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打劫後的這幾日,墨玉巒、柳桓兩人間陷入僵局,兩人雖同車而行、同桌而餐,可誰也沒有主動跟誰說過一句話,就比如現在,兩人在野外路邊的涼茶鋪停下車子。
墨玉巒首先跳下車隨意找了個空桌坐下,柳桓跟在其後慢吞吞坐在其對面。
“兩位客官喝點什麼?”一旁忙活的小二忙跑過來招呼道。
“碧螺春”
“白開水”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小二看着兩人登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兩位客官要不商議後再喊我過來?”小二將溼巾朝肩上一搭建議道。
“不用,給我一壺碧螺春”墨玉巒瞥了小二一眼冷聲道,說完便右手託着下巴看着一旁的小灰髮呆,而對於坐在自己對面的柳桓,卻是連個正眼也沒給。
“一壺白開水”柳桓看着一臉爲難的小二聲音溫潤,小二聽到這裡總算恢復正常,“好嘞,二位稍等!”
“四號桌,一壺碧螺春、一壺白開水。”小二喊叫着歡快跑開。
“噓……”對着小灰的方向吹了下口哨,墨玉巒看着搖着腦袋叫一下應聲的小灰滿是笑意,沒辦法,不和柳桓說話的這兩天,她光顧着同小灰聯絡感情去了。
坐在一旁的柳桓,看着眼前的一幕臉色發青,這一人一驢真把他當空氣了?可那天他明明沒有錯,隨意殺人就是不對,不論被殺之人是好是壞。
“一壺碧螺春、一壺白開水,二位客人,茶齊了。”不一會,小二端着兩壺茶放在桌上提醒道。
“十一文錢,謝謝”小二剛拿起托盤,便看着柳桓開口提醒,畢竟相對來說這位客人看起來要和善很多。
“這麼貴?”柳桓看着小二瞪着一雙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碧螺春十文錢,白開水一文錢,加一起正好十一文,還是……兩位客人各付各的?”小二看着柳桓一臉爲難的樣子疑問道,可明明是一起下車的人,也坐在同一個桌子上,兩人難道不是一起的?
墨玉巒聽着小二說“各付各的”轉頭不滿看了小二一眼,真沒眼力勁,付錢這種事情當然是找柳桓啦,她一身麻布粗衣怎麼看都是給他趕車的車伕,她有錢付賬嗎?
“不用了,給你。”柳桓無奈從錢袋中掏出十一文錢遞至小二手中。
小二走後,兩人各喝各的茶,自始至終沒有一句交流。
且說另一邊,京城,金鑾殿上,明德皇帝殤無淚一身帝王金衣端坐龍座上,只見他滿頭烏髮僅用一金玉冠扣起,濃厚的眉毛下是一雙孤傲的眼睛,此時那雙眼睛看着下方數以百計的朝廷大臣嘴角微微上揚,模樣看起來似在笑,可仔細再看便總能感覺一股寒意充斥其中。
“萬首輔”殤無淚緩緩開口,聲音沒有想象中那般充斥威嚴之色,卻是一股陰涼的味道充斥着每個人耳尖。
“老臣在”下方一頭髮鬍子均花白的老者聽見座上的帝王喊聲立馬應聲回答,老者低着頭不敢去看上方的皇帝,一雙眼睛盯着腳尖左右亂看,他最近應該沒落下什麼把柄纔是啊。
“還有一月便是科舉之日”殤無淚莫名其妙提了一句便看着下方的人不在言語。
萬首輔萬明昌聽見這句話急忙應聲道,“老臣一切都已安排妥當,請陛下不要擔心。”
“不……”殤無淚搖了搖頭否決道,只這一個不字嚇得萬明昌冷汗直流,他的那些勾當被陛下知道了?不……不可能的,如果陛下知道了,他不可能還安然站在這裡,想到這裡萬明昌稍稍定下心來。
“老臣不懂陛下的意思”萬明昌擡頭看了眼上座之人努力做到表情自然。
“哼……”殤無淚冷哼一聲緩緩開口道,“上屆你選出的三人可還記得,三年時間已過,他們可曾做過什麼真正有實質性的事情來,一羣害羣之馬而已。”
殤無淚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瞬間冷下來,他要的是有用之才,真正爲殤國效力的人才,他可不希望那些經過重重考驗選出來的人,只能做些普通人都能做的官職,
“陛下恕罪,是老臣失職了。”萬明昌倏地跪在地上祈求道,“老臣願受責罰,陛下息怒。”
“既然這樣,那朕就任命柳青元大人爲……”殤無淚話還沒說完便被一聲,“陛下三思”打斷,衆人立馬神經一緊齊齊看向說話之人,不是這殤國唯一的小侯爺穆子閣還能是誰?
話說殤國總共出過兩個侯爵封號,一個是殤國建國時便封下來的欽國候,隨着殤國曆史的推進,方纔說話的小侯爺便是欽國候新的繼位者,另一個則是明德皇帝繼位時封的戰銘候,只是在三年前便被處置剝奪了封號。
這位小侯爺乃是老侯爺的第三子,說起他上面的兩位哥哥,一個是才華橫溢,一個是武藝高超,而他卻是文不成武不就,可爲何最沒希望的他卻成了小侯爺?這話說來便長了。
三年前欽國侯府的大公子出京路上遇刺被殺,老侯爺一口血噴出昏迷幾日,差點沒跟着也去了,醒來後第一句話便是命令嚴查大公子死因,可誰想而知最後查出來是二公子乾的,老侯爺一氣之下殺了二公子爲大公子償命。
此後,老侯爺的身子每況愈下,沒多久也就去了,欽國侯府的侯爵也就自然而然被眼下唯一的三公子繼承了。
此刻,欽國候穆子閣站在左列第一位拱着手開口朝座上的殤無淚喊道,“陛下三思”
穆子閣沒有像其他官員穿着官服,而是穿着一身黑色錦衣,滿頭烏髮少許被碧玉簪子挽起,其餘的散漫披在身後。
“穆侯爺此話怎講?”殤無淚也不着急,只擡手示意穆子閣繼續講下去。
穆子閣放下拱在身前的手,一雙丹鳳眼上挑了下微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萬首輔擔任主考官期間,不辭辛苦每日操勞,而每屆的考生來源畢竟良莠不齊,上一屆出來的三個已是衆考生中的姣好者,陛下不可因爲考生來源本身的缺陷而忽略了萬首輔的不辭辛勞,另外,萬首輔畢竟曾擔任過幾屆主考,對考覈步驟,考覈形式都是非常熟悉,若是臨時更換主考,恐怕會出差錯。”
穆子閣語氣誠懇,說完便重重跪了下去,那一襲黑衣同這金碧輝煌的金鑾殿想比倒是一抹不錯的風景。
“愛卿請起,是朕疏忽了。”殤無淚緩緩站起身走至穆子閣身邊扶起他道。
穆子閣自始至終低着頭,聽到殤無淚方纔的話連忙回到,“陛下也是惜才若渴爲我大殤着想。”
“都起來吧,既然侯爺這般說了,朕決定此屆應試仍由萬愛卿主張一切。”殤無淚說完看了眼朝下衆人便微微一笑擡腳離去。
“臣謝陛下擡愛”萬明昌忙跪拜在地謝恩道。
“退朝”伴隨掌事太監一聲尖銳的喊聲,衆人緩緩退身離去。
穆子閣站在大殿中央,回首看了眼那金色的殿堂,“哼……”鼻尖微微傳來一陣冷哼,穆子閣一甩衣袖大踏步離開這金鑾殿。
“小侯爺慢步,慢步!”穆子閣還未走出幾步,身後便傳來急匆匆的喊聲,停下腳步,穆子閣看着緊追過來的人面無表情,哼……這大殤國柱上的蛀蟲。
“方纔謝過小侯爺爲下官說話”萬明昌擦着額頭的汗急忙開口謝道,若不是有小侯爺爲他說情,他現在可能已經換了官職,可縱觀殤國所有官職,唯有首府一職最爲適宜他,輕鬆,有油水,權、錢均備。
“萬大人客氣,本侯只是實話實說。”穆子閣忍住厭惡面無表情,他會幫這個老遭蟲?哼……他只是在幫“皇帝陛下”多用“閒”人罷了。
“下官晚上在府中備好酒宴,不知侯爺可願賞臉?”萬明昌雙手置於身前低聲問道。
“萬大人萬萬不可,本候方纔確是實話實說,你這宴請之事若是被陛下知道,未免會有結黨營私之嫌。”穆子閣說完便雙手背在身後緩步離開。
萬明昌一看這般忙緊隨其後解釋道,“是下官疏忽了,下官改日下帖去侯爺府上拜訪,還望侯爺不要嫌棄下官叨擾纔好。”
穆子閣聽着身後之人巴拉巴拉早就心中煩躁,他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他哪裡還有時間搭理這煩人的老東西,“那萬大人可有的等了,本候最近都很忙。”
穆子閣說完沒等萬明昌反應過來便擡腳大步走開,萬明昌看着轉眼消失在拐角的人,臉上堆起的笑容倏地滑下,“不就一個靠運氣繼位的侯爺,有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