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一位名爲卡爾的先生與新規劃
關於《唯一的日子》這首詩歌,它的語言在某種意義上確實稱得上樸素,並不存在過多的修飾,而是用着一種頗爲舒緩的語調在一步一步地醞釀詩意,等到情感濃度到達頂峰之際,最後這兩句詩“一日長於百年,擁抱無止無終。”無疑會更加讓人覺得震撼。
一日竟能大於百年?人們之間的擁抱竟然能無止無終?
這種對於時間以及永恆的處理,在如今的俄國文壇上無疑令人耳目一新,甚至說足以讓在場的衆多詩人都說不出話來。
而除卻最震撼人心的這部分,其餘像日常口語與哲學沉思的混響、出人意料的感官描寫以及大膽的語言創新和實驗,無疑都值得如今俄國的詩人們和評論家們去好好領悟與分析。
畢竟在如今的俄國,除了米哈伊爾的詩歌以外,很少能在其他詩人的詩裡面看到這些東西,從這個角度來說,米哈伊爾當然是一位詩歌界的反叛者,他似乎壓根就不願意按照如今俄國風行的詩歌創作方法來進行自己的創作。
按理說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爲肯定會招致很多非議,但是隻要是在詩歌這一塊有所造詣的人,他們往往都無法打心底裡去否認米哈伊爾這些離經叛道的詩歌確實具有非常強的感染力。
因此批評的人有不少,但暗中偷偷學習的人同樣有很多,畢竟既然能將詩歌寫得如此優美和富有感染力,那麼一定程度上就說明米哈伊爾自顧自地走出來的這條路確實是正確的,很有可能他的詩歌創作風格就將是俄國詩歌未來的風向?
總之米哈伊爾在念完這首詩後是該吃吃該喝喝了,但宴會上的很多人卻是在回味了一番,並且爲米哈伊爾送上熱烈的掌聲之後,便開始充滿激情地討論這首詩歌了。
由於俄國冬天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因此關於冬天的詩歌、音樂、繪畫等藝術可謂是層出不窮,而在詩歌這一塊,上一位寫冬天寫的非常好的詩人還是牢大普希金,但即便是普希金那首非常出名的《冬天的早晨》:
“嚴寒和太陽,真是多麼美好的日子!
你還有微睡嗎,我的美麗的朋友——
是時候啦,美人兒,醒來吧”
在有些方面,似乎也並沒有米哈伊爾這首詩來的那麼驚豔和震撼。
某種程度上這其實並不難理解,畢竟《唯一的日子》這首詩是帕斯捷爾納克在1959年完成的,因此在超前這一塊,那可真不是一星半點,可供如今這個時代分析和研究的內容自然就不可能少。
順帶一提,帕斯捷爾納克更廣爲人知的事蹟無疑還是他因爲《日瓦戈醫生》一書而遭到迫害,而在此之前,他跟那位格魯吉亞人的關係其實還不錯並且保持着一定的通信。
之所以有這麼一層關係,自然還是那位格魯吉亞人有着非常濃厚的文學情結,而有一天,他找上了在當時作爲大詩人的帕斯捷爾納克,張嘴就道:“我有一個朋友,他正在寫詩,想聽聽你對這些詩的看法。”
等過了幾天後,他給帕斯捷爾納克送來了詩,而帕斯捷爾納克看了之後馬上就明白了,這是鋼鐵本人寫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依舊覺得這些詩寫得相當單調乏味。
於是當對方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後,帕斯捷爾納克就果斷地對這位格魯吉亞人說道:“詩寫得不好,你的朋友最好去幹別的、對他更合適的事情吧。”
而對面的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謝謝您的坦率,我就這樣轉達。”
當然,這位格魯吉亞人倒是並沒有因此就對帕斯捷爾納克發動“大清洗之術”就是了。
那麼言歸正傳,有人討論的熱烈,有人卻是被這首詩本身給深深地打動到了,因此在跨年的這個夜晚,米哈伊爾的有些朋友也是情不自禁地給了米哈伊爾一個擁抱。
而在這其中,別林斯基一邊深情地擁抱米哈伊爾,感謝米哈伊爾在這一年當中爲他所做的一切,一邊還在米哈伊爾的耳旁充滿激情地說道:“米哈伊爾,有時間的話你就快寫一本詩集出來吧!你的詩歌裡有太多新東西了,別忘了對有些東西展開清楚的論述,我覺得這一定會帶來新的詩歌思潮的,就如同之前的浪漫主義一樣!”
米哈伊爾:“?”
開宴會的時候就不要談工作了吧?
除了這個小插曲以外,這場宴會無疑還是在熱烈的氛圍當中繼續了下去,儘管米哈伊爾一心一意的只想吃吃喝喝,但架不住宴會上老有人聊着聊着就找上了米哈伊爾想跟米哈伊爾一起喝一杯。
跟每個人都喝上一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然估計還不等米哈伊爾去感受一下西伯利亞寒風的吹拂,他就要先因爲酒精中毒而嗝屁了。
但再怎麼樣,至少是要喝杯茶跟人家意思意思。
於是等這場宴會結束後,米哈伊爾飽是飽了,但是很大程度上純粹就是喝飽了。
感覺自己的肚子好像在咣噹咣噹作響的米哈伊爾:“.”
算了,這好像也沒辦法,畢竟每一個跟米哈伊爾一起喝點什麼的人看起來好像都挺高興挺激動的,爲了不讓別人敗興而歸,米哈伊爾確實只能苦一苦自己了。
就這樣,宴會在熱烈的氛圍中拉下了帷幕,而在1845年最初的幾天時間裡,米哈伊爾倒是也給自己短暫地放了一個假,每天除了掃掃雪以及嘗一嘗家裡的小幫傭從帕納耶娃那裡學來的新菜以外,基本上就是一個躺平的狀態。
值得一提的是,帕納耶娃的烹飪水平相當不錯,無論是燉牛肉、白菜湯、煮魚湯都做的相當不錯,因此米哈伊爾雖然已經蹭了很多宴會,但最鐘意的無疑還是帕納耶夫家的那一口,那叫一個地道。
至於小幫傭米拉學的怎麼樣,米哈伊爾只能說一句未來可期。 而就在米哈伊爾認真剷雪和躺平的這些天裡,《唯一的日子》這首詩卻是迅速地在一些圈子裡流傳開來,冬日裡貴族們的社交活動本來就頻繁,再加上屬於《現代人》圈子的撰稿人在猛吹米哈伊爾這一塊,確實是不留餘力,而且說實話,他們好像還真不是出於利益訴求,而是真心實意地在幫米哈伊爾揚名。
這樣看來的話,經過這樣一個冬天,米哈伊爾的作品在上流社會的先生們那裡亮相的概率也是大大增加了,但是老實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米哈伊爾覺得暫時好像還真有點說不準。
另外既然這首詩歌已經傳了出去,那麼對於這首詩歌的評價自然也是五花八門,在這其中比較有趣的還是娜佳的來信中所寫的將軍的反應:“你們知道,我對詩歌向來都沒什麼感覺,哪怕是普希金的詩歌都不能讓我動容,但既然這首詩是米哈伊爾寫的,那麼我確實敢保證這是一首好詩歌。”
米哈伊爾:“?”
將軍,我這裡不發盧布
當然,將軍倒也不是平白無故的就對米哈伊爾有這麼大的好感,除卻之前發生的事情以外,就在這個冬天的話,由於米哈伊爾用法語寫的小說在法國的刊物上發表這件事的傳播,再加上將軍對米哈伊爾的瞭解確實要更多一點,於是一來二去之下,將軍吹牛逼吹着吹着,還真就跟一些他以前不太能接觸得到的貴族說上了好一陣子的話。
雖然貴爲將軍,但在等級森嚴的俄國,再怎麼樣頭上那都是有人的,即便是到了沙皇那個位置上,面臨的掣肘和阻礙其實也不小。
而對將軍來說,這樣的事情看似尋常,但指不定哪一天就真的成了他進步的契機
如此一來,將軍對米哈伊爾某種意義上算是雙重看重了。
只能說,或許這就是在歐洲那邊打開知名度的好處,倘若只在俄國本土有名氣,那在當下這種環境下,未必能讓俄國的貴族覺得有多了不起。
但要是能在外國,尤其是在像法國英國這樣的強國裡出名,那肯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樣的話,或許只要米哈伊爾搞有些事搞得沒那麼光明正大,那說不定就算是沙皇都得考慮一下對外形象問題,從而將原本的重拳換成普普通通的一拳。
對此米哈伊爾只想說你們這些傢伙還真是崇洋媚外的厲害.
總之,繼續在老法擴大戰果確實是米哈伊爾在新一年當中比較重要的課題,而再過不久,其實已經陸陸續續在收拾東西、交接工作的別林斯基,就將帶着米哈伊爾的新稿子去一趟老法了。
說到這裡,倒也不得不提一嘴老法那邊的稿費的事情,由於商業化程度較高的緣故,法國那邊的雜誌報刊已經到了非常看重作者名頭的階段。
舉一個大仲馬的例子的話,就是大仲馬曾幫一位年輕的作者修改了一部在報紙上連載的長篇小說的開頭,大仲馬並不介意將自己的名字與年輕人並列,但刊登連載的報紙卻堅決不同意:“署名仲馬著的連載每行值三法郎,署名仲馬和馬凱合著的每行只值三十蘇。”
就這樣,儘管大仲馬只是修改了開頭,但這部小說卻是以他的名義在報紙上連載,並且取得了還算不錯的成績。
在這種市場環境下,法國的雜誌業確實發生過不少類似代筆的事件,大仲馬也曾一度被牽扯其中,不過更多的還是等之後再談。
總之既然是這樣的市場環境,那麼米哈伊爾雖然是在巴黎的刊物上發表了小說,但是拿到的稿費相較於其他法國作者,價格是真的要低上不少,好幾篇小說加在一起也就是個能在巴黎找個地方住一段時間的水平。
不過畢竟是第一次嘗試,爲了能夠打開知名度這點損失倒是也能接受,而有了這樣的鋪墊,米哈伊爾接下來的這部科幻小說無疑是有了一定的議價的餘地,或許也能在合同上提出一些不太常規的類似對賭協議的東西。
另外順帶一提,既然稿費遠在法國,那麼米哈伊爾就不準備讓法國的雜誌社千里迢迢地寄過來,而是乾脆憑藉着記憶再加上從別林斯基、赫爾岑他們那裡打聽到的消息留下了一個地址,從而能讓法國的雜誌社直接寄給一位名爲卡爾的先生。
數額不算多,但姑且也算是一個鋪墊吧,況且這年頭跨國轉賬可謂是麻煩的要命,其餘的或許還是要等到米哈伊爾準備的那部科幻小說在法國報紙上連載了再說。
而別林斯基在正式離開之前,一個沒忍住還是拉上了米哈伊爾他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會,除了擔憂自己走後雜誌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以外,別林斯基認爲更重要的議題肯定還是在新的一年裡,《現代人》雜誌應當如何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在此基礎之上,《現代人》雜誌又當如何痛斥黑暗的社會現實,又該如何喚醒越來越多的人瞭解農奴制的卑劣,看清在當下這個俄國社會,每一個人又是受到了何等的壓迫,又是如何在這種壓迫當中扭曲了自己的心靈
簡而言之,要鍵的更高,鍵的更狠,最好還能再傳播一些新思想。
對於別林斯基的這種提議,涅克拉索夫和帕納耶夫並不感到意外,畢竟事到如今,他們其實已經慢慢適應了雜誌的這種定位,於是面對別林斯基鄭重的表情,他們很快就點頭表示同意。
至於米哈伊爾,眼見《現代人》雜誌的首席編輯和左膀右臂都表示同意,他當然也是點了點頭表示道好吧既然你們都幹了,那我也幹了。
就這樣,幾人簡單商討了一下具體事宜,包括但不限於雜誌接下來的用稿方向,應當傳播哪種新思想,文學評論的新板塊又該由誰暫時來負責等等等等。
待一切都基本上討論完畢後,別林斯基最後還是緊緊地握住了米哈伊爾的手開口說道:
“米哈伊爾,衆所周知,你纔是我們《現代人》真正的核心和最好的舵手,所以在新的一年裡,就請你領着這條大船繼續航行吧!”
我只能說,我儘量多做點事,但我好像也就只能在有時候出出主意.
雖然心裡面是這麼想的,但爲了能讓別林斯基安心療養,米哈伊爾當然還是露出了似乎能讓別林斯基安心的微笑,然後回答道:
“這條船離了誰都不行,但是就由我們暫且先支撐一段時間吧。你放心好了,我們等着你療養歸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