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睜大了眼,就看到不知道墨祈做了什麼,那原本掌心大小的灰皮老鼠,突然就化作了原形,一張妖豔的臉上,閃着怨毒的光:“放我走!放我走!”她嘶聲去抓着結界的邊緣,卻一次次被震回去,後來確定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才慌慌張張面對着墨祈跪了下來:“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剛被放出來,就做了這一件壞事,其他的我真的沒做過了!”
墨祈冷冷看了她一眼:“放不放你,是他們的事,你幻化成火彤模樣,殺景禹溪,毀無影堡,這個罪你可認?”
老鼠精趕緊推脫責任道:“是有人故意放我出來的,我真的是無辜的……”
“閉嘴!”墨祈冷聲道。
他怕老鼠精說出蕭非衣的事,讓離歌知道了心裡難過。
老鼠精被墨祈嚇了一跳,哆嗦了下就不敢說話了,只敢小聲求饒了。
墨祈面無表情從身後拿出一副畫卷,扔給了那陳管事:“你早就看吧,這幅畫就是證據。”
陳管事單手展開了畫卷,頓時那上面的畫就露在了衆人面前。
上面畫的是一個女子,眉眼美豔,畫卷很有些年份了,旁邊提了一首詩,結尾的落款正是先堡主。
而畫上的女子,正是這老鼠精……
“相信景玉衡的字跡你們也認得,如今,還有什麼話可說的嗎?”墨祈看向那陳管事以及其餘的四大堡的人。
“……”陳管事搖搖頭,隨即惡狠狠盯着老鼠精:“先堡主因爲你已經死了還不夠,你竟然還要害現堡主,不僅如此,你害我無影堡衆人,簡直罪大惡極!無水道長,請務必將其魂飛魄散永不超生,再也不能危害人間!”
墨祈不置可否,那無水道長應了,上前開始唸咒。
其餘四大堡請來的道長與方丈也開始作法。
墨祈看沒他們什麼事了,就打算帶着離歌幾人離開。
“稍等。”那陳管事突然開口道。
“什麼?”墨祈面無表情看過去。
那陳管事的視線先是落在他身後的火彤身上,隨後落在火彤推着的燦身上,顫抖着聲音道:“這位可是……少堡主?”
火彤先是一愣,隨即黑沉了臉:“你什麼意思?他是我的兒子!”
陳管事愣了下,突然就跪了下來。
其餘無影堡的人也都跪了下來。
“夫人,如今堡主已死,前塵往事都成過眼雲煙,希望你能原諒堡主的不得已,當年趕您與少堡主離開,是因着有先堡主的祖命在,這些年堡主過得一點都不好,一直都念着您與少堡主,他爲您建了塔樓,甚至不除掉臉上的爪痕,都是思念您……”
“你們休想!我與燦兒是不會再回到那裡的!你們死了那條心吧!”當年既然把他們趕走了,當他們恍若洪水猛獸。
如今無影堡出事了,倒是想起來她的燦兒了。
燦垂着眼,眼神幽冷,攥緊了輪椅的扶手,只想冷笑出聲,卻是忍住了。
墨祈面無表情擋開了兩方人:“陳管事也不必如此迫不及待,景禹溪被老鼠精撕碎了魂魄,卻還殘留一魂,能不能成活還看造化,若是能活,那是你們無影堡的幸事;若是不能,那麼從剩下的人中選出一個,也無可厚非,吾妖界與你人族,不必再有任何牽扯。”
陳管事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來:“堡主他……”
墨祈最後只留下了一句:“盡人事,聽天命。”
一直坐在去三清觀的馬車上,離歌一直沉默着。
墨祈看過去:“怎麼了?”
離歌啊了聲,怕墨祈看出什麼,道:“我在想三清道長要是也沒辦法,是不是景堡主就這麼死了?還有那些無影堡的人,都這樣白白死了嗎?”
墨祈道:“只有景禹溪被撕了魂,其他的已經轉世投胎了。”
離歌應了聲,掩脣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好在是解決了。”
“累了?那就歇會兒,等到了下一個鎮子,我先送你去三清觀。”他一次不能帶太多的人瞬移。
離歌應了聲:“好。”她閉上眼,遮住了眼底的晦暗。
怎麼辦?
她要怎麼辦?
墨祈這麼維護她,可她卻只能一次次給他惹麻煩。
可若是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首先就是毀掉她體內的銀珠,再則……就是讓魔尊蕭非衣放棄自己。
前者不易,後者怕是更難。
離歌翻了個身背對着墨祈,睜開眼,眼底卻灼灼而動。
可不論多難,以前都是墨祈在保護她,那麼,這一次,就讓她來守護他,守護妖界。
她絕不能讓蕭非衣因爲一己之私再次發動妖魔兩界之間的戰爭。
墨祈先把離歌瞬移去了三清觀,三清道長提前知曉了,站在門口等她,仙風道骨,銀髮飛揚,眉眼卻是比前一次所見舒緩許多,看來牡丹花妖丹青很好。
“三清道長。”墨祈拉着離歌的手腕上前,同時遞上景禹溪的最後一抹殘魂與屍骨燒盡的最後一縷灰燼:“這是本王帶回來的東西,阿離暫時交給你照顧了。”
“九王放心,貧道自不負所托。”三清道長擺了擺手裡的拂塵。
離歌在一旁道:“你別擔心了,快去接火彤與燦吧。”
墨祈摸了摸她的頭,這才離開了。
三清道長的視線在離歌臉上拂過,轉身拾階而上,一步步往道觀走:“離姑娘有心事?”
離歌愣了下,輕應了聲:“都說世間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我想知道,愛別離的苦與求不得的苦,哪個更苦?”
三清道長腳下的步子微微一頓,輕笑道:“自然是求不得。”
離歌愣道:“爲何?”
“求不得而念念不忘,愛別離思念與日俱增,卻不恨不怨,因愛,而所等,終會再聚。”三清道長閉了閉眼,眼底閃着一抹神聖的笑意,日光從上方落下來,照在他青色的道袍之上,竟彷彿會發光一向。
離歌喃喃把他的話重複一遍,明白了三清道長的意思。
即使如今會分別,可心裡有愛,終有一日,她還是會與墨祈團聚。
而求不得的恨,卻會成爲執念,不除,只會愈發的兇與惡。
離歌仰起頭,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