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何事,只成門戶私計。
裴耀卿既然佔了兵部尚書,他們老裴家必然希望能夠接班的,還是自己人,
因爲只有自己人,纔會給你謀福利,
如果說大唐是一塊蛋糕,那麼門閥,就是分蛋糕的人,我能多吃一塊,絕不肯少吃一塊。
裴敦復的年齡,正是衝擊臺省主官的黃金時期,這個年齡若是上去,身體也有保障的話,距離宰相便是一步之遙。
沒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的身體,談什麼都是白搭。
而裴敦復的身體非常好。
「聖人都詢問過了?」李林甫朝着裴敦復問道。
裴敦復微笑道:「一應事宜,盡皆奏報,聖人很滿意,剛離宮,便過來了,
右相清瘦不少,國事都壓在您老身上,不容易啊。」
李藉着話茬冷笑道:「有些人卻認爲很容易,巴不得取而代之,真要給他了,怕不是會弄的一團糟。」
早些時候,偃月堂議事,還頗爲嚴肅一些,大家說話議論還留有餘地,但是如今,派系已然分明,衝突加劇,這裡已經動不動便會上演劍拔弩張的脣槍舌戰了。
「沒有誰想要取而代之,大家各有各的差事,都是爲聖人做事,」李適之淡淡道:
「右相辛勞,我們能分擔的,自然會盡力分擔一些。」
王忠嗣正要開口,卻被李林甫搶先一步:
「好了,這裡不是吵架的地方,我們繼續議事,想吵架的,去外面吵去。」
當大家以爲要開始議論政務的時候,誰知道李林甫竟然令人取來一堆檢舉的文書,質問韋堅道:
「這裡有一百七十四戶的關中良籍,檢舉韋京尹興修運河,損壞大量冢墓,
陰宅事大,乃亡者安息之地,你沒有很好的善後,讓人家鬧到了本相這裡,今天,你得想一個穩妥的法子出來,解決掉這個問題。」
開挖運河,必然會侵佔土地,自然無法避免侵佔別人的陰宅福位,古人遵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也就是說,對待死去的親人要像對待活着的親人那樣。
李林甫口中的這一百七十戶良籍,都屬於有背景的,沒背景的,墓地被國家級工程侵佔,也只能認栽,不敢告狀。
但是有背景的不一樣,說明人家實力雄厚,那麼一般這樣的人,是非常看重祖宗陰宅的。
我們不能一味的將陰宅視爲墓地,它應該是財產。
首先,要看風水吧?本來是一福廕之地,造福子孫後代,你挖運河壞了我的風水,我們家族從此走背運,而且墓中有大量的陪葬品也遭到損壞,這個損失,
你不賠不行。
中國古代甚至有傾家蕩產修墓地的,很多人家本來是富庶之家,辦一次喪事就回到解放前了。
即使在後世,任何工程侵佔墓地,也是要做出合理補償的,但是韋堅沒有。
因爲他沒有錢補償。
要知道關中這一段運河周邊,那可是埋葬着不少牛逼人物,因爲這裡從秦始皇開始,便長期擔任中華政治中心的角色,埋在這周圍的,能不顯貴嗎?
秦始皇陵都在這條線上。
說句不好聽的,需要賠償的數額,擱給戶部都得頭疼,別說韋堅了。
韋堅心知李林甫在找茬,微笑道:
「這些事宜,我正在處理,不勞右相掛心。」
度支郎中宋遙立即笑道:「說的好,韋京尹若能處理妥當,那是最好不過。」
說罷,宋遙看向李林甫:
「這些案卷可移交大理寺,等到韋京尹處理好了,由大理寺撤銷。」
他這番話,看似是幫韋堅開脫,實則用心險惡。
度支司,是整個戶部權力第二大的司,掌支度國用丶租賦少多之數,物產豐約之宜,水陸道路之利,每歲計其所出而支其所用。
也就是說,這個部門是大唐的財政部加中央銀行。
而權力最大的戶部司,則是民政bu丶國家稅務總局丶商務bu,公安bu(戶籍)。
韋堅的運河工程,沒跟戶部要錢,如今出了事,戶部也不希望他開口要錢,
所以宋遙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你自己拉的屎自己擦。
李林甫笑了笑,示意大理寺的官員將案卷搬走,並令御史臺負責監督。
他知道韋堅補不上這個窟窿,而且會越拖越大,今天之所以提出來,是告訴所有人,我發現了問題,想要處理問題,但是韋堅說,你別管,我自己處理。
那麼出了事,全都是韋堅的責任,等於提前將一條罪名給韋堅準備好了。
王忠嗣聽到了這裡,也是皺眉看向韋堅,心想這小子真特麼能抗事啊,這麼大的壓力,你扛得住嗎?
這時候,裴敦復突然道:
「東都的水陸轉運事宜,我已奏請聖人,由李齊物接手,聖人讓我找右相商量一下。」
這話一出,在座的很多人臉色變了,面面相。
因爲裴敦復這是在變向的告訴別人,東都尹這個職位,準確點叫做河南尹,
他打算交由李齊物接手。
李齊物求之不得啊,因爲他現在在河北的工作非常艱難,如果能接手河南尹,是可以分攤壓力的,因爲河南運河一線,在和僱範圍之內,也就是說,僱傭河工,朝廷會給他撥款。
而他有分配權,可以將河南的一些款項撥給河北,以解燃眉之急。
安頓好河北,他才能穩定民心,催繳賦稅,否則人心思危,是不會心甘情願納稅的。
那麼這樣的安排,無疑是動了韋堅的蛋糕,裴敦復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韋堅完全聽明白了,聞言大怒,指着裴敦復罵道:
「奸賊!竟然敢拿東都去補李齊物的爛帳?我是水陸轉運使,你不經過我,
以妖言蠱惑聖人,等着,我這便去面聖。」
說罷,韋堅一腳踢翻面前的長几,怒氣衝衝的去了。
裴敦復面無表情。
這一招太狠了,等於是掐在了韋堅的七寸。
當下的水陸轉運,韋堅管着從揚州經洛陽到長安這條線,也就是最大的生命線,包括黃河丶通濟渠丶廣通渠。
而李齊物是幽州至洛陽的永濟渠。
他們倆基本等同於交通部丶水利部正副bu長。
河南尹兼任的水陸轉運,其實就一小塊地方,主要是三部分,洛陽倉丶洛河碼頭丶滎陽板諸碼頭。
洛陽倉是整個大唐,最大的糧食儲備基地,擁有四座超級大糧倉,含嘉倉丶
回洛倉丶興洛倉丶黎陽倉。
而洛河碼頭,是黃河上面最大的貨物集中地,板渚碼頭是大唐最大的轉運碼頭。
這是中心樞紐所在,如果李齊物接手,必然拿洛陽補河北,等於是斷了韋堅的後路,如果再玩的狠一些,能掐斷韋堅負責的漕運線路,迫使朝廷換掉韋堅。
「這麼搞不合適的,」盧奐沉聲道。
他意識到,雙方的衝突已經上升了一個層面,拿國家大事,百姓生計在鬥法。
李齊物該不該接手,盧奐認爲不該,即使他知道李齊物必然會拆東牆補西牆,而河北又是他的老家,情理上他是認可的。
聖人雖然沒有答應,而是讓李林甫決斷,事實上已經與答應沒有區別了,因爲李林甫肯定願意這麼幹。
但是這麼一搞,一旦導致漕運混亂,那可是關乎國家安危的大事。
李適之也是怒視裴敦復,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
裴敦復反問道:
「怎麼?難道我還錯了?你們是想將李齊物逼死在河北?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崔翹臉色難看道:
「是他自己無能,沒有誰在逼他,河北的賦稅自從他一上任,跌了近一半,
朝廷屢屢問責,此人卻屢次敷衍,若是將東都漕運交付給他,闖出禍了,你脫不了干係。」
在他們看來,李齊物這一行爲,類似於一個欠了銀行很多錢的欠債人,如今資金煉快要斷了,於是又借了一筆更大的,用來維持局面。
那麼這麼做,其實也不是完全錯誤的,如果他能合理的使用新的貸款,盤活整個局勢,其實是有利的,河北漕運是欣欣向榮的優質企業,值得這筆貸款。
但因爲貸款數額過大,所以在座的大臣們,非常反對。
當官的都是自掃門前雪,保證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不出錯,裴敦復若沒有交權,他是絕對不會幫助李齊物的,因爲他也怕李齊物還不上,牽連他。
但是交了權,那就不是我的事了,你還不了,也跟我沒關係。
面對十餘人的輪番指責,裴敦復拍案而起:
「哼!逼反了河北,擔責的恐怕不是我,而是在座的各位,河北重稅之地,
朝廷要懷柔以待,去歲清淤,動用大量勞工人力,沒有和僱託底,導致避役成風,逃役者舉村外遷,李齊物已經是難上加難了,逼死了他,換一個人,就能維持局面了?」
李適之頓時大怒:「反了天了,敢在這裡咆哮,給我滾出去!」
「呵呵......左相似乎沒有這個資格,」裴敦復冷笑道:
「我是從三品,你是正三品,相差無幾,都爲聖人敕授,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出去?」
李適之愣住了,這特麼來了一個刺頭,若說背後無人指使,他絕對不信。
河南尹,敢跟我叫板了?
李林甫嘴角微動,對於裴敦復的表現非常滿意。
他答應過對方,只要你肯出力,我一定全力幫你謀劃,很顯然,裴敦復非常賣力。
吃過響午飯之後,裴敦復便離開右相府。
因爲他的那番發言,今天的偃月堂什麼事情也議不成了,都在討論這件事,
幾方派系爭論的不可開交,李適之也上頭了,劈頭蓋臉的罵他。
裴耀卿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先躲躲,不然李適之說不定真會動手。
他昨晚進京,照例住進了皇城的賓館,等候聖人召見,今日面聖之後,又去了右相府,所以還沒有來記得見到自己的媳婦。
而他不着急先去隋王宅,而是就近去了平康坊的裴府,拜見族叔裴光庭的媳婦,武落庭。
巧不巧的,媳婦和李瑁竟然也在。
「早就在這等你了,猜到你肯定會第一時間來拜渴夫人,本以爲會在黃昏,
沒曾想來的這麼早,」
武明堂見到丈夫,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與往常一樣。
他們倆的夫妻關係,非常特殊,屬於是政治聯合體,而且兩人並沒有共同兒女。
裴寬先是與李瑁和武落庭見禮之後,才於武明堂身旁坐下,隨後道:
「李適之已經失去理智了,我再不走,他恐會動粗,偃月堂眼下還在爭吵之中,這件事情確實動了韋堅根本,他已經入宮了。」
武落庭笑道:「我猜聖人恐會被韋堅說動,斷了李齊物接手河南尹的可能。」
裴敦復哈哈一笑:「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右相吩咐的,我已經照辦,李齊物有沒有本事接手,得看他後面的人。」
李瑁坐在對面皺眉道:「他後面的人,與你後面的人,難道不是一樣的?」
他和裴敦復很早之前就認識,裴敦復算是他的表姐夫,所以彼此之間說話很隨意。
裴敦復愣道:「十八郎的意思,右相也有意讓李齊物借洛陽補河北?不至於吧?」
李瑁笑道:「右相當然不會有這個想法,但是他要扶你上去,需要藉助別人幫忙,又或者說,至少不能讓人家反對,所以需要適當妥協,李齊物就是籌碼之一,他是嚴挺之的人,與高將軍丶裴公也是關係匪淺,李齊物眼下在河北捉襟見肘,必然求助長安,希望長安這邊有人能幫他解決當下的難題,右相也是藉機賣個人情。」
張九齡丶裴耀卿丶高力士丶吳懷實丶嚴挺之丶呂令皓丶李齊物,這是一個利益團體,雖然當下臨近解散,但以往的人情還是在的,他們共同參與過很多事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人,分不開的。
李齊物倒了血黴,上任之前壓根不知道河北會這麼難搞,要是知道的話,他打死也不去,如今騎虎難下,長安這邊隔三岔五便發文問責,他頭都大了,怎麼可能不設法應對。
畢竟在河北任上若是被貶謫,再起來可就不容易了。
所以李瑁會說,李齊物和裴敦復後面都是同樣的人,裴耀卿嘛。
「那麼十八郎覺得,韋堅是否會說服聖人?」武明堂問道。
李瑁點頭道:「肯定會的,右相心裡也清楚,水陸轉運事宜,聖人不會允許有人拖韋堅的後腿,但是裴尹這麼一攪和,韋堅等於跟裴公丶嚴公,甚至高將軍,有了利益衝突,樹敵更多,未來的長安,韋堅將會是日子過的最難的一個,
等到運河修成,很多人會跟他算總帳,但是在此之前,沒人會動他,也不好動。」
裴敦復皺眉道:「我今天在偃月堂,最多也就一個時辰,但是有些人的表現,讓我覺得很意外,比如韓擇木,王丶源清,還有裴冕,他們也在駁斥我,
今天捱得罵,比我這輩子挨的都多,我臉上現在還有一層口水。」
武落庭笑了笑,看向李瑁道:
「哥奴跟我提及過,王此人忘恩負義,如今已經不好約束了,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現出原形,恐怕他在背後與韋堅有什麼交易。」
李瑁道:「這個人野心極大,並不滿足於戶部侍郎,如今身上有華清宮使丶
長春宮使丶戶口色役使多個使職,權柄已經非常大了,而且近來行事低調,多半是在觀望形勢。」
「除了王,剩下的都跟慶王他們有些關係,」武明堂朝丈夫道:
「長安眼下的水深得很,各路牛鬼蛇神,已經逐漸浮出水面了,聖人已經知曉和露入京,昨日已經派人召入宮中,至今還沒有回來,他會在聖人那裡幫你說話。」
薛和露的身份是非常特殊的,太平公主的孫子,李隆基的侄子,外加人家的父親薛崇簡,是基哥的天子元從之一,當年是出過力的。
但是基哥呢,沒有安頓好人家的兒子,這是有一份愧疚在的。
古代歷代皇朝,都是家天下,是人治而不是法治,家天下就涉及到利益分配的問題,如果基哥不能善待薛和露,就等於利益分配不公,做爲大家長的他,不能幹這事。
而薛和露當下說話的分量可不小,之所以有在基哥面前幫人說話的資格,是因爲他代表着的是洛陽老武家,
也就是說,武家支持裴敦復接班裴耀卿。
這又是一次利益分配,而且牽扯到了裴丶武兩家。
裴敦復聞言點了點頭:「我也不能拖得太久,半月之內事情定不了,我就還得回洛陽,等到入夜,我再去一趟右相府,探探他的口風。」
「王忠嗣這邊,我準備了一份厚禮,你明日以賀禮的名義送過去,吃人的嘴短,拿人手軟,」武明堂道:
「如果王忠嗣少說幾句話,對我們都是有好處的。」
眼下李林甫他們都希望王忠嗣閉嘴,這個人在聖人那裡影響太大了,那麼讓他閉嘴的方式其實不是送禮,而是給他找事幹。
李林甫已經吩咐很多大臣,輪流去王忠嗣府上道賀,去了彆着急走,賴在那跟他喝酒,灌醉了最好,要保證王忠嗣每晚都有應酬,這樣一來,晚上喝,白天蒙,他就沒有餘力幹別的事情了。
今晚受邀去大將軍府的,就是盛王李琦。
所以王忠嗣也早早離開偃月堂,返家等候,別的人他可以不等,這個得等。
而李琦呢,知道自己灌不醉王忠嗣,所以將他的狐朋狗友都叫上了,王忠嗣雖然反感那些人,但是李琦帶來的,他也只能是熱情接待了。
結果可想而知,早早就不行了。
興慶宮,韋堅心滿意足的告退離開,他剛走,屏風後面的薛和露便出來了。
皇帝是最會籠絡人的,他讓薛和露躲在屏風後偷聽,會給人一種朕非常信任你的感覺,這叫施恩。
而他對很多人都這麼做過,自的就是讓這些人對他死心塌地。
「你爭我搶,你搶我奪,沒一個讓朕省心的,」李隆基多少有些不耐煩了,
朝薛和露道:
「子修(薛和露字)覺得,他們是在爭什麼?」
薛和露揖手道:
「在臣看來,明裡的博弈,都有其背後的目的,裴尹不願擔責,但是呢,又不忍進河北出亂子,所以纔會奏請聖人,將東都轉運交給李齊物,讓他緩口氣,
河北的漕運若是亂了,洛陽必然受損,這是出於大局考慮,裴公近來身體不佳,
已漸呈老態,恐怕裴尹入京,是有心接手兵部尚書。」
你倒還算老實,高力士眉角一動,警了一眼薛和露道:
「裴敦復入京所圖,你不知道?」
薛和露道:「回高將軍,不知道,這樣的大事,即使是至親,裴尹也不會輕易告知於我,我只不過是私下揣測罷了。」
「以你對他的瞭解,你覺得你的揣測,有幾成可能?」李隆基問道。
薛和露道:「至少七成,裴尹在洛陽,一直謀劃入京事宜,其實無可厚非,
既然已經是河南尹,想要那麼更進一步,也是人之常情。」
「是個實誠的孩子,」高力士點了點頭,朝基哥道:
「據老奴推測,應該就是如此了。」
李隆基皺眉道:「裴耀卿這麼快就不行了?蕭嵩還着讓朕繼續用他呢,
裴耀卿今年壽庚幾何?」
「六十一了,」高力士道。
李隆基冷哼一聲:
「朕又沒讓他幹什麼重活,竟還不如蕭嵩,派太醫署的人去,給他治病。」
這句話,基本等同於否定了裴敦復接班的可能性,薛和露這個時候,就不能再幫着說話了,否則用意太明顯。
他的態度,剛纔已經表達了,就是那句「想要更進一步,也是人之常情」。
裴耀卿的水平,明顯是遠超裴敦復的,在李隆基看來,人用老了更順手,何況兵部尚書是不幹事的,不叫管理層,而是決斷者。
大事小事又不讓你操心,只是讓你做決定而已,能有多累?
李林甫累,是因爲舉國大事都得由他決斷,如果只是中書省的事情,他也累不到哪去。
基哥心裡清楚的很,這幫人在拿運河的事情鬥法,所以他乾脆就從韋堅這裡掐斷,所有人維持原樣,一個不動。
所以韋堅樂呵呵的走了。
但是高力士心裡非常不爽,因爲李齊物求到他頭上,而他也跟李林甫打過招呼了。
他的招呼很簡單,就四個字:能幫就幫。
這四個字不能從表面理解,而是應理解爲:你覺得我的面子有多大,就幫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