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來說,米哈伊爾這次來屠格涅夫這裡開銷還是很大的,除了一些基礎的花銷以及助人爲樂以外,米哈伊爾確實還想再買些什麼,就像從屠格涅夫家借來的俄羅斯獵狼犬,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打獵的好幫手,而且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多少也有點感情了。
而對於米哈伊爾的這個提議,屠格涅夫倒是並不覺得意外,還對米哈伊爾說道:“米哈伊爾,你不提這件事我也會主動送給你的!你瞧瞧,這纔多久,它已經完全變成你的形狀了!估計你的命令比我家養犬的那位卡拉塔葉夫都要好使了。”
米哈伊爾:“?”
什麼虎狼之詞.
“而且你接下來不是準備去那位丹尼列夫斯基將軍那裡嗎?在他那估計也會有一些狩獵的活動的,有這麼一位幫手可是會體面和方便許多。你最近是不是在想要帶些什麼東西去?我給你找一些我們奧廖爾省的特產吧。”
對於後面這番話,米哈伊爾只能說老屠他沒毛病。
而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對於米哈伊爾爲什麼要去這位丹尼列夫斯基將軍那裡一趟,屠格涅夫其實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畢竟只要是跟米哈伊爾熟識的人,都會發現米哈伊爾其實對這位將軍有所“偏愛”。
畢竟只要稍微觀察一番的話,其實就能米哈伊爾去這位將軍府上的次數相對其他人來說確實要多上不少,而這裡的其他人,裡面有不少人的權勢還要比這位將軍高上一些,但米哈伊爾依舊偏愛丹尼列夫斯基將軍。
儘管圈子裡面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覺得米哈伊爾是貪圖這位將軍的權勢,但對這種說法屠格涅夫卻是嗤之以鼻,畢竟真的貪圖權勢的話,米哈伊爾不得雨露均沾一下?
而且說不定去那些貴婦人那裡效果還要更好些呢!
因此這麼一番排除下來,屠格涅夫自然是猜到了一點真相,不過這個真相嚴格說起來比米哈伊爾貪圖那位將軍的權勢似乎還要不可思議一些,也只有想到這裡時,屠格涅夫才驚覺米哈伊爾的身份原來還是平民。
坦白說,事到如今,至少在聖彼得堡的文化圈子裡面,除了那些某些方面的思想根深蒂固以及不懷好意的人,誰還會拿這件事說事?屠格涅夫更是早就忘了個一乾二淨,但是如今結合具體的事情回想起來,屠格涅夫頓時就覺得事情確實是有些難辦。
話說本以爲米哈伊爾這傢伙對於愛情什麼的一竅不通,豈料他竟然上來就整的這麼高難度,對此屠格涅夫只能感慨一句不愧是米哈伊爾
雖然屠格涅夫努力想了好些天也沒想出什麼合適的法子,畢竟這年頭的貴族爲了體面寧願把女兒送進修道院,都不願意做出有損家族體面的事情,但這種事情屠格涅夫當然也不可能勸米哈伊爾放棄。
因此除了幫米哈伊爾搞點能夠拿得出手的特產以外,屠格涅夫也是通過之前聽到的一些上流社會的八卦以及打聽到的一些消息說道:
“說起這位將軍,他家的那位小姐如今確實處於一個比較微妙的境地,據說短時間內似乎並沒有同她的家世相匹配的人選,更上面一些層次的人不太合適,但其他人選又不太體面,對於他們的家族也並沒有太大的助力,當然,也跟她本人的意願不高有關。
不過就算是這種情況,想要試試看的人依舊有不少,畢竟據說這位小姐能夠分到一筆數額頗大的財產,因此夏天他們一家去鄉下度假的時候,他們家的莊園應該還是挺熱鬧的。”
對於這些東西,米哈伊爾當然也是打聽過的,但他還是感謝了屠格涅夫的好意,至於說將軍家現在很熱鬧這件事米哈伊爾就更清楚了,畢竟即便他已經來到了屠格涅夫的老家,但將軍在前兩天依舊寄過來了一封信。
內容大致就是我這裡很熱鬧,都有哪些哪些人來了,我這裡啥都有,你也快來坐坐吧。
雖然將軍在信裡面有點裝逼,但大致意思確實就是:《我在聖彼得堡附近的莊園很想你》。
米哈伊爾:“.”
其實我在奧廖爾省也很想你的.
算了,這樣說還是有些太傷將軍了。
總之米哈伊爾再在屠格涅夫這裡待上一陣,確實就準備到將軍那裡坐上一陣子。
而說回錢的事情的話,雖然開銷着實不少,但是當米哈伊爾閒下來的時候稍稍算了一筆賬之後,卻是發現自己帶過來的錢似乎並沒有減少太多,甚至說如果米哈伊爾的心更狠一點的話,讓這筆錢再增長許多也並非是什麼難事。
之所以會有這種現象,那自然也是因爲這年頭鄉下的地主們也有許多人酷愛紙牌遊戲,雖然一般來說,冬天往往纔是賭博的高峰期,但是對於有些鍾愛這種遊戲的人來說,什麼季節其實都無所謂。
在如今這一時期的俄國,娛樂活動顯然是匱乏的,在鄉下就更是如此,而賭博這種刺激無比的遊戲自然就贏得了許多無所事事的貴族地主們的喜愛,普希金就曾在日記裡描述過:“陰雨連綿的日子裡消磨時日的方式就是狂賭。”
值得一提的是,牢大普希金就是一個著名的賭徒,他的名字直接被莫斯科警察局列入“著名賭徒名單”,位列第三十六號,其賭徒名聲幾乎與詩人的聲譽齊名。
而脾氣暴躁的牢大在熱愛賭博的同時,賭品確實不怎麼樣,在輸錢時常常指責對手作弊並且拒付賭債。
後來有一次或許是賭太多了進入了賢者時刻,牢大普希金也是根據從別人那裡聽來的傳聞寫下了《黑桃皇后》這篇小說,痛斥賭博毀壞人心以及映射資產階級野心家的道德淪喪。
對此米哈伊爾只想說賢者時刻誰都有,別拿一刻當永久
而後來的老陀似乎也是這麼一個流程,由於賭博賭的實在是沒招了,老陀爲償還賭債在跟出版商簽訂限期合同以後,便在速記員安娜的協助下歷時不足一月口述完了《賭徒》這部作品。
比較幸運的是,老陀不僅成功寫完了這部作品,而且還收穫了自己的愛情。
對此米哈伊爾在之前跟老陀聊天的時候,順嘴就調侃了那麼一句:“費奧多爾,你以後可以試着去寫一本《賭徒》,指不定就會發生什麼好事呢。”
只是面對米哈伊爾的這番話,老陀並未多想什麼,只是微微漲紅了臉,嘴裡說着一些:“娛樂和社交的事情怎麼能叫賭呢?米哈伊爾,我是不會成爲賭徒的,我可能會寫這樣的書,但我成爲賭徒實在是有些不太可能”之類的話,聽得米哈伊爾確實險些沒繃住。
除了這兩位以外,還有一位就更是離譜,差不多就是在1855年,托爾斯泰同他克里米亞辦公室裡的同事連續兩天兩夜都在玩一種叫“俄羅斯十三張”的撲克,托爾斯泰一直在輸,以至於到最後他直接輸掉了他出生並且也是他最愛的房子。
爲了能夠留住這座房子,托爾斯泰賣掉了自己另外十一座村莊,連同裡面的農奴、木場和馬匹,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沒能走出困境,最終這座房子賣給了當地的一名商人,被拆掉後分批出售。
兩天兩夜能輸這麼多,由此也可見這一時期的賭博行爲到底有多麼瘋狂。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米哈伊爾接下來有時間的話,他確實也想去喀山之類的地方結識一下少年版的托爾斯泰,看看他是否真的同他本人說的那樣,醜的很有特點。
就是兩人確實沒有什麼交際,米哈伊爾估計少年版的托爾斯泰對於他的拜訪應該是會感到莫名其妙。
而說回同屠格涅夫的這段旅程,既然兩人沒少去拜訪什麼地主,那自然而然的就參與過有些地主的紙牌遊戲,在這其中,倘若遇到的是那種人還不錯、說得過去的地主,米哈伊爾最多就是小玩一手,甚至說爲了讓主人家不至於輸的哇哇叫,米哈伊爾還會刻意放點水。
但不管怎麼說,贏肯定還是小贏一點的,於是這便多少給米哈伊爾的錢包回了幾口血。
不過若是碰到了那些因爲一些事情遠近聞名的地主,米哈伊爾便也略展拳腳,但就是這麼稍微展露了一番,不知爲何卻又出現了一些新的傳聞,以至於當米哈伊爾和屠格涅夫這次來到了一位名爲馬爾大利·阿波洛內奇的地主的家中,這位據說酷愛玩一種名爲樸列費蘭斯的紙牌遊的地主竟然絕口不提打牌的事情。
甚至說當他原本約好的一位友人到來的時候,馬爾大利還匆匆將其拉到一旁,然後趕忙對着一臉莫名其妙的友人說道:“今天的牌局就先取消吧!您難道沒聽說嗎?聖彼得堡來了一位可怕的文學家。總歸是聖彼得堡來的人,當我們還在三五十盧布的下注的時候,你知道他下注多少嗎?起手就是三五百盧布!
而且他今天就在我的家中!據說他幾乎從來都沒有輸過,倘若我招待他一晚上,我說不定都要把家產輸進去了”
“嘿,您怎麼會相信這種事呢?”
當馬爾大利這麼說了以後,他的友人卻彷彿是覺得好笑般地搖了搖頭:“您說的這個傳聞我也聽過,但我同樣也聽說這位年輕人的牌技並不像很多人想象中的那樣高超,下注甚至還要比我們這邊的人更少呢!
而且我聽人說,他是贏了不少錢,但跟許多人都是有來有回。您作爲這方面的老手,又怎麼可能輸給一位年輕人呢?”
“真的嗎?”
儘管有些將信將疑,但這位素來以管理農奴的手段和‘公道’聞名的地主終究還是在友人的鼓動下,略有疑慮地召開了今晚的紙牌遊戲。
值得一提的是,像樸列費蘭斯這種玩法,通常以三人局最爲常見,由於它的規則比較巧妙的緣故,它並不是一項純運氣型的賭博,而是需要精準計算剩餘牌型與對手習慣。
當今晚的紙牌活動開啓後,馬爾大利很快就注意到那位名爲屠格涅夫的青年並未參與進來,而是用一種頗爲激動的眼神看着他那位聖彼得堡來的同伴,就好像他的同伴即將施展什麼魔法一樣。
而等到進入下注的環節的時候,馬爾大利像往常一樣提議了一下二三十盧布,接着便緊緊地盯住了那位看上去好像也不算很有錢的年輕人。
事實上米哈伊爾下注當然不可能像傳聞中那麼狂野,終究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倘若贏得太狠把人給逼急了,對於米哈伊爾對於其他一些人來說當然不算一件好事。
因此面對別人看過來的眼神,米哈伊爾只是微微一笑,接着就自然而然地伸出了一根手指頭說道:“似乎不夠刺激,一百盧布如何?”
一百盧布?!
聽到這個數字,馬爾大利以及他的友人臉色頓時就有了些許變化,相較他們的全部財產而言,這筆錢確實不算多,但僅僅只是一場牌局的話
來自聖彼得堡的大人物竟然玩的這麼大?!
儘管心裡面一下子就犯起了嘀咕,但身爲地主和年長者的自尊還是讓他們勉爲其難地答應了下來,只是纔沒過幾個回合,屠格涅夫便心情頗爲舒暢地看着這兩位先生的臉色一變再變。
另一位先生先不說,這位名爲馬爾大利的地主的爲人,屠格涅夫實在是很難尊敬的起來,而他就這樣又看了幾個回合之後,這兩位先生雖然還在強撐,但米哈伊爾卻是已經在恰到好處的地方停了下來。
在打完這局以後,感覺差不多了的米哈伊爾便開口說道:“就到這裡如何?我們還有一些別的事情。”
雖然這個理由聽起來頗爲蹩腳,但馬爾大利和他的友人反而是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在儘量維持住體面的同時,馬爾大利也是趕忙送客。
在又留下了一個傳聞之後,米哈伊爾和屠格涅夫便重新朝着一個新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