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安排, 其實也就是讓司空竹將白琦送進公主府。因爲司空莊主拿不準鳳鸞公主的立場,貿然將公主從戒備森嚴的公主府裡帶出來有些冒險,所以覺得還是將白琦送進去可靠, 至少司空竹可以保障立場分明的白琦的安全。於是司空竹便輕車熟路地直接將白琦送到鳳來閣。
他搞定門口守衛的人, 告訴白琦, 這個時間只有鳳鸞公主一人午睡, 把守的人最少, 白琦有兩刻鐘的時間說服公主,當然前提是公主不會大喊大叫將周圍的人引過來。
白琦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到時候叫得還不知道是誰, 想到這裡,白琦便頭皮發麻, 裡面可能是龍潭虎穴啊!
進去之前, 白琦交待道:“因爲談的事情比較機密, 所以你萬萬不能偷聽。你要發誓。”
司空竹被逼着發了誓,白琦這才放心推門進去。誰知還沒進去內室, 便聽見裡面一陣聲音,“快,太快了,你慢點。”女子柔弱嬌羞的聲音有些熟悉,卻也有些陌生。
白琦一下子懵了, 她立刻明白裡面正在發生着什麼事。門外的司空竹摸摸鼻子, 潛到離這裡十多米的大樹上, 防着那個不長眼的撞上來。他在砍倒守衛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里面正在發生了什麼事, 難怪這個時候守在這裡的人最少, 公主要與人幽會,要那麼多人圍觀什麼?可是既然來了無功而返實在可惜, 反正是白琦自己要求進去的,於是就讓她進去唄,反正等會兒他等着過去救人就行。偷聽?他也沒興趣。
白琦進退維艱,就聽見裡面一個男子的聲音,男子的聲音緩慢而亢奮,可更多的是隱忍。
聽到男子的聲音,正在爲難的白琦稍微放下心來,裡面的人是阿城,一直跟在段鳳鸞身邊的阿城,至於另外一個女子,不可能是段鳳鸞,是太子派來的人的可能也不大,那麼最大的可能便是段鳳鸞的替身。於是心裡責怪司空竹選的可真是好時候。
白琦硬着頭皮,放重步子走了進去,反正裡面是熟人,好辦事,順便還哼了一聲,給裡面人提一個醒兒。
簾帳內一陣慌亂,隔着一層帳子,隱隱約約能看到裡面人影灼灼。
忽的一下,簾帳直接掀開,露出一張怒容,“大膽”兩個字剛出口,便卡在那人口中,那人自然是看到了白琦的面孔,沒有再說下去。
簾帳再次被放下,片刻之後,再次撩起的時候裡面兩個人已經穿戴整齊。
“公主”膚若凝脂,三千青絲散在肩頭,披着一件薄紗走了出來,她不緊不慢地走到白琦面前,坐了下來。
阿城耳根微紅,低着頭,給白琦和“公主”倒了茶,立在一邊。
“公主”斜顰着白琦,“喲,這不是白駙馬嗎?什麼時候回來了?怎麼一回來就跑到奴家這裡聽牆根?正好,咱們去趟戶部一趟,將和離的手續辦辦?”
白琦從“公主”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破綻,只是眼前這個女子的瞳眸是黑色而非琉璃色,若非她在漠北見到段鳳鸞本人,或是不知道段鳳鸞的男子身份,她或許會將剛纔的事情和她的話當真。可是現在在白琦看來,這位假面公主不過是紙虎的老虎,假的。
白琦脣角勾起,緩緩說道:“段鳳鸞知道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嗎?”
“公主”拿着杯子的手一個不穩,茶水灑在她的手上,她的手指纖細修長,與段鳳鸞的確實很相像。“公主”眸中劃過一絲慌亂,可是很快穩住陣腳,繼續裝糊塗,“你說什麼?”
白琦心中暗暗讚許段鳳鸞的這個替身確實不錯,難怪這麼多年來段鳳鸞的身份沒有被拆穿,可是白琦目前沒有太多時間與她糾纏,於是坦誠布公,“段鳳鸞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我知道你是他的替身......”
一把冰冷發着寒光的短劍橫在白琦脖頸上,阻止白琦繼續說下去,白琦身後的阿城冷聲說道:“你是誰派來的,皇帝,還是太子?”
面前的“公主”冷笑着:“恐怕都不是,敢這麼單刀直入,直接質問的,恐怕只有我們的駙馬大人,你說對嗎?白琦!”她的目光焠着毒藥,射向白琦,裡面帶着莫名的敵意。
白琦目光堅定,回道:“是,我是白琦。”
身後的阿城手上一抖,慌忙收了短劍,跪下謝罪,“屬下有罪。”
白琦覺得他還是跪着好,免得一會兒又挨冷刀子,便沒有應聲。
這邊“公主”也不看地上跪着的人,伸手自己的揉了揉肩膀,輕挑一笑,“敢問咱們的駙馬大人有何要事吩咐,不會是爲了捉下屬們的奸吧?”跪在地上的阿城將頭低的更低了。
白琦看着眼前這個和段鳳鸞有着一張面孔的女人說出這樣輕挑的話,有種莫名的違和感。白琦掩起心中的異樣,開口問道:“鳳鳴宮的人可曾回來?”
假公主的瞳孔遽然收縮,驚訝道:“鳳鳴宮的事情你也知道?”
白琦點點頭,“他們到底回來沒有?我在漠北見到段鳳鸞,後來他......他受傷了,聽說被鳳鳴宮的人救了,紫護法他們就沒有帶他回來?”
假公主驀然起身,抓住白琦,連忙厲聲問道:“宮主受傷了?傷在哪裡?嚴重嗎?”
白琦沒有料到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心中生疑。“流影,”阿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住假公主,將她按回原位,出聲道:“你冷靜點。”
被喚作流影的女子目光有些呆滯,只是片刻之後就已恢復正常,臉卻冷了下來,“宮主他武功蓋世,怎會輕易受傷,他是因爲你才受得傷,對嗎?”
白琦有些心虛,是的,段鳳鸞是因爲她才受的傷,只是白琦即便再遲鈍也能覺出這位流影姑娘對段鳳鸞的關心超過的下屬應有的尺度。白琦心中有些不悅,她知道段鳳鸞是沒有回來,又想起此次前來還有一個目的,便開口說道:“看來他還沒有回來,若是回來的話請務必告訴我。只是眼下白琦有一事相求,請問鳳鸞在離開的時候對京都朝政的變化是怎麼安排的,他的立場是什麼?”他曾經說過不想管京都的事情,想和白琦一起回西陵郡,那麼他對京都的事情是怎麼安排的?
流影已經恢復了正常,聽到白琦這句話冷笑着說:“我憑什麼告訴你?你不是說宮主大人已經將事情都告訴你了嗎?那你自己猜猜宮主他是如何安排?”
白琦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阿城,阿城亦是守口如瓶,於是靈機一動,說道:“我可以考慮不將你們的事情告訴公主。”
流影攤了攤手,說:“好呀,悉聽尊便,我自是求之不得。”流影挑釁一笑,她身旁的阿城神色有些慌亂。
白琦低下頭,若有所思。
流影得不到白琦的反應,起身說道:“若是無事,還請駙馬早些離開,因爲您若是再在這裡多留片刻,影兒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可能會忍不住殺了你。”
白琦在她眸中看到一絲殺意,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在哪裡聽過流影的名字,開口問道,“原來是你,當初你曾去辛者營刺殺我。”
流影坦然一笑,“原來那個時候你沒有睡着,都怪方漸離那傢伙,否則你早已是我的刀下亡魂。既然知道,你還不快點離開?”
白琦起身,“看來我真的不受歡迎,既然如此,白琦就此別過。”
流影開口道:“嗯,對了,記着防着太子殿下的人啊,我聽說太子殿下可是想食你的肉飲你的血。”
白琦微微笑道:“多謝您的關心。”說罷轉身離開。
一直沉默的阿城忽然出聲,“駙馬請留步,阿城有事相告。”
流影怒言,“阿城!”
阿城與她對視,沒有一絲讓步的意思,終於流影敗下陣來,冷哼一聲,負氣的轉過身去,阿城這纔開口說道:“駙馬要答應我不能將你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訴公主殿下。”
白琦點點頭,“好。”
阿城回道:“公主離開之前說一切行事單憑方門主吩咐,若白駙馬想要知道更詳細的事情,可以去辛者營問方漸離。”流影的怒意稍稍緩解。
白琦眼前一亮,她怎麼忘了這個人?今日看來他們兩人是不會告訴她段鳳鸞的安排,即然這樣不如去辛者營看看,於是說:“那麼就此告辭。”
白琦退出鳳來閣。司空竹嗖的一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他上下打量着白琦,看到白琦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有些驚奇,“你沒事?”
白琦淡淡說道:“你希望我有什麼事?”
司空竹斯斯艾艾地說:“沒,沒什麼事就好,事情進行的怎麼樣?”
白琦搖了搖頭說:“現在還不知道,你要帶我去一趟辛者營,到了那裡或許就有答案。”
司空竹雖然覺得奇怪,可是暗衛的職業操守告訴他,不能問太多,於是二話不說拎着白琦便往辛者營去。
一入轅門,司空竹立刻戒心大起,全身戒備。看到他的變化,白琦不由問道:“怎麼了?”
司空竹皺着眉頭,低聲問白琦,“你不覺得這裡太安靜了嗎?”
白琦這才注意到由上千人把守關押衆多犯人地方竟然如此安靜,連蟲鳴都聽不到。
嗖的一下,一道黑影從暗處一閃而過。
司空竹眼明手快,驚叫道:“怎麼會是他?”
白琦問道:“你說誰?”
司空竹無心回答:“回頭再告訴你,你在這裡那裡都別去,我去去便回。”話未說完,人已躍出幾丈之外,向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白琦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麼纔會這麼不顧一切地追過去,但是站在空蕩蕩的辛者營,她覺得有些心慌,不知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