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繁把蕪華帶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她們去到一個叫聽風小築的地方停了下來。這個小築外面圍了好大一圈柵欄,裡面既有種菜的菜地,也有養牛馬的棚子。若不是蕪華看清了裡面的那間靠在竹林裡的小築,恐怕她會覺得自己身在突厥各個部落的圈地裡面。
她們把馬車停了下來,柵欄外有一道八尺高的門,門外的有人把守着。蕪華細細審視這扇門,僅僅是一個男人的身高那麼高,女人進去不困難,男人進去通常是要彎腰的。這倒是新奇的很。這種門不像是中原人建的,風格倒多是像高麗或是東瀛那邊的。
雲意繁遞了名帖,看到蕪華盯着門看,就知道她跟所有第一次登門的人來訪的人一樣,被這扇門吸了睛,她也不拐彎抹角地告訴蕪華:“這扇門,故事可多了。”
“那個時候這扇門還是一塊木板,是定之的二叔陸舜從朋友手中得到的一棵樹。這棵樹移栽之後,就活不了了。後來郭先生去到定之他二叔府上的時候就看到了這麼一棵枯木,看了一番,就把木頭搬了回家。”
“偶然一次,一個東瀛人來訪,那時這位東瀛人還是東營派來的學習文化的使者,他仰慕先生高名,特地去拜訪,要先生收他爲徒。”
“那我想,這位東瀛使者,肯定是做了郭先生的弟子了。”蕪華越聽越開心,她指着門沿上的刻字說:“這裡不是寫了嗎,有他的刻字。應該是和郭先生有什麼必要的聯繫吧?”只見門檻之下刻了一個印,印上用漢字刻道:新田木之介。想必這就是那個東瀛使者的名字了吧,蕪華想。
“你怎麼就這麼確定呢?”看門的人不一會兒就從小築裡出來,把門閂打開,邀請她們兩個進去,“郭先生當時就給了他一道入門題。”
“當時郭先生指着那棵剛搬回來的大木頭,問這位新田先生,樹是何時死的。”雲意繁走進去之前摸了摸門口,玩味的說。
“那他是怎麼答得?”一邊走進去,蕪華就越來越有好奇心,她都顧不得看裡面的花草牛羊了。
“新田先生說……”雲意繁好像有意的買了個關子,“你猜?”
“哎呀,我猜不出來,你說嘛,反正我覺得不是什麼正常的答案。”蕪華扯着雲意繁的袖子說道。她好奇極了。
“他說,樹活了五十年了,因而死期在五十年之後,它死在人心死的時候。”雲意繁在小築旁等候着,按照規矩,她們要進去,必須要等郭賢首允,安排得當,這才能進到小築裡面。旁邊的小樹苗搖啊搖,甚是可愛。
“這問題答得真妙啊。”蕪華感嘆道。
“所以啊,後來,郭先生就把那棵枯木送給了新田先生,至於爲什麼回來做了門,是因爲先生被罷官的時候一文不剩,家產悉數充公,左拼右拼,新田先生就把木頭貢獻了出來親自搭了門。”
“二位姑娘,先生有請。”一位小廝跑了出來,似是已經安排妥當了。
“剩下的,你慢慢尋味,最有趣的就是這扇門。”雲意繁踏上木梯,勾了勾手指道:“蕪華,先上來。”
“好。”蕪華提着裙子,回頭望了一眼那道門,轉身跑上了樓。
小築一共有四層,第一層乃就飯辦宴會之處,平常除了一些基本幹農活的人之外就再也沒什麼人在內,裡面幾乎是一塵不染,乾乾淨淨的;第二層則是郭賢所居和見客處,一家老小都在一層之內,中間刻意建了一個夾層,那是給自家的姑娘住的地方,平日裡隱秘得很。那些姑娘是不見客的。會客處有一個茶室,可以望見竹林最深處的一片湖泊。蕪華她們就是要去到這個地方;第三層則是教學之處,是弟子們學習的地方。平日裡小築外有一個木梯,可以直接走上三樓而避免路過先生的居室,以免造成尷尬,當然弟子們也可以從裡面的木梯經過二樓,同先生打過招呼了再上去,這也是一種非常禮貌的問候方法;第四層則是觀賞處,可以對小築周圍的風景一覽無餘,是各個才子觀景作詩的絕佳地方,也是衆人相聚遊覽的一個好地方。
蕪華她們來的時候,郭先生的徒弟們正在舉行弟子會。所謂弟子會就是各個弟子交流學習的一種茶會,因而今日特別熱鬧。
而蕪華她們坐在茶室裡,上面人生涌動,蕪華都快坐不住了。她多想上去看看啊!只怕是男女有別,也就不敢過多造次,只得乖乖的坐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