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良琦並沒有掙扎多久,他很清楚,當太子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自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只有一條道走到黑。
所以很快他就長嘆一聲,說道:“是啊,真是天妒英才。”
朱標露出滿意的微笑,說道:“表弟身體虛弱,還要辛苦鄭院使好生治療。”
鄭良琦點點頭,長嘆一聲道:
“不知道徐國公能不能接受這個噩耗。”
這其實是試探,你到底是真的想讓馬鈺生病,還是隻讓他裝病。
朱標說道:“此事我會親自與他說的,相信他能撐過來的。”
鄭良琦鬆了口氣,這就是裝病,那就好,那就好。
真讓他害人,還是太違背良心了,也違背醫德。
既然已經決定要上船,他的思維方式也開始轉變,思考着如何將此事做的天衣無縫。
“殿下,只有我一個人恐怕看的不準。”
“不如找幾位同僚一起爲徐國公診治,如此方可確保萬無一失。”
朱標眉頭微皺,說道:“他們……不會誤診吧?”
鄭良琦肯定的道:“不會,徐國公確實傷了腎臟,只要不是庸醫都能看得出來。”
“只是能否恢復,又能恢復到何種程度,就不好說了。”
“只有通過長期觀察,才能做出大致的判斷。”
言外之意就是,馬鈺的病一直是我專人負責的,也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發展情況。
到時候我稍加引導,那些同僚自然會說出我們想要的診斷。
朱標思索片刻才頷首道:“如此,就麻煩鄭院使了。”
鄭良琦想了想,又說道:“我最近新研究了一個方子,給徐國公服用兩天看看情況。”
“到時候有助於診斷其病情。”
朱標問道:“不會傷到他的身體吧?”
鄭良琦說道:“是一個老方子,我也是剛想起的,就算沒效果也不會傷身體。”
朱標點頭道:“那就這般去辦吧。”
說話間就已經來到了馬府。
馬鈺正在給郗俊才、鄧博通等人講算學課。
這些人本身就是算學高手,並不缺經驗,缺的只是更先進的計算方式。
所以馬鈺也沒有從基礎教起,而是直接教計算方式。
現在正在教的是函數、極限、導數、積分等概念,爲接下來學習微積分做準備。
等微積分學會了,就是空間解析幾何、線性代數、級數等等。
教到這一步,就算是畢業了。
別問爲啥不繼續往下教了,因爲上輩子他也就學到了這裡,再高深的他也沒學過。
郗俊纔等人也不愧是這個時代的算學大師,確實天賦異稟。
上輩子馬鈺用了十年(初高大學)才學完的東西,他們只用了幾個月就已經開始接觸微積分了。
剩下的那些,最多半年就差不多了。
關鍵是,自己每週纔給他們上一天課,這天賦着實恐怖。
教這樣的學生,成就感和失落感並存。
成就感在於,自己這老師當的好啊,培養出這麼多好學生。
失落感在於,天賦太高了啥都一教就會,讓他準備的很多教學方法都無用武之地。
關鍵自己十年才學會的東西,人家一年就學走了,太打擊人了。
不過在郗俊纔等人心目中,又是另外一種觀感。
算學新世界大門,打開了。
馬老師學究天人啊,竟然掌握如此多高明的算法。
頗有一種高山仰止之感。
即便是現代,師生關係都算是一種比較牢固的社交關係了,更何況是重視綱常的古代。
這些人可是馬鈺正兒八經的學生。
即便沒有舉行拜師儀式,人家將算學知識傾囊相授,師徒名分也算是定下了。
有了這層關係,國子監算學科那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約等於全國的算學門人,都是他的晚輩。
更何況馬鈺透露出來的一些變革想法,也會強化算學的重要性。
於公於私,這些人都將會是他最大的支持者。
當然,也只是理論上如此,具體如何還要看事情如何發展。
不過總的來說,有了個不錯的基礎。
第二節課剛上了一半,就聽到朱標到來的消息。
他就帶着衆人出去迎接。
一番寒暄後,郗俊纔等人就去了偏院等候。
馬鈺則和朱標、鄭良琦來到客廳。
接着鄭良琦就爲他做了一番檢查,表示情況還不錯。
並且還表示,最近又找到一個方子,可以試一試。
馬鈺起初也沒有多想,連忙道謝。
看病結束,鄭良琦起身告退。
朱標則藉口透透氣,邀請馬鈺去花園交談。
馬鈺自然沒有什麼意見,就準備和他一起過去。
哪知朱標卻堅持讓他坐輪椅:“你身體虛弱,還是不要走動太多,我推着你就好。”
馬鈺正想拒絕,就見朱標給他使了個眼色。
雖然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但他還是老實的坐上輪椅,被朱標推着去往花園。
路上,朱標邊走邊笑道:“表弟總是能給我驚喜啊。”
馬鈺疑惑的道:“不知表哥所說的驚喜是什麼?”
朱標笑道:“兵書啊,我爹和我都被驚住了。”
說到這裡,他抽出一隻手拍了拍馬鈺的肩膀。
在拍的過程中,手還不輕不重的抓了一下。
馬鈺自然察覺到了,心中不禁一突。
朱元璋都震驚了?
壞了。
馬鈺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名字,陶凱。
這是一個比較陌生的名字,但仔細研究過明初歷史的都知道,這個人非常關鍵。
因爲他是一個懂治國的人才。
洪武元年被徵召出仕,先是和劉伯溫一起編寫元史,然後帶隊編寫《大明集禮》。
洪武三年就從白身做到了禮部尚書。
之後又制軍禮,定科舉式,編寫《會要》。
又收集歷代藩王事蹟編成《昭鑑》,以規範藩王行爲。
可以說,明朝的禮法制度建立,此人居功至偉。
……
朱元璋突出一個拔×無情,需要別人的時候,那叫一個禮賢下士。
等到基本禮法制度框架制定的差不多了,就開始忌憚別人的才華。
各種敲打打壓。
最後陶凱爲了保全家人,選擇投河自盡。
連陶凱那樣的都容不下,自己表現的樣樣精通,朱元璋恐怕不是震驚那麼簡單了。
馬鈺非常無奈,內心一萬個吐槽。
朱元璋時代,真踏馬處處都是坑啊。
沒才能的,都給我家當佃戶去。
有才不爲我所用的,得防着,最好消滅了。
有才又願意爲我所用的,得防着會不會造反。
才能太高的更得防着,最好用完就弄死。
真踏馬絕了。
那麼朱標今天來這裡是有什麼目的?提醒我被忌憚了?
就在這時,他們推着輪椅走到一處較爲空曠的地方,朱標壓低聲音迅速說道:
“絕食後遺症,委屈表弟了。”
說完之後,他又恢復了正常語調說道:
“爲了教學生就編寫一本兵書,若非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將來必爲一代佳話啊。”
馬鈺謙虛的道:“表哥說笑了,不過是隨筆亂寫的罷了,可算不上兵書。”
心中則快速思考,很快就明白了朱標的打算。
絕食後遺症,身體虛弱無比,甚至影響到了壽命……
這樣的人,是沒能力造反的。
就算有反心,也不會有人跟隨。
再加上馬皇后、朱標、朱樉在一旁保護,還有常遇春、常妃在那站着。
基本可以保障安全方面的問題。
想到這裡,馬鈺已經明白了他的計劃,也知道今日爲何他會和鄭良琦一起過來了。
心中非常感動。
這聲表哥沒有白叫啊。
就憑今日之事,我說什麼都得保住你的老婆孩子,就連你的命也會盡力保住的。
說到做到。
至於能不能瞞得住朱元璋……
他也是人,不可能全知全能。
否則也不會有空印案和郭桓案之類的事情發生了。
更何況,這次出手的是朱標,一個他絕對不會懷疑的人。
而且朱樉也能插手一部分錦衣衛的事務。
想要瞞住他,並不困難。
當然,主要是他壓根就不會懷疑朱標,這纔是最根本的。
在此事上達成默契之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兵書,就將話題轉到了經濟話題上。
馬鈺給他講了一些經濟學的基本概念。
一直到中午,在這裡用過飯之後朱標纔回宮。
下午馬鈺繼續給郗俊纔等人上課。
接下來兩天,馬鈺依然按部就班的生活,並且每天服用鄭良琦開的新藥方。
直到第三天,他開始身體開始出現異常。
先是食慾不振,接着睡眠也開始出問題,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差。
一開始大家還沒放在心裡,可是第五天他開始嘔吐。
吃什麼就吐什麼。
這下大家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連忙派人去宮裡請御醫。
消息先是傳到了馬皇后這裡,她自然是大驚失色,連忙讓人去將鄭良琦找來。
正在太醫院看書的鄭良琦,聽到消息後先是驚訝,然後臉色大變。
這次他沒有自己去,而是喊了兩名同僚一起過去。
“徐國公的情況……可能之前我出現了誤診……”
“總之,二位隨我一起過去看看吧。”
這其實是太醫院出診的常規流程,一般都是三個人會診。
大家先是各自做檢查,然後一起交流,能更準確的判斷病情。
當然,這麼做也可以防範某一個人被收買,起了歹心。
只是馬鈺畢竟不是宮裡的人,沒必要嚴格遵守這個規矩,所以平日裡都是鄭良琦一人去給他治療。
但現在出了問題,情況就不一樣了。
此時他讓另外兩名御醫一起去,也是符合流程的。
那兩名御醫自然也沒辦法拒絕,就帶着藥箱一起去了坤寧宮。
馬皇后早就收拾好,等他們到達,立即出宮去了馬府。
朱元璋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消息,連忙派人繼續打探。
一旁的朱標滿臉擔憂之色,道:
“爹,還是我親自過去看看吧。”
朱元璋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順便看着點你娘,別讓她太難過。”
朱標應了一聲,就急匆匆的離開。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朱元璋滿臉的無奈。
馬鈺絕食之前,不論是馬皇后還是朱標,都沒有對他表現出特別的偏愛。
但絕食之後一切都變了。
馬皇后內心愧疚,對他異常的關懷。
朱標對這個表弟,也開始給予了更多關注。
至於老二朱樉就更別提了。
現在他都懷疑,若是自己真的要將馬鈺給怎麼着了,他都能和自己斷絕父子關係。
這也是他最頭疼的地方。馬鈺的才能對治國有大用,可他太有才華了,就會變成雙刃劍。
哎,真希望他的後遺症無法完全恢復,這樣也省的咱當那個壞人。
另一邊,馬皇后帶着人急匆匆來到馬府,見到了躺在牀上的馬鈺。
朱樉、常遇春、馬八爺等人也都在。
此時馬鈺面色灰白,雙目黯淡無神,說話都有氣無力。
馬皇后心疼的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
“鈺兒,你怎麼樣了?”
馬鈺擠出一絲笑容,安撫道:“姑姑我沒事兒,您別哭,就是腸胃有些不適罷了。”
“吃點藥歇息幾日就好了。”
見他還反過來安慰自己,馬皇后更加的心疼,附和着說道:
“好好好,姑姑不哭。”
“御醫來了讓他們給你看看,吃過藥就好了。”
鄭良琦三人過來,分別爲他做了檢查。
然後三人臉色凝重的去到隔壁討論病情,每隔一會兒還會出來重新做檢查。
他們越是如此,大家的心就越是恐慌。
難道是絕食後遺症惡化了?
馬皇后、朱樉、常遇春等人的心也漸漸懸了起來。
期間朱標終於趕到,得知三位御醫還在診斷,也是滿臉擔憂。
正所謂怕什麼就來什麼,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三御醫終於給出了結論。
大致意思就是,絕水絕食傷到了腎臟,現在病情惡化影響到了其它器官的功能。
食慾不振、失眠、嘔吐就是外在的症狀之一。
衆人大驚失色。
馬皇后盯着鄭良琦質問道:“之前你不是說,鈺兒恢復良好嗎?爲何會突然惡化?”
鄭良琦連忙告罪:“徐國公曾經乞討過四年多,身體發育本就不良。”
“只是臣當時以爲,他來應天后經過一年多的調理,應當恢復過來了,哪知並未完全恢復。”
“絕食之後腎臟傷上加傷,情況遠比我想的更加惡劣。”
“臣醫術不精,請娘娘治罪。”
馬皇后還沒說話,朱標先一步插話問道:
“那爲何前段時間沒有出事,看起來還恢復不錯的樣子。”
鄭良琦支支吾吾不敢做答。
朱標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看向另一名御醫道:
“薛御醫你來說。”
薛御醫心裡苦笑,這是要得罪人啊。
但太子點名他也沒辦法,只能站出來回道:
“徐國公的身體一直在惡化,只是之前還沒到臨界點,所以並未爆發。”
“這次也是因爲……因爲……”
朱標追問道:“因爲什麼?”
薛御醫心中嘆了口氣,回道:“鄭院使換了一副新藥方,其中一味藥的劑量有所偏差。”
“故而導致徐國公病情提前爆發。”
“什麼?”馬皇后這下子徹底怒了:
“鄭良琦,你該當何罪。”
鄭良琦噗通跪下,叩頭道:“臣失職,請娘娘恕罪。”
薛御醫也嚇了一大跳,皇后娘娘想殺人,這事兒真鬧大了,連忙出聲道:
“娘娘,臣以爲鄭院使雖有失職,但誤打誤撞提前讓徐國公的病情爆發,反而是一件好事。”
馬皇后怒視道:“好事?”
朱標也同樣滿臉怒容。
薛御醫硬着頭皮解釋道:“如果等病情惡化到臨界點再爆發,就是扁鵲再世也束手無策了。”
“現在被提前引爆,反而有了治療的機會。”
鄭良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能在這會兒不落井下石,太難得了。
馬皇后又驚又喜,連忙追問道:“你有辦法治療?”
薛御醫搖搖頭,羞愧的道:“臣無能,但鄭院使可以。”
見馬皇后又要生氣,他連忙解釋原因。
臟器在身體內部,肉眼觀察不到。
只能根據身體表現特徵,來推測病情。
這幾個月一直是鄭良琦給馬鈺看病,雖然對馬鈺病情出現了誤判,可依然是最瞭解情況的。
現在誤判的地方得到糾正,讓他對馬鈺身體情況瞭解的更加詳細。
再加上他的醫術,當能調理好馬鈺的身體。
“若是讓臣接手,至少需要兩三個月時間觀察徐國公的身體情況,但現在他的病情一日都耽擱不得。”
另外一名始終沒說話的御醫,也出聲附和,表示自己無能爲力。
“所以只有鄭院使是最適合的人。”
馬皇后面上露出猶豫之色,理是這麼個理,可有了之前的失誤,她實在不放心鄭良琦。
這時朱標說道:“娘,我覺得薛御醫他們說的有道理,不如再給鄭院使一個機會吧。”
“有了之前的失誤,我想他必然會更加用心爲表弟治療的。”
“如果您實在不放心,就讓薛御醫一同診治。”
使功不如使過,這個道理馬皇后還是懂的。
況且兒子都過來勸了,她也終於鬆口,對鄭良琦說道:
“聽到了嗎?再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如果這次再出錯,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劫後餘生,鄭良琦鬆了口氣,連忙叩頭:
“謝娘娘,謝殿下。”
馬皇后冷哼一聲,道:“起來吧,快點去給鈺兒治療。”
三人不敢耽擱,再次來到桌子前商量着開藥方。
期間鄭良琦鄭重向兩名同僚道謝,感謝他們不但沒有落井下石,還幫忙說話。
薛御醫二人也只是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大家都懂,當御醫看起來光鮮,實則隨時有生命危險。
尤其是在洪武帝這邊當御醫,更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說不定什麼時候人就沒了,所以爭權奪勢的想法也就淡了。
大家更多考慮的是如何活命。
在不牽連到自己的情況下,替別人說句話,又何嘗不是給自己留條後路呢。
之後三人就商量着開了一副藥方。
另一邊,馬皇后等人連忙走到牀邊,想着要怎麼安慰他纔好。
哪知馬鈺卻笑道:“姑姑不用擔心我,死都不怕區區一點後遺症又算的了什麼。”
“現在我每多活一天都是賺的,只有開心沒有悲傷。”
“您也不要難過,要不然我也該難過了。”
聽到這話,馬皇后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常遇春等人也是唏噓不已。
換成別人說活一天賺一天之類的話,他們肯定不信,但馬鈺說沒有任何人會懷疑。
有的只是對他坦然心態的敬佩。
吃完藥,馬鈺終於來了睏意,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馬皇后這才稍稍放下些心。
之後就在朱標的勸說下返回宮中,臨走時還一再叮囑朱樉照顧好他:
“但凡有任何不對,就及時去宮裡喊人。”
剛進入皇城,就有一位小宦官過來,說是奉皇命讓鄭良琦三人去幹清宮問話。
放在以前,馬皇后肯定也會跟過去,和朱元璋說說具體情況。
然而這次她只是冷着臉,直接回了坤寧宮。
朱標心下苦笑一聲,看來母親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不過這樣也好,越是如此就越逼真,父親就越不會懷疑。
至於父母感情會不會出問題……
這一點他是不擔心的,一起經歷風雨走過來的,感情之深厚不是輕易就能動搖的。
而且這次也讓父親知道,自己一家人對錶弟的重視。
這樣也能防止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就追了上去,陪着馬皇后一起去了坤寧宮。
他自然也想去幹清宮親自盯着,以防鄭良琦三人說錯話。
但母親生氣,自己要是不陪着她就太反常了。
反而會引起懷疑。
接下來的事情,就只能相信鄭良琦了。
鄭良琦三人跟隨內侍一起來到幹清宮,在門外候了大半個小時纔得到召見。
不出意外,朱元璋仔細詢問了馬鈺的情況。
三名御醫都表示,徐國公病情惡化,幸好提前發現,還有控制的機會。
朱元璋關切的問道:“能恢復到什麼程度?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知道真相的鄭良琦只覺得後背發冷。
另外兩名御醫則感嘆,徐國公聖眷正隆啊。
薛御醫出面回答:“徐國公臟器損傷嚴重,恐怕很難恢復如初。”
“且就算控制住,今後也會體弱多病,需要人長期照顧。”
朱元璋眼神裡閃過一抹喜色,臉上卻滿是怒容道:
“鄭良琦,你該當何罪?”
鄭良琦跪下叩頭道:“臣知罪,請陛下處罰。”
朱元璋冷哼一聲道:“你罪當處死,但念在你誤打誤撞提前發現了徐國公病情,就饒你一命。”
“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打二十大板,罰俸半年。”
鄭良琦內心苦笑,面上感激的道:“謝陛下洪恩。”
朱元璋又說道:“好生爲徐國公治療,若再有差池,咱定不輕饒。”
鄭良琦叩首道:“是,臣一定盡心盡力治療徐國公。”
朱元璋自然不會輕易相信御醫的話,沒多久錦衣衛那邊就送來了詳細情況。
他這才相信此事,心中的忌憚終於放下。
但接着他就開始頭疼了。
馬皇后的態度他自然也知道了,這是在生自己的氣呢。
得想個法子哄哄她。
很快他就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於是就去了坤寧宮。
朱標正陪着馬皇后說話,見父親過來就識趣的離開了。
朱元璋在馬皇后身邊坐下,露出討好的笑容。
馬皇后冷着臉,看都沒看他一眼。
朱元璋乾咳一聲,道:“鄭良琦實在太可惡了,方纔咱已經重重處罰過他了。”
“若不是馬鈺的病還需要他治療,咱當場就想砍了他。”
馬皇后嘲諷道:“呦,好威風啊。”
見她肯說話,朱元璋心中一喜連忙道:
“咱知道你生咱的氣,可這事兒真不怪咱。”
“咱就是想嚇唬嚇唬他,誰知道他竟然絕食了,你不也一樣沒有想到嗎。”
馬皇后冷哼道:“哦,你的意思是事情怪我了?”
朱元璋連忙說道:“沒有沒有,這事兒誰也不怪,都是誤會引起的。”
“咱方纔也問過鄭良琦他們了,所幸並無大礙。”
“以後只需好生調養可保性命無憂,你就別擔心了。”
馬皇后自然知道適可而止,將態度擺明作爲警告就可以了,再鬧下去反而會將事情弄的不可收拾。
於是就說道:“現在他都這樣了,你也該放心了吧?”
朱元璋訕笑道:“妹子這話說的,咱什麼時候不放心了,都是誤會。”
馬皇后嘆道:“我也知道你這麼做是爲了咱們家好,但需知過猶不及。”
“大明即將面對的困難局面,你是知道的。”
“需要無數能人志士一起出力,纔有可能渡過。”
“如果你總是這般多疑,誰還敢爲朝廷盡心盡力?”
“劉伯溫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之前我們拿他當棋子,他整日就想着辭官。”
“現在讓他置身爭端之外,他就踏踏實實工作,再無他心。”
朱元璋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說道:
“你說的事情咱也知道也在改,最近一年不是沒怎麼殺人嗎。”
“馬鈺的事情你放心,咱不會再拿他如何。”
“不爲別的,咱可不想婆娘孩子都和咱離心離德。”
馬皇后明知道他在安撫自己,心中還是很受用的。
朱元璋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對家人是真的非常重視。
作爲一個女人,她確實不能再奢求其他了。
見她態度鬆了下來,朱元璋心中也鬆了口氣,接着又說道:
“馬鈺不是喜歡那個觀音奴嗎,咱明日就賜婚給他沖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