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舒典言。”這時司言司各女史都來齊,來拜見她們的新上司。
舒蕪華回了個禮,坐回了自己的椅墊上。她終於成爲女官,如今是時候要做她的事情了。
吳典言因着上一個司言退休,撞上了升級的好時候。如今也已經被擢升爲副司言了。她以前一切的擔子現在都要交給蕪華,於是便叫來了司言司的衆女史一起來完成交接。
作爲典言,主要的任務便是給司言做助手,把最基本的規劃做好。經過上次那檔子事情,吳司言對蕪華的能力表示非常懷疑。
“傳遞的文書模板,你要背下來,還有司言下發的文書必須要用這種綢緞作面和這個紋路的印章,你明白嗎?”吳司言一個一個的列舉開來,時不時還望了一眼蕪華,深怕她聽岔了什麼。
“好的,吳司言。”蕪華沒有說什麼,依舊是那般恭敬的樣子。畢竟她還是新官上任,還是要顧忌幾分的。
交接完任務後,蕪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去休息。此時,劉果兒和芍華她們都有了新的房間。宮人們會根據女官的官階來分配房間和地段,像蕪華這個官階,住的是二等的女官房,還可配兩個宮女。
本來德妃負責宮人的調配,給各個女官都配了兩個宮女。誰知不久後,湘萍等一衆世家女便來申請帶自家奴婢入宮伺候。考慮到湘萍她們的身份,德妃便特許她們從家裡帶來奴婢,同時把蕪華和芍華身邊的侍女帶了進宮。
因而蕪華搬進女官房的時候,檀燃和冬兒都已經在房內候着了。
檀燃知道是蕪華回來,就給蕪華熱了一杯羊奶茶,置到了案上。
蕪華看到她們,先是驚訝了一番,然後纔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羊奶,適應了她們在宮裡這個事實。她知道德妃娘娘對她都有眷顧,如今派來了檀燃和冬兒,正是助她的好時候。所謂用人之計,推心置腹之人最爲重要。
檀燃和冬兒剛從舒家來,卻很能適應宮裡的生活,沒多少天,她們便與尋常的宮人無異。當然這也多虧了德妃娘娘派人來調教,只因檀燃和冬兒都是一等一的好奴婢,自然學習禮儀的能力很高。
“典言,德妃娘娘派了文馨過來,說是讓您晚上過去一聚。”一日,蕪華正在查找文獻,檀燃便敲了門進來稟告。
“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回話吧。”蕪華蓋上書本,回道。
是夜,還未到赴約的時間,蕪華先行帶着檀燃和冬兒去了一趟御膳房。她問:“老錢頭可在?”
那些御膳房的廚子看着是穿着官服的女官,也就不敢造次,都恭恭敬敬的說:“老錢頭在後院呢。”
蕪華移步到了御膳房的後院,看見老錢頭正在把一個陶罐埋在樹下。經過上次和陸安來這兒“宵夜”之後,蕪華便認識了老錢頭。那可是個可愛的老錢頭,總是想從陸安口中套出竹葉酒的秘方來,奈何陸安這人口嚴實得很,一個字也探不出來,老錢頭心想蕪華可是個好的突破,也就和蕪華熱呵起來了。
“老錢頭,你這埋得,是個什麼玩意兒?”蕪華探頭過去,好奇的問。
“你一個沒下過廚的女人家知道什麼,這可是個好東西啊!”老錢頭嫌棄地搖頭,嘖嘖地指着那罐東西說,“這東西可香着呢,這叫陳醋。”
“醋?醋有什麼好吃的。”蕪華不屑的說,“我還以爲埋了什麼珍饈美食呢,原來是醋。”
“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老錢頭舉起手想要往蕪華頭上敲過去,但看到蕪華警告的眼神的她頭上的官帽,便畏縮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說:“惹不起,惹不起。”
蕪華欣慰的點點頭,拍了拍老錢頭的肩,道:“乖,趕緊去做飯呀,我可不虧待你。”
“可以啊,老規矩。”老錢頭伸出一個巴掌:“起碼這個數。”
他老錢頭做飯可不是簡單的,而是講規矩的。食材都是他自己自備的,菜式也都是獨特的,因而每當有人請他下廚,除了天皇老子等特定服務對象外,其餘一律收費,而且價格也都不菲。無論是誰,就算是陸安那種他有所求的人,都不會破例。
“沒問題啊。”蕪華爽快的答應他,道:“你儘管做,我要呈給德妃娘娘的。”
“就欣賞你這麼直爽的人。”老錢頭眯眯眼睛,看着那罐子醋,道:“本來已經釀好的了,只是我老錢頭想還要更好的醋,但也不將就。這次我就用醋給你們做些美味。”他拍了拍手,打開了罐子,一時間味道都散開了。
老錢頭用力吸吮着,感嘆道:“好醋,好醋啊!”可蕪華就覺得很臭,她用袖子擋着鼻子,恨不得趕快走遠,道:“你先做,我在外頭等你。”
不一會兒,老錢頭便拿了一個食盒出來,遞給了檀燃,道:“這叫蔥油麪,但可不是一般的蔥油麪,好好拿去,也不會失了面子。”
“弄了半天就一碗蔥油麪,你逗狗呢?”蕪華哭笑不得,接過食盒便想走,老錢頭一把抓住她,緊張地伸手要道:“錢……錢呢!”
“做這種東西還問我要錢,我可是給德妃娘娘吃的,這算皇家收入,就這麼辦。”蕪華耍賴了,甩頭就走,還回頭警告他說:“你敢說我就舉報你收款的事情,你看着辦。”
老錢頭要錢要不得,在背後委屈巴巴,着急的說:“哪有人這樣的!哎!你回來!”
蕪華走後沒多久,陸安就過來了,他看着老錢頭在門口咒罵着什麼,於是上前去打聽,聽着是蕪華賴賬的事情,他噗嗤的就笑了出來。
“我老錢頭在御膳房行事一輩子,那個人不遵守這規矩?是人都得敬我三分!那丫頭倒好,成了癩皮狗了!”老錢頭“呸呸呸”地說,臉上掛滿了心痛。
“我替她給就是了,莫氣。”陸安笑的快停不下來了,“不就是五兩銀子嗎,不生氣了。”他說着就從錦囊裡掏出五兩銀子來,順帶遞給他一張紙:“這是竹葉酒糟的做法,當是我替她給的賠罪禮。”
“果然還是小安安人道。”老錢頭聽說是竹葉酒的配方,眼睛都發光了,他看着那張紙,樂呵呵的說:“早知道這麼簡單我就用這種方法要秘方了,哇哈哈!”
陸安聞言斜撇了他一眼,隨即笑呵呵的走出去了。
蕪華給德妃送來了蔥油麪,一打開便香氣四溢了。老錢頭果然不同凡響,做起來的吃食也頗具風味,倒有些平淡中的幸福。
蔥油麪中配了羊肉高湯,聞起來帶了那麼些葷素相宜的香味,面絲也是細如龍鬚,光滑油亮。一筷子夾起來,那些蔥便帶了出來,焦綠中帶着些蒜蓉的晶瑩剔透。德妃看了,不禁讚賞道:“果真是極品。”
文馨拿了兩套銀具出來,給二人各自呈了些蔥油麪,姊妹倆許久未像如此這般吃飯,再吃到這平常人家吃的蔥油麪,油香中帶了些酸,正是那些陳醋的提味,倒讓她們想起些過往來。
“檀燃和冬兒服侍的怎麼樣?”飯畢,德妃用絲綢擦嘴時,偶然問道。
“回稟德妃娘娘,檀燃和冬兒都極好,對蕪華也都照顧有加。”蕪華笑着說,“前些日子檀燃還煮了些羊奶茶,我可記得姐姐最好這口,下回我讓她煮了,與你同喝,味道和王媽媽煮的差不多。”
“是嗎。”德妃眼睛都亮了起來,“下次我可得去試一試了。”
說到王媽媽,蕪華眼神突然間黯淡下來,似乎想起什麼。半晌後,她說:“王媽媽,不知道她的病可好些了。”
“我倒是聽母親說起過,王媽媽如今倒有些老人病了。”德妃猶豫間,也提起了這些:“王媽媽以前在府中,帶我們姊妹倆極好。”
“是啊,”蕪華贊同的說:“前半月的時候我回去看到她,整個人都蒼白了。”蕪華還想說些什麼,但看着德妃擔憂的樣子,也就沒有再說下去。畢竟王媽媽的病來源有些複雜,說了倒也不利於德妃的身體。
很幸運的是,蕪華剛做女官不久,德妃便查出有孕,如今已是兩月有餘。皇上和太后對此頗爲看重,派了好多的奴婢和太醫陪產。蕪華也很高興,打算閒暇時常來作陪。因着這些,蕪華便想着,王媽媽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德妃有過多的擔憂。
對於舒家的事情,她們一直談論着。德妃說着一半,突然想起什麼,便說:“聽說那劉忠唐在邊關還是不錯的,凝華嫁的人家也還算是可以。”
“凝華?她什麼時候嫁人了?”蕪華聽到這些話,倒覺得有些好奇了,凝華這纔是十四歲的姑娘,怎麼就嫁人了?莫非……她想着有些不妙。
“你知道的,你們入宮以來,那件親事又怎麼推得過去?母親便讓凝華頂了過去。”德妃喝了剛呈上的安胎藥,滿是憐惜地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也才十三四歲的年華,就被送去了邊關,當了軍婦。不過這親事也算是不錯的,也不至於爲難了她。”
怎麼會這樣?蕪華聽了有幾分失神。怪不得那日她回去時,周圍的人都視她爲豺狼虎豹一樣。原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