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那天在咖啡館聽完屠格涅夫吹牛逼後,儘管米哈伊爾似乎馬上就要有錢了,但是眼見屠格涅夫的口氣那麼大,米哈伊爾還是攛掇着讓屠格涅夫來付這頓喝咖啡的錢。
看得出來,屠哥的兜裡似乎真沒幾個子了,但是他一點都不在意,當即就大手一揮表示道:
“沒問題!這點錢我付了。”
這瀟灑的風度讓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又是一陣羨慕.
對此米哈伊爾只能說,要不是老屠他媽死的早,不然指不定老屠還在哪個地方揹着債苦苦煎熬呢。
雖然老屠的媽沒了,但他確實變強了呸!什麼地獄笑話,抽空我得敲敲木魚了。
老屠把錢付了之後,幾人又頗爲熱切地交談了好一陣後,便各回各家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在分別前,米哈伊爾也是看出了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焦慮,於是當即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費奧多爾,放心吧,不用擔心你小說的事情,我向你保證,它會轟動半個聖彼得堡的,到時候你將會看到很多人都在談論它。”
陀思妥耶夫斯基:“!”
這才見面幾次,他竟然就叫我費奧多爾了
看來我們確實已經不生疏了。
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內心振奮的同時,也是聽到了米哈伊爾繼續道:“不過希望你能在成名之後保持清醒,你知道,無論是誰都不可能一直成功,而作家和藝術家往往會面對更多的詰難和磨難,所以不論是成功還是失敗,最好都要保持一個平和的心態。”
陀思妥耶夫斯基:“?”
可是我怎麼覺得你一直都在成功.
面對米哈伊爾的這番相當真誠的話,陀思妥耶夫斯基當然是點頭應是,但在分別後,他還是忍不住看向了暫時還跟他同行的涅克拉索夫問道:“尼古拉,米哈伊爾當時在聖彼得堡成名的時候,他是一個什麼樣的反應?他難道沒有表現得很高興很激動嗎?”
“沒有。”
認真回憶了一下之後,涅克拉索夫給出了自己的回答:“他似乎並不認爲這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面對我們大家熱烈的稱讚、追捧和歡呼,他自始至終都表現得相當平和,甚至還反過來安撫維薩里昂那過於激動的神經。我再沒有見過比他更爲謙虛的人了。”
哦對,他在收到稿費的時候還是很激動的,涅克拉索夫在心裡補充道。
當然,這句話涅克拉索夫就不跟陀思妥耶夫斯基講了。
而且誰知道米哈伊爾到底激不激動呢?說不定他只是演給別人看開玩笑的,涅克拉索夫在心裡這樣想道。
“真是一位聖徒一般的人啊!”
聽到涅克拉索夫的回答,陀思妥耶夫斯基當即就驚歎地搖了搖頭,然後把米哈伊爾的那些話暗暗裝到了內心深處。
當然,聽是聽了,但是隨着接下來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小說的次數越來越多,聽到越來越多的人都在談論着自己,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飄飄然了。
不過好在是聽到米哈伊爾的小說和詩歌的次數也很多,愛裝逼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學終究還是沒有裝的太厲害.
而時間轉眼間就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關於《彼得堡文集》的銷售情況,儘管在實地考察之後,米哈伊爾發現它賣得確實很好,但爲了穩妥起見,米哈伊爾還是決定等上一段時間看看情況。
在等待的這些時間裡,由於一直在幻想着自己可能要成爲富翁了,米哈伊爾多多少少有點心神不寧,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多少也擱置了一點,但不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米哈伊爾又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於是一來二去之下,閒的無聊的米哈伊爾就試着對自己的生活以及周邊正在發生的事情做一個簡單的記錄。
當然,其實也算是練筆了,像老屠的《獵人筆記》就是經典的筆記體小說,差不多就是一邊寫日記一邊講自身的經歷和抒發感想。
米哈伊爾在做的基本上就是這樣的事情。
不過涉及到自己的個人生活,米哈伊爾多多少少還是修飾了一番:
“十五號,星期四。又是學習德語的一天,我感覺再過不久,我應該就能掌握這門語言了,繼續努力吧。” “十六號,星期五。去帕納耶夫家聚會的一天,在這場聚會上,我同維薩里昂他們談論了許久的文學和藝術,我喜歡聽他們談這些,有時候聽到格外打動人的地方,我的心情又是多麼暢快啊。”
“十九號,星期一。又是努力學習的一天,我在啃黑格爾的哲學書籍了。儘管有些地方有點晦澀,但當真正讀懂他的思想的那一刻,我還是感到了由衷的喜悅。”
“二十三號,星期五。依舊在帕納耶夫家聚會,我向他們請教了一些哲學問題,這些可敬的先生對於這些哲學問題的理解相當深入,我跟他們交流了許久”
這是筆記裡能寫的東西,而那些不能寫的,差不多就是米哈伊爾對於老陀這陣子的變化的觀察。
俗話說是金子總會發光,而像老陀這樣文學圈裡的純金,自然就更不可能被輕易埋沒。
隨着《彼得堡文集》發行了一段時日後,關注老陀的《窮人》的讀者就越來越多,有讚揚也有謾罵,不過在別林斯基這個小圈子裡,大部分人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這部作品都是非常真誠的讚美。
差不多就像後來帕納耶夫在他的回憶錄裡所說的那樣:
“文學界的每一個新的現象,每一個新的天才都會令我感到說不出的喜悅:我對文學上的每一項成就都感到高興,我從未產生一絲一毫的嫉妒之情。
恰恰相反,我的本性需要有權威,需要卡萊爾所說的英雄,需要崇拜——由於沒有真正的英雄,我就崇拜那些由我親近的人們創造出來、受到我的信任和敬重的小偶像。”
對於權威和英雄的需要,其實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有,但是對於目前這個時代,尤其還是在俄國,這種風氣就更加盛行。
帕納耶夫他們當然沒有什麼惡意,甚至不留餘地的在各種沙龍和聚會爲陀思妥耶夫斯基吹噓,從而讓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名聲傳得更遠更加響亮。
目前聖彼得堡的文化界,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相信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將會是米哈伊爾之後的又一位新星。
老陀的作品確實值得這樣的名聲,但老陀這個人多少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名聲,一方面他在上流社會的聚會裡有些自卑,另一方面他又爲自己的文學才華感到自傲,這就導致他有時候確實是盛氣凌人。
而與此同時,老陀確實也越來越沉浸在這份名聲裡面了,並且開始受別人的邀請亦或者自己主動去參加各種各樣的沙龍和聚會,不過這倒也是如今俄國的年輕人們的通病,老屠也有這麼個毛病。
只能說,這個歲數了,人的性格什麼的確實已經基本定型了,隨着名聲越來越響亮,老陀也確實越來越愛裝逼了
好在令米哈伊爾感到有點欣慰的是,或許是因爲他此刻的名聲什麼的要比老陀大上一些,並且表現出了異常謙遜的態度,這就讓老陀雖然開始裝逼,但總歸是沒裝的那麼狠。
而且或許是因爲米哈伊爾豪賭的成功讓老陀心生敬意,總之老陀裝歸裝,但面對米哈伊爾的意見和提醒,老陀多多少少還是收斂了一點。
怎麼說呢,也行吧,至少老陀可能不會因爲裝的太狠導致被人排擠什麼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最近總感覺老陀在觀察我是怎麼回事?
莫非他想學習學習我在這方面所表現出來的態度?
那就很好了.
關於米哈伊爾的這個想法以及這點疑惑,或許年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最近剛剛寫完的那封信可以解答:
“給米·米·陀思妥耶夫斯基
現在匆匆給你寫信,因爲我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你實在是難以想象我這段時間究竟經歷了什麼,到處都是難以置信的尊敬,對我的好奇心十分強烈。
我結識了許多有地位的人,奧陀耶夫斯基公爵請我屈尊賜教,索洛古勃伯爵懊喪萬分。帕納耶夫對他說,有一個多才多藝的作家,會把除了米哈伊爾以外的所有人都踩在腳下。
索洛古勃伯爵問遍了所有的人,跑到克拉耶夫斯基那兒,突然問他:“這個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誰?我在哪兒能弄到陀思妥耶夫斯基?”,克拉耶夫斯基回答他說,陀思妥耶夫斯基不願賞光使你蓬蓽生輝!這倒真是這樣.
另外我還想再跟你講一件事哥哥,你簡直不知道在那位米哈伊爾身上到底有多少奇蹟,我對他了解的越深,我就對他越是敬畏。
而最近這段時間,我爲了從他身上學到點什麼,正在觀察他平時到底都在幹什麼,並且做了一個簡單的記錄,我在這裡先簡單告訴你一些:
十六號,星期五。米哈伊爾在帕納耶夫家跟人打了半天的牌,打到最後,所有人都不肯跟他再打了!
二十三號,星期五。米哈伊爾依舊在跟人打牌,這一次他似乎刻意輸了一些錢,維薩里昂激動壞了.
二十四號,星期六。米哈伊爾還在打牌!我懷疑下一次聚會他應該還會跟人打牌
直到目前爲止,我還沒從中看出特別的東西,但我相信我遲早會發現的,或許打牌有益於智力的發展?我覺得我也應該試一試了,最近我一直沉浸在各種榮譽中,很少有時間打牌了。
但下次聚會的話,我或許會認真打上一會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