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手腕剛硬, 作風乾練,一頓大刀闊斧的整頓之後,一盤散沙的朝臣終於有了凝聚力, 團結了起來。大夏的一切慢慢走上了正規。
白琦如太后所願, 擁護六皇子, 算是與太后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只是宮變之時高挑出現的鳳鸞公主卻退出大家的視線。白琦去公主府問流影當時段鳳鸞究竟留下了什麼話, 流影扶着阿城, 看着白琦,笑着說:“我記錯了,他什麼也沒說。”
說罷笑容拉了下來, 下令着,“來人, 關門。”公主府的大門在白琦面前關上。
白琦回不了公主府, 便在城東買了一個小院子, 三進門,不大, 景緻卻很好。白琦擁護六皇子登基,過程很順利,只是在登基大典之上,白琦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大夏的國師。
國師的出現是對當今新帝的一個認可,也將會是民心所向, 這對剛剛經歷過一場政變的大夏百姓來說, 很是重要。只是白琦卻生了疑。
在漠北宮廷, 白琦知道了大夏國師的秘密。國師大人--寂川道人並不是一個人, 也並非永遠的長生不死, 而是代代相傳,師父將他的衣鉢傳給了墨跡師兄, 師兄纔會有師父的能力,能夠在周身形成一層霧氣,任何人難睹真容。這種神秘讓大夏子民封爲神蹟。
在新帝的大典之上,國師的出現讓白琦以爲當日身受重傷命在垂危的墨跡師兄又平安回來了。登基大典異常莊嚴,白琦一直沒有找到空當去詢問,直到快要結束的時候,國師大人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到白琦身邊,對着白琦說:“本道曾對大人說過,您與鳳鸞公主的命格相剋,一榮一損,一損一榮,不得兩立,切記切記。”
白琦大爲震撼,這話哪裡是國師說的,明明是紅裳在梅嶺樹林說的。白琦還要再問,國師已經在十米之外,翩然離去。這一刻,白琦才能肯定現在的國師已經不是墨跡師兄,而是紅裳。白琦不明白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何紅裳成了國師,而師兄卻不知所蹤,也猜不透紅裳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白琦滿心疑惑,想着哪一天要好好問問。
新帝登基,朝堂來了一次大換血,經過一個月的動盪之後,京都的局勢漸漸穩定下來。
大概是因爲白琦是女子,太后也感覺白琦對皇室不會有什麼威脅,便也讓白琦處理一些事務。白琦雖然心不在此,可是這個時候一切百廢待興,她也不好立刻脫身出去。於是一方面督促司空竹查詢段鳳鸞和鳳鳴宮的下落,一方面想着趕緊將手頭的工作做完,好脫身去找段鳳鸞。
公主府那邊白琦多次碰牆,打探不到段鳳鸞一點消息。鳳鸞公主因爲在宮變之時的表現,被新帝封爲“護國第一公主”,別說是白琦,就是皇帝親自來,人家說不見就是不見。這讓白琦異常鬱悶,白琦是看準從流影這裡得不到半點消息了。
只是白琦沒想到司空竹這邊也碰了壁。
這一日,白琦遠遠看到司空竹站在庭院裡,手裡還拿着什麼東西,神色凝重。這種表情白琦從未在司空竹臉上見過,於是放輕腳步,走了過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麼了?是有段......鳳鳴宮宮主的消息了嗎?”
司空竹慌忙將手中的東西收了起來,神色慌張,“沒有,還沒有任何消息。”
他這欲蓋彌彰的反應讓白琦眉頭緊皺,“是嗎?那把你手中的東西拿給我看看。”
司空竹將手背在身後,手指輕捻。白琦將他的手拉出來的時候,掌心已經只剩下碎紙屑,紙條已經被他用指力毀了。
在白琦凝視下,司空竹訕笑着:“真的沒什麼。”
白琦扭頭對身邊的太監說:“哦,你去告訴司空莊主,讓他在派別的人過來。”名劍山莊依舊效忠於朝廷,也不知司空莊主與太后達成了什麼協議,反正結果是名劍山莊依舊是皇室的暗衛,莊主親自負責新帝的安全,而司空竹則在白琦這邊晃悠。
白琦見司空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於是又加了一句,“就說昨日新皇覺得司空少俠的輕功甚是了得,想學一學,白某隻好割愛。”
司空竹一聽這話,急叫道:“別,千萬別,我可不想帶小孩。小白,咱們是什麼交情,你怎麼忍心把我向火坑推?”
白琦一副冷漠的樣子,司空竹嘆了一口氣說:“好吧,告訴你也沒什麼,就是丟人點。之前你不是讓我查被鳳鳴宮帶走那個人的下落嗎?”
白琦急切地問道:“有消息了嗎?他怎麼樣?”
司空竹悻悻然,說道:“有消息的話還用瞞你嗎?事實上到目前爲止,我動用了所有我在江湖上的勢力,甚至還有名劍山莊的勢力去探查,沒有得到半點那人的消息。相反,讓人奇怪的是我沒有探到任何鳳鳴宮的消息,整個鳳鳴宮連同那個人就像是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白琦有些發怔,“你說鳳鳴宮怎麼了?”
司空竹撇了撇嘴,反正已經說到這一步,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於是坦然說道:“我派了很多人搜查,結果都是這樣。一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鳳鳴宮突然間銷聲匿跡了,像是一夜之間憑空消失,我探不到鳳鳴宮,所以也沒有辦法知道你讓我找的那個人的下落。小白,我可能失言了。”
白琦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有些沉重,鳳鳴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是不是代表着段鳳鸞出了事?白琦迅速將這個想法趕出腦海,對身邊的太監說:“崔公公,你去看看我讓人燉的冰糖雪梨好了沒有。”崔公公也是在宮裡打滾多年的人精,自然知道這是白琦不想讓人知道他們談話的意思,連忙應聲退下。
白琦見四周沒有人了,皺着眉頭問司空竹,“之前我讓你盯緊公主府,那麼可都什麼不明來歷的人與鳳鸞公主聯繫?”
司空竹調侃着說:“小白,難道說你的擇偶標準真的出現了問題,對咱們的鳳鸞公主還有什麼奢望?聽說現在鳳鸞公主正求太后爲她和一名侍衛賜婚。”司空竹在白琦目光的注視下,收起了嬉笑,老老實實地回道:“沒有發現鳳鸞公主與什麼人有聯繫。”
白琦命令道:“那好,你現在馬上去查查方漸離的下落,還有江南蘇氏以及花月閣的來歷。”
司空竹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白琦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管住自己的好奇心是暗衛的首要條件,這個基本職業操守他還是有的,於是他連忙應下,便去辦事,離開時聽見白琦又加了幾句,“司空,這件事不要動用名劍山莊的勢力。”
司空竹愣了一下,這邊白琦已經輕輕頷首,“白琦在此謝過。”
司空竹行了抱拳禮,回了一聲“是”,便轉身離開。
其實白琦並不是不相信名劍山莊,而是不相信太后,若是真的查出什麼,擔心太后不會善罷甘休。
只是司空竹最終探查到的消息卻讓白琦失望,在太子宣佈大赦辛者營後一直獨居在辛者營的方漸離不知所蹤,花月閣早在太子掌權之時便已經宣佈關門,直到現在,花月閣裡面已經是人去樓空,至於江南蘇氏,司空竹倒是探查到一點消息:江南蘇氏換了一個年輕的當家人,不日前舉家遷居到東野,然後一切線索都斷了。
白琦坐在四合小院裡,看着司空竹傳過來的消息,眉頭緊鎖,總覺得她錯過了什麼。
管家忽然來報,“門外有人讓小的將這個東西轉交給公子。”
新帝登基以來,外面一直流傳着鳳鸞公主新歡爾爾的流言,日前太后問過白琦的意思之後,親自爲鳳鸞公主與阿城賜了婚。白琦這駙馬的稱號自然是用不得,老爺她又覺得太老了,於是就讓下人稱她公子。
白琦一看管家手中之物,吃了一驚。雖然只見過一面,可白琦可以確定這東西就是當日冷老將軍在大殿之上拿出來的令牌,聽流影的意思這東西似乎能調動那支強兵。
白琦連忙問道:“來人何在?”
管家回道:“送來的人說他們要趕路,放下這東西就離開了。”
白琦這纔想起日前冷老將軍向太后提出歸隱的意思,太后百般挽留也沒有留住,細算來明日纔是冷老將軍離京的日子,他怎麼會將這個東西送給白琦?
白琦連忙起身,讓人備馬,向冷府飛奔而去,一路上思量着冷老將軍的用意,如果說這塊令牌真的能調動那隊精兵,那麼冷老爲了以後安危,更應該將這令牌握在手裡纔對,怎麼給了她?
誰知道白琦趕到冷將軍府的時候,那裡已經是人去樓空,大門虛掩,冷將軍提前走了?
宮變之後,一方面冷老將軍有意隱退,常常閉門不出,一方面白琦覺得冷老將軍深藏不露,不想刻意結交,兩人便一直沒有過多聯繫,再加上前一段時間太后安排的事務和尋找段鳳鸞的事情讓白琦勞心,白琦也就沒有可以在意冷老將軍的事情。
白琦快馬加鞭,出了城門,一路向西,白琦記得冷老將軍的家鄉是在西邊。在十里鋪,白琦終於見到冷老將軍家眷的車馬。車馬不多,只有六輛,四輛車運送家眷,兩輛車送的是行李。冷老將軍戎馬一生,爲官五十餘年,可臨走,六輛馬車就能舉家外遷。
更何況冷老將軍刻意提前一天走,沒有送行的人,着實有些冷清。
車隊並沒有行進,而是在十里鋪停着。白琦一下馬,就有人迎了上來,“白公子,這邊請。”
這是在等着她?白琦覺得有些奇怪。
十里鋪的亭子裡,冷老將軍一身素衫,正在喝茶,看到白琦過來,展顏一笑。這一笑讓他更顯蒼老,臉上的皺紋顯現,他的頭髮全白,白琦覺得心酸,這才發現幾日不見冷老將軍老的厲害。她都快認出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率領金戈鐵甲平定宮亂的大將軍,一直穿着軍裝挺得筆直的脊樑略顯佝僂。曾經英氣的眸子此時淡泊清澈,這一刻白琦才發現將軍已經衰老的事實。
白琦心裡有些難過,當年冷將軍曾拍着她的肩膀說:“你這娃子的身體可不行,太弱了。什麼時候跟我到軍營裡歷練歷練,絕對會比現在壯實。”可是如今,再也沒有機會了。白琦頓時紅了眼睛,不知該怎麼辦。
“來坐。”冷老將軍指了指面前的位置。
白琦將令牌放在桌子上,說:“這個東西白琦不能收。”
冷老將軍頓時冷下臉來,“老朽還以爲小白是來爲我送行的。”
白琦一頓,心生慚愧。
冷老將軍推了推桌子上一盞清茶說:“看來你也知道錯了,那麼以茶代酒,向老朽謝罪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白琦自然推脫不得,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這時冷老將軍臉上的冰霜融化,“賢侄一路飛奔而來,應是口乾舌燥了吧?這杯茶可能應你的急?”
白琦這才明白冷老將軍是在逗她,於是配合的說道:“嗯,這杯茶入口甘甜,很是解渴。”
冷老呵呵笑了起來,臉上哪裡還有生氣的影子,“好,解渴就好,來坐吧!”
白琦入座,將令牌拿了出來,“冷老,這令牌還是你收着吧!”
冷老將軍擺了擺手,“現在你比我更需要,你就收着吧。或許到最後這支強兵會保你一命。”
白琦知道他的意思,但是還是不能接受,“冷伯父,冷家也需要這支兵。”
冷老將軍笑了,“所謂懷璧之罪,我既然選擇退下來,就不能再手握這重兵不放,否則是惹人猜忌呀!而白琦你現在雖然受到重用,可是還是要儘早爲自己打算。”
白琦心情沉重,他說的話他都懂,“白琦多謝冷伯父的提點,那白琦就先手下這個令牌,以後若是有任何幫忙,伯父只管吩咐。”
冷老將軍笑着點了點頭。
白琦想起一件事來,“只是白琦還是有些疑慮,請問這支鐵甲兵您是從何處調來的?當日若是沒有這支強兵,那麼一直控制朝堂的太子一黨恐怕已經陰謀得逞。”
冷老將軍回道:“這個問題有很多問過我,可是答案只有一個:我也不知道。當日我本來與你們策劃好,想要混入宴會,到時後響應,結果出門時有人送來這支令牌。並且得到太后的手諭,讓老朽帶兵去接應,一舉拿下太子他們。”
“與太后接應?”白琦有些疑惑,難道說這支兵與太后有關?可是在大殿之上這兵明明不聽太后的指揮。
冷老將軍嘆了一口氣,說:“是呀,結果我與太后見過面之後,發現她並沒有給我留手信,這支兵更是與她無關,相反她是接到我的手信,才配合我的。唉,老了,有些事看不明白了。”
白琦越發覺得這塊來歷不明的令牌是塊燙手山芋,不想接。
冷老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這支部隊我已經檢查過,除了來歷不明外,沒有什麼問題,裝備精良,個個驍勇善戰,是一支強兵,他們只認令牌不認人,收下吧!”
白琦還能說什麼?只好回頭讓人在調查調查士兵們的來歷。
冷老將軍看看天色,說:“好吧!老朽也該啓程了。你在京都要好之爲止呀!”轉身離開。
白琦起身相送,在冷老將軍登上馬車的時候,他突然回頭,“冷雲的安葬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說罷,放下轎簾,擋住了白琦驚訝的目光。
白琦沒有想到他居然知道她已派人將冷雲的屍體運回來的事情,於是愣了一下,才大聲說道:“請冷老放心,白琦一定竭力辦好。”
從轎子裡伸出來一隻手,揮了揮。
回去後,白琦讓人調查鐵甲的事情,結果發現這支隊伍裡的每個人都像沒有過去的人,每個人都像鋸了嘴的葫蘆,根本無從下手。可是若是說危險吧?白琦拿着令牌,那些人倒是對她唯命是從。白琦只好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