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能夠順利畢業以及完成《審判》這部作品,米哈伊爾在大學裡面當然有在認真學習,談到這個,中間倒是也發生了一些波折。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法學系的一位教授似乎是被那篇《套中人》給刺激到了,總之對於米哈伊爾這位名聲已經很是響亮的學生的態度,確實是肉眼可見的不友好。
別的或許他做不了太多,但在學業上,那是真能爲難米哈伊爾一手,因此就在米哈伊爾剛剛來到學校的頭兩天,這位教授就趁着這個時候直接提問米哈伊爾一些複雜且並不常見的法律條文,準備殺一殺米哈伊爾這位名聲響亮的作家的銳氣。
休學了那麼久重新回到學校,那些法律條文你還能記住多少?更何況我提問的還是那些老教授都不一定能完全回想起來的東西,所以就算你在文學界是大人物,但是在學校呢?老老實實罰站吧!
於是就在米哈伊爾剛來學校的那兩天,這位教授便直接開始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氣提問起了米哈伊爾:
“米哈伊爾先生,聽說你在外面有了相當了不起的成就,還寫出了像《套中人》這樣充滿臆想且非常不公正的作品,那我相信你的學業應該也沒落下吧?這樣,你聽好了,請問我下面所說的這個案例出自我們俄國法律的哪一條文?即”
當這位教授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人在冷眼旁觀,甚至略帶嘲諷,還有的學生則是在爲米哈伊爾鳴不平,但在這年頭的俄國,公開跟教師對抗,情節嚴重者很有可能面臨服役乃至流放的懲罰,因此他們有些人也並不敢多說些什麼。
而面對這樣的目光,米哈伊爾只是簡單回覆道:
“出自治安法第一百九十一條。”
“嗯?那這個呢?”
“刑法第三百一十八條。”
這麼一來一回七八次之後,臺上的那位教授便如同見了鬼一樣,甚至不自覺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至於米哈伊爾的那些同學,一個個也是眼神呆滯,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正因爲是同一個專業,他們才更加明白米哈伊爾的回答的準確度和速度到底有多離譜。
等問到了最後,連這位教授都忍不住開口問道:“那麼米哈伊爾先生,請問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據我所知,有些法律條文甚至都不在課本上。”
面對這個問題,米哈伊爾言簡意賅地回覆道:“將《俄羅斯帝國法律全書》全部記下來就可以了。”
這位教授以及圍觀的同學:“?”
你是說那套一共十五卷,法律條文總計約四萬兩千條的《俄羅斯帝國法律全書》?
開什麼玩笑?!
此言一出,連這位教授都不敢繼續驗明真假,只是一臉見了鬼的讓米哈伊爾坐下。
而從此以後,即便從來沒有人真正驗證過這件事,但是每逢課上的教授以及法學系的哪位學生想知道某條法律條文的話,他們只要開口問詢米哈伊爾,那麼他們就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總而言之,米哈伊爾能在聖彼得堡大學有着目前的威望和關注度,那還真不是隻靠吹牛逼就能吹出來的,關於他的傳聞那是相當多。
當然了,有些傳聞米哈伊爾自己聽了都覺得離譜。
而談到俄國的法律條文,米哈伊爾只能說有些法律條文整的跟規則怪談一樣。
儘管在法理上這一時期的俄國似乎承認財產權神聖,但是法律這種東西吧,有些條文那單純就是讓你看看的,純粹就是就是個面子工程,等想落到實處的時候屁用沒有,怎麼?你還想爭取一下?
在如今的俄國,老爺們心情好就應付應付你,把你當做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等你身心俱疲了,這事也就過去了。
但凡心情不好,老爺們還跟你廢什麼話啊?
而除卻貴族和農奴在量刑這一塊赤裸裸的不公正以外,其它很多條文可以說是精準打擊各種異見分子。
如公開質疑東正教教義者,處以終身苦役和財產沒收。
週日不參加東正教禮拜者,罰社區勞役1個月。
用“巫術治病”如用草藥替農民療傷則按“異端罪”判流放。像是後來在1850年的時候,奧洛涅茨省一名鄉村醫者因用傳統方劑治療發熱,被教士舉報爲”施行巫術”,最終流放阿爾漢格爾斯克。
還有一位畫家的判刑則更是抽象,差不多在1849年的時候,畫家伊萬·索科洛夫受僱修復教堂聖像,僅僅因爲聖像顏料脫落便被指控爲“故意損毀聖物”,因此按法典第271條判爲砍右手和流放,後來經過他的親人朋友的努力爭取,他才終於保下了自己的右手,改判爲服二十年勞役。
除了這些之外,尼古拉一世時期的法律條文還有一個特色,那就是基本上將思想異見等同於暴力叛亂,你在這一時期的俄國殺個人通常也就判八到十年的苦役,但倘若你敢批評沙皇的政策,那麼就要以“危害國家穩定罪”論處,最低刑期爲流放西伯利亞十年。
當過一陣子處理這些事務的官員的赫爾岑在後來便怒斥:“這部法典用法律條文證明,專制本身即是最大的荒唐。”
僅僅從法律這個角度來看,多半也就能猜出俄國整體的環境在尼古拉一世的帶領下究竟是個什麼樣子,這也就難怪俄國在後來的克里米亞戰爭中會輸的那麼難看。
早期的時候還能靠着龐大的領土和人口當耗材充充門面,等這些耗材壓根比不過別的國家總體的進步之後,很多事情那就非常明顯了。
而在學習這些玩意的過程中,米哈伊爾無疑是對有些東西有了更深刻的認識,至於小說的進度那自然是越來越快。
今天的話,當米哈伊爾再次坐到了自己熟悉的位置上後,除了偶爾聽聽課以外,米哈伊爾更多的還是在思考某些東西,還不時地在紙上寫寫畫畫。
儘管米哈伊爾看上去就不是很專心的樣子,但是法學系的教授們對此權當看不見,只是繼續講自己的課。
面對這種極爲特殊且馬上就要畢業的學生,還多管他幹什麼?
真發生了什麼衝突,還不一定怎麼樣呢,更何況有些教授憑心而論,他們其實還挺喜歡這個極具才華並且還十分謙虛的學生.
至於米哈伊爾的那些同學,平日裡大多數人當然是正常聽課,但像今天的話,有些人的目光還是忍不住看向了米哈伊爾,然後跟自己的同伴猜測道:
“我看米哈伊爾先生肯定又在思索什麼大計劃了,真想參與進去啊。”
“別做夢了,有些事情是你能夠摻和得了的嗎?”
“不知道等畢業了之後他究竟會去哪裡,萬一他被分配到了我所在的省份,我一定勸說我的父母將我的妹妹嫁給他。”
“你瘋了?這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而且難道你看不出來嗎?米哈伊爾先生的未來絕對不可限量。”
對於這些談論,米哈伊爾並不知曉,但倘若他聽到了,確實也要把手一攤,好了,我不裝了,前半部分確實是在思考一些大事以及一些可能性。
不過到了後半段的時候,米哈伊爾還是思考起了這次給娜佳的回信要寫些什麼東西。
關於這個問題,其實在那次羅斯托普欽娜夫人的文學沙龍之後,米哈伊爾當天晚上就寫起了信,把那些可能不太好在沙龍上說的話給統統寫了上去。
等到收到了許多貴族夫人和小姐的來信後,雖然在這年頭確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米哈伊爾思考了一番,還是將這件事寫到了信裡面,結果還不等他寄出去,娜佳的又一封信就先過來了。
在這封信中,她在說了一大堆別的事情之後,這才似乎是有些不經意間地提到了這件事:
“那天我跟很多人都聊了一陣,而她們很多人似乎都想寫信跟你表達她們對那首詩的看法,那確實是很好的一首詩,可說的地方也有很多,因此你應該會收到不少人的信”
寫到這裡,一下子就多了不少塗鴉,還能看得到類似什麼“不錯”、“好好交流”之類的字眼,但寫到最後,這位姑娘還是這樣寫到:
“她們有些人不是好人,最好不要跟她們有過多的交流,有的人只想利用你.”
對於這件事米哈伊爾當然是心知肚明的,畢竟不可能指望遇到的都是好人,而且他現在確實也有了被利用的價值,不過從娜佳這裡看到這種似乎糾結了好一陣的描述,米哈伊爾的心情肯定還是有點奇妙的。
對此米哈伊爾當然是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的回信。
就當米哈伊爾開始自己波瀾不驚的大學生活的時候,遠在巴黎的屠格涅夫,基本上也已經做起了回俄國的打算,而像這次的話,他肯定不會像之前那麼草率,而是真的做足了充分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