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必是一對神仙眷侶!
不僅是昭華,眼見離憶雪與那男子的所有人都如此以爲。那男子雖不如耶律成容貌俊美,卻是棱角分明,每每離憶雪言語之處,男子便一味眸光柔和地望着離憶雪,彷佛在凝視着一件稀世珍寶。
“無心她遣了流蘇尋我,方纔我已見過了三殿下,只想着快些來瞧你一眼,我聽聞流蘇所言,似是四殿下病症危急,我們即刻便去延華宮爲四殿下診脈罷。”離憶雪言聲緩慢有序,不似是探問,更像是施令。
昭華擡眸望了耶律成一眼,只見耶律成微微頷首,昭華隨即望向離憶雪笑道:“有勞離姐姐了,這邊請。”話雖如此,昭華原期待着此行能夠將君無心一併請來,卻不想並不見長姐,故而心中有些黯然。
耶律成隨後去處理朝事,他將此事全然交託於昭華,而離憶雪身旁的男子只是輕攬着離憶雪的肩頭跟在昭華身旁。離憶雪似是知曉昭華的心事一般,抿脣莞爾道:“無心心中牽掛你,卻擔憂牽絆你,只要我帶句話給你——今夕何夕,見此良人,且須珍重。”
昭華聞罷垂眸不語,卻是一脈溫潤熱紅了眼眶,身旁的雲錦輕扶住昭華的手臂,昭華這纔回過神來,擡眸望向離憶雪莞爾道:“昭華明白了,多謝離姐姐。”她繼而望向離憶雪身旁的男子,輕問道:“還未請教姐姐,這位是?”
離憶雪輕挑黛眉,鳳眸似水望着男子,莞爾道:“還會有何人?不若是我此生良人,伴我白首不相離。”
羨豔,怎一個羨豔了得!
昭華瞧着離憶雪探身爲耶律複診脈的模樣,心中羨豔不已,只爲那個青衫男子輕拂離憶雪額前青絲,容色溫柔恨不能對她極致愛寵。
“離姐姐可有法子診治霍亂之症?四殿下如此昏睡已經許久,宮中御醫全都束手無策,不知離姐姐以爲如何?”昭華雲步至耶律復榻前,望着顏色蒼白的耶律復心中五味雜陳,只盼望離憶雪能夠儘快將他治癒。
離憶雪自青衫男子手中接過一個錦袋,隨即將錦袋展開露出一排排銀針,只見離憶雪駕輕就熟地在耶律復身上施針,不多時便望向昭華笑道:“四殿下已然無礙了。”
“幾根銀針便成了?”蘇嬤嬤言直口快,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顏帶笑意的離憶雪,這女子確是一副仙風道骨,然她仍是不信這女子區區幾針便能將所有御醫都束手無策的疾症治癒。
眼見牀榻上的耶律復氣息舒緩,昭華眸色沉定道:“嬤嬤不必疑心,若是離姐姐說無礙,那便不用憂心了,有勞嬤嬤去回稟殿下一聲,讓殿下毋庸憂心。”蘇嬤嬤應聲離去,昭華對雲錦輕聲道:“雲錦,你去爲離姐姐二位安排一下住處。”
“不必了,孩兒仍在等待,我們需得即刻趕回安離宮。此外,我先前聽聞流蘇言及四殿下與身染霍亂之人交戰,故而早就令宮人配製了藥引,你只需將這藥引溶入水中餵給身患霍亂之人即刻痊癒。”離憶雪片刻不曾停留,診斷之後便與男子一同離去,更未與耶律成等人再過照面。
何年何月,她與耶律成會否成爲如此神仙眷侶?
“王妃怎麼了?是因着多年不見這位離姑娘,所以心中不捨嗎?”雲錦歸來之時但見昭華獨自一人靜立在延華宮中,心中明瞭離憶雪二人已然離去。
昭華並不否認,然而開口卻是羨聲道:“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將時你言及我對殿下是心中有牽掛,而你現在應當瞭然我的心境了,你看這世上確有離姐姐他們那般的眷侶,你如今可是與我一般羨豔他們?”
“何止是羨豔?雲錦相信王妃與殿下定能恩愛不疑,然而云錦自己卻是不敢想的,王妃還是不要再與雲錦說笑了。”雲錦眸色
黯然,雙手扶住昭華只是緩步往靖華宮而去。
不料,半路上遇上柯玉祁與隆顧清二人,只見柯玉祁眸色森然卻是脣間笑道:“柯玉祁見過王妃!聞說王妃前些日子在合宮夜宴上中了毒,皇上如今正叫洪總管查着,眼瞧着期限將至,真不知洪總管能查出哪個真兇來!”
“可不是?洪總管將所有的器具裡外驗了個仔細,不過那盞毒酒雖是蓉蓉郡主遞給王妃的,可那桂花蜜酒一路運來經了多少人手?我倒是不信皇上會拿蓉蓉郡主問罪!”隆顧清尖聲在一旁幫腔,只告訴昭華皇上更看重耶律蓉蓉勝過她。
柯玉祁聞罷勾脣輕笑,隨即冷哼道:“正是!不過我們姐妹倒是早該去探望王妃的,日前王妃不是還在房內一直昏睡?卻不想王妃今日竟痊癒了,竟還得空來延華宮探望四殿下,看來中的這毒終是不夠深啊!”
“王妃,殿下方纔喚你去書房,可不能因着旁的耽擱了。”雲錦挑眉剜了柯玉祁與隆顧清一眼,隨即與昭華步去,不理柯玉祁在身後切齒。
昭華並不欲與柯玉祁和隆顧清爭辯,只是她們所言的確有幾分道理,雖是耶律蓉蓉將桂花蜜遞與她,雖然那琉璃夜光盞是薩沫耳的家傳之寶,可洪德全並無證據說那毒便是耶律蓉蓉她們下的,倘若耶律蓉蓉隨手推出一個替罪羔羊亦讓人無從置喙。
“離姑娘她們走了?”耶律成伏案行筆只是沉聲低語,安爲山見狀與雲錦退出房外,隨即聽得耶律成又道:“御膳房死了個宮女,是專責斟酒的,你中毒之後不久她便被發現在房中自縊身亡,洪德全的差事恐怕是交了。”
昭華聽罷垂眸頷首,淺笑道:“了結便罷了,昭華並不覺得有何不妥,至少昭華此刻能夠站在殿下面前,至少昭華能夠望着殿下伏案行筆,昭華心滿意足。”
耶律成將手中玉杆狼毫置在案上,不見神情道:“你到底是我靖華宮的人,彼時我重病在榻便也罷了,如今我在朝中與大哥他們無甚不同,若是還不能給你個交待,便是我靖華宮顏面無存!”
這便是耶律成,明明是心中在意,卻是嘴硬不肯給人一句暖心窩子的話,昭華忽的探身入耶律成懷中,不等耶律成微辭便柔聲道:“昭華並不在意公道與否,殿下安然,我便安然。今日離姐姐來的意外,走的也急,然而我心中卻是對她與那個男子羨豔極了!昭華從不盼望長生不老,唯願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王妃,安公公方纔來了趟,說是殿下請王妃備一桌酒席!”昭華將用過早膳,原想在窗前醒醒心神,卻不想還沒坐穩便被流蘇的喚聲驚得渾身一個激靈。
是時,蘇嬤嬤被昭華遣去給皇后送香囊,而云錦則在小廚房爲昭華做些可口的吃食,獨獨流蘇是坐不住的,幾個宮苑來回跑,不僅是熟絡人脈,更是打探些有用的消息。
昭華聞言有些疑惑,耶律成在她這裡用膳並非一日兩日,爲何近日特地讓安爲山來傳話,還要備桌酒席?思及至此,昭華輕聲問道:“安爲山可有說過這酒席是爲何而備?宮中向來不準鋪張的,酒席要如何規格?”
“王妃儘管安心,這就是爲了都將軍備下的!今時不同往日,都將軍今晨班師回朝帶來了庫莫奚的降表,庫莫奚的霍亂之症也被離姑娘的藥給治了個乾淨,所以皇上一下子就封了都幾許爲復元大將軍,殿下亦是因此要爲都將軍備席慶功的!”流蘇言間眉開眼笑,似在說一件天大的喜事。
“你說的可是真的?”門外傳來雲錦的問聲,她雙手端了梅花糕將從小廚房回來,不想走至門邊便聽到流蘇帶來的佳音,她隨即又問道:“你方纔可是說皇上指了都幾許爲復元
大將軍,可是真的?”
流蘇聽罷挑眉,眸光堅決道:“這還會有假?安公公說的真真兒的,而且咱們殿下也因此獲得皇上嘉獎,皇上如今除了虎符,還晉了咱們殿下爲恭親王,說是要把咱們靖華宮按照親王的規制重修一番呢!”
“可是殿下謝絕了皇上重修靖華宮的盛意,是不是?”昭華隨手捻起窗邊的一片枯葉,擡手比着陽光自下望去,只見枯葉脈絡精細,一支主脈散出千頭萬緒,正如這以朝乾宮爲主宮的大小宮苑一般。遼國自是,可爲主朝乾宮,便是坐擁了這整個遼國。
流蘇不可置信地點了點頭,驚笑道:“王妃真真厲害!咱們殿下說如今將將收復了庫莫奚,財力物力已然消耗許多,眼下正是恢復元氣的時候,於是婉拒了皇上盛意,說自己理應爲皇上排憂解難。”
雲錦卻聽不得這些,只急急問道:“既是殿下要爲都將軍備席,可說要備些什麼菜餚,我現在就去準備!”
“王妃還未下令,你怎的急成這樣?是不心疼都將軍出征太久吃不上好的?”流蘇眸中含笑,言間全是打趣的意味,隨即又望向昭華道:“殿下交待按照宮宴的規制,至少要四湯十三菜,仔細的讓王妃自己定奪即可。”
昭華瞧着雲錦垂眸焦灼的模樣,當即笑道:“四湯十三菜,加幾道咱們聖朝的家鄉菜想來是可以的,此事便交給你了,雲錦。”
雲錦聞言擡眸望向昭華,脣間笑道:“雲錦知道了,雲錦定會好好去做!”言罷,雲錦一路小跑往小廚房而去,流蘇詫異得都要咬斷了舌頭,從未想過向來沉靜的雲錦會有這般不可自持的時候。
昭華搖首輕嘆,只希望雲錦能夠得償所願纔好,她望向面色驚訝的流蘇笑道:“那下顎眼瞧着就要脫下來了,還不往上收收!”
“王妃慣會笑話流蘇,卻不管管雲錦,她對都將軍的那一番心意如今是瞞不住了,若是都將軍不情願,那可如何是好?”流蘇嘟着脣眸色悻悻然,心中盡是對雲錦的憂心,正如同昭華心中所憂。
昭華聽罷凝眉,低嘆道:“我又能如何?若是都幾許對雲錦果然無意,我總不能迫他娶了雲錦罷?罷了,你去小廚房做碗清粥,咱們去延華宮走一趟,四殿下這時候該醒了,他吃了你幾日的清粥,現在只怕是吃叼嘴了。”
“郡主怎的急着這時候把紙鳶給皇后娘娘送過去?前幾日郡主着人百里加急自邊城那邊將紙鳶買來,奴婢心中怪是想不通的。”耶律蓉蓉的侍女絳紅是昨日捧着紙鳶入宮的,原本耶律蓉蓉是時候隨她母親回府,然她以陪伴皇后爲名在宮中多留些時日。
耶律蓉蓉手撫着描畫着猛虎圖樣的紙鳶心中得意,隨即挑眉道:“你自是想不通,雖然御膳房的宮女已經死無對證,但皇上一定會因着那個聖朝賤人中毒之事對我心存芥蒂,我如今只有哄得皇后娘娘高興了,皇上纔會對我除去芥蒂。”
絳紅聽得以爲有幾分道理,於是附和道:“郡主想得周到,皇后娘娘如今正在御花園賞梅,難怪郡主現在要帶了紙鳶過去,皇后娘娘見了必定十分高興!”
言間,經過延華宮處,耶律蓉蓉凝眉道:“我們快些走!每次經過這延華宮我都覺得不祥,上次若不是在此聽到那個賤人說自己百毒不侵,我也不至於與薩沫耳那個愚昧至極的出那下毒的主意!對了,這幾日不見薩沫耳入宮,她怎麼了?”
“聽說大王妃是給嚇病了,躺在牀上幾天沒起來。”絳紅垂眸迴應,不敢擡眸亦不敢多言。
“沒用的東西,想要擡舉她和我一起去整治那個賤人都不成,真是個沒用的阿斗!”耶律蓉蓉言間盡是鄙夷,薩沫耳縱然是權貴之後,耶律蓉蓉亦不會將她放在眼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