的一個職位。
張介然是蒲州人,與楊玉瑤的亡夫還挺熟悉,歷史上死在了安祿山手裡,也算是一位忠義之臣吧。
「年初一戰,吐蕃並未有任何頹勢,遊弋於西海(青海)東部的兵力,仍有十餘萬之衆,安人軍壓力不減,今節帥已調撥河州平夷守捉,鄯州合川守捉共三千人,駐紮安人軍南三十里的綏戎城,但仍顯不足.:.!.
》
《新唐書·兵志》:唐初,兵之成邊者,大日軍,小日守捉丶曰城丶曰鎮,
而總之者曰道。
守捉城的成兵,名義上是300到7000不等,實際上大多也就一千來號人,守捉嘛,守成之兵,一般情況下不參與大規模作戰。
張介然繼續道:
「隴右邊境,可以發揮吐蕃步軍優勢的地方,只有兩處,一是石堡城方向,
再者便是鄯州西北三百五十里,駐紮在新城的威戎軍,處置使知道新城在哪裡嗎?」
他這話是故意問的,在場大部分人都認爲,久在長安,準確來說是久在十王宅的李,對邊境地區一定不熟悉,那麼試探對方有沒有提前做功課,拿新城來說事,是最合適的。
因爲這個地方是三年前剛剛設立,原本是吐蕃佔據,被杜希望給打下來了,
駐軍只有1000人,戰馬50匹。
但是這個地方那個又特別重要,是隴右與河西藩鎮聯繫的中轉站。
李瑁知道對方是在故意考較自己,但是他實在懶得回答,而是轉移道:
「從守捉城調兵,以策應安人軍,看似增加成衛,實則毫無作用,是捨不得河源軍和臨逃軍?還是覺得吐蕃不會再從這個方向過來?」
李瑁淡淡的掃視廳內諸將一眼,道:
「吐蕃敗於安人軍之手,你們這邊請功的奏疏來的倒是快,有沒有哪個人想過,吐蕃這一次,只是試探呢?摸清安人軍方向的兵力部署,便對湟水一線的我軍防線有了大致判斷,那麼準備萬全之後,吐番全力來攻,臧希液的安人軍加上三千守捉兵,能守的住嗎?」
呵呵......張介然心中冷笑,面上毫無表情道:
「沿湟水一線,最西爲安人軍,後方境內百四十里爲河源軍,二百六十里爲臨洮軍,可謂步步設防,吐番兵力雖衆,然調配無方,軍紀雜亂,行軍又緩,安人軍就算潰了,我們也有的是時間做出部署安排,處置使對隴右不太熟悉,並不知我大唐健兒之戰力,勝過吐蕃十倍。」
李瑁頓時皺眉道:「你說的倒是輕巧,好像安人軍潰了,責任你能負擔的起一樣,衛成邊境,在於防患於未然,化大戰於小戰,化全面於局部,安人軍戰事一起,若是石堡城烽火也動,河源軍與臨洮軍,救哪個?」
張介然雙目一眯,正要答話,被河源軍軍使王難得搶先一步道:
「自然是救必救之處,這兩個方向,吐蕃一旦入境,山川環曲之地漸稀,坦途曠野居多,利於我騎兵作戰:::::
話還沒說完,李瑁直接擡手打斷:
「如果我沒有記錯,河源軍戰馬只有650匹,這叫優勢?」
王難得愣道:「臨洮軍有戰馬8000匹,可爲應援。」
「你調動的了嗎?」李瑁問道。
王難得一愣:
「隴右作戰,軍鎮之間皆爲羽翼策應,大戰初啓,騎兵便已然遊弋在外,自然可搶奪先機。
身爲臨洮軍使的安思順不經意的撇了撇嘴,別都指望我啊?我只有這八千騎,這可是隴右的命根子。
吐蕃騎兵少,但是大唐也不多啊,整個隴右加起來,戰馬不足九千匹,八千在臨洮軍。
所有的藩鎮當中:騎兵最多的是河西,下來就是隴右了李瑁很清楚,隴右的形勢與河西不一樣,河西當年由牛仙客坐鎮,下設各個軍鎮的本土勢力幾乎被清洗的差不多了,軍令可以順暢的下達。
但是隴右不一樣,派系衆多,皇甫的節帥派,杜希望的河州派,安思順的胡人派,臧希液的安人軍派,外加像李晟他們家族這樣的本土派系。
有派系的地方自然就有紛爭,大戰開啓之後,他們腦子裡最大的想法,是怎麼保全自己。
手裡有兵,你纔有話語權,畢竟大唐有個毛病,軍事論罪,主要論的是由你指揮的軍隊損傷程度,至於因爲你牽連別人,這個有很大的狡辯空間,如果朝廷有人幫你說話,是可以推掉責任的。
總之,人與人之間的協作非常之複雜,一個小家庭,你都不能讓你的爸媽跟你一條心,何況邊關大區的七萬五千兵馬。
杜希望是第一個反應過來,李這句話是在點隴右當前的派系之爭,所有他擡手阻止王難得繼續反駁。
你跟人家不在一個層次,你看的是戰局變幻,人家看的是戰事調度。
「隋王所言,鞭辟入裡,戰時首重調度,若能如臂使指,即使敵軍數倍於我,也不足懼哉,」杜希望看向皇甫惟明,道:
「鎮西軍在任何情況下,絕不會在調度上出問題。」
他這句話算是在安慰皇甫惟明,意思是你放心,真打起來,我聽你的話。
沒辦法啊,杜希望是鴻臚卿充和州刺史丶鎮西軍軍使,鎮西軍丶威戎軍都是他創辦的,又是前任隴右節度,威望太高,皇甫惟明不好管。
皇甫惟明本來還打算讓張介然爲難一下李瑁,這下好了,被對方搞得心情沉重。
吐蕃是外患,隴右地區的各個派系,是內憂。
如今他手中,真正算得上牢牢控制的,其實只有河源軍丶白水軍丶石堡城振武軍,其它的都不敢說自己能說了算。
關鍵在於,太子無威啊。
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但是太子實在是混的不行,以至於他在長安後臺不夠硬。
比如那個安思順,胡人將領的後臺,大多都是李林甫,李林甫跟他又不對付,所以李瑁剛纔的陰陽怪氣,其實是在點安思順的名。
「吐蕃近年來已經拋棄騎戰,其騎兵不過兩萬之數,大多在河西一線,就算入境,也非我鐵騎之敵,
皇甫惟明不想表現出自己的隴西的疲態,坦然道:
「臨洮軍的精銳鐵騎,爲天下之最,隴右防衛之關鍵,本帥這裡,絕不會捨不得用。」
你捨不得,還是用不起啊?李瑁笑道:
「在河西,治所在涼州的赤水軍,是蓋嘉運兼任,但是隴右,你卻沒有兼任首府之駐軍,我認爲不妥。」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大家紛紛開始交頭接耳小聲議論。
安思順更是一臉懵逼,啥意思?你不會是衝着我來的吧?我的任命可是出自中書門下,聖人欽準,你能管的了我?
一般節度使,都會兼領所轄藩鎮最大的一支駐軍,這樣一來等於有了自己的就好比裴寬去了范陽,那麼幽州三萬經略軍,肯定就是人家兼領。
但隴西的問題就出在,皇甫是太子的人,所以朝堂不想讓他兼領,故意削權。
皇甫惟明都不敢搭這個茬,我怎麼說?怎麼說都不對,容易惹人啊。
李瑁笑了笑,繼續道:
「邊關軍事,要因地制宜,我雖然進入鄯州不過幾個時辰,但你們這裡的一個弊端,我卻不能視若無睹,聖人賜我旌節,有專斷之權,諸位莫怪我初次見面,便行使職權了。」
說罷,李瑁看向安思順,道:
「本王對事不對人,今日起,安軍使降爲臨洮軍副兵馬使,軍使一職空缺按律由節帥充任。」
說罷,李瑁看向皇甫惟明:
「能者多勞,你還是要多擔當一些。」
堂內鴉雀無聲。
安思順更是臉色鐵青。
那李瑁到底有沒有這個權利呢?名義上,一軍之兵馬使由中書門下直接任免,兵部都做不了主,李瑁這個處置使,自然也做不了主。
但他不是有族節嘛,這玩意叫做代天子巡狩。
那麼他根據形勢,認爲安思順繼續擔任兵馬使,會給隴右調度造成不利局面,那麼降低其職權,就變得合情合理的。
雖然人家確實是歷史上一位名將,但畢竟是李林甫的門路,李林甫有沒有暗中授意什麼,這可說不好準。
「隋王無權這麼做,」安思順起身道李瑁面無表情,微微轉頭看向對方,語氣不含任何情緒道:
「你在反駁我?」
短短五個字,讓在座的所有人認識到,原來大唐的親王是這個樣子的。
安思順頓時啞口無言,掙扎半響,道了一句「末將不敢」,沮喪的一屁股坐下。
沒辦法,人家跟右相的關係,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