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言間褪下耶律蓉蓉的廣袖,隨即耶律蓉蓉用力將昭華雙手向旁甩去,厲聲道:“本宮用不着你這賤人多管閒事!這孩兒是誰的又如何?本宮是四王妃,只要這孩兒在本宮腹中,他便是四殿下的孩兒,便是遼國的皇孫!”
“所以蘇木他們……”昭華不可置信地望着耶律蓉蓉,她感到眼前的女子似是瘋狂了一般,她要得到的是什麼?她曾經愛慕的是耶律成,如今得不到耶律成便嫁給了耶律復,如是這般都是爲了要致她於死地?
耶律蓉蓉鳳眸微闔望向昭華,語聲滿是挑釁冷笑道:“不錯,蘇木他們便是助我一臂之力的人,不過他們知道的太多了,因而我不能留他們。”
一臂之力?耶律蓉蓉算是承認自己腹中的孩兒是與侍衛私通而來,若是這個孩兒誕下簡直是耶律復的恥辱,而耶律復若是知曉了又該如何自處?一旦耶律才和耶律京知曉了此事,他們又會怎樣將耶律復和耶律蓉蓉致於死地?
“啪!”昭華聞罷不能自已,不由分說便摑了耶律蓉蓉一掌,眸光凌厲望向耶律蓉蓉低吼道:“你簡直瘋了!與侍衛私通是滅門的死罪!”
“所以你現在要如何?去父皇或者母后那裡告發本宮?告訴他們本宮與侍衛私通有了野種,然後讓四殿下顏面掃地?”耶律蓉蓉挑眉望向昭華,她饒有興致的模樣確是令人憎惡萬分!
耶律蓉蓉倒也算是精明,她算準了昭華不忍令耶律復蒙羞,因而無所畏懼地向昭華挑釁,而昭華卻是冷笑道:“你以爲本宮會去父皇和母后那裡告發你?若是本宮不去告知父皇和母后,反而將此事先告知四殿下,你想想四殿下是否會手刃你!”
耶律蓉蓉聞言怒火中燒,切齒道:“賤人,你到底想要什麼?你奪走了我的三皇兄,奪走了我三王妃的位子,如今我與四殿下成婚了,四殿下的心卻仍是被你勾走了!不,不止是四殿下,或許還有二殿下,齊王殿下,大殿下,或者還有父皇!”
“啪!”昭華再次掌摑耶律蓉蓉,雙眸與耶律蓉蓉對視厲聲道:“你太過放肆了!本宮清白之身,恭親王自可辨認,由不得你在此放肆!你先是給我下毒,後又勾結劉御醫殘害大王妃腹中孩兒,如今與侍衛私通珠胎暗結,這一條條一樁樁的罪責足夠你被斬首千百次了!”
不料耶律蓉蓉擡手輕撫被昭華掌摑的面頰,脣角輕勾冷笑道:“薩沫耳?孩兒?你們都以爲薩沫耳是真的有了孩兒?那個女人本就是生不出孩兒的,本宮不過是讓她腹脹她便真信自己是有了骨肉了,那女人真真是蠢笨不堪,而相信她有孕的你們更蠢!”
昭華難以置信的望着耶律蓉蓉,這個女子算計了多少人?想來薩沫耳被人利用了還不知曉實情,而她更將這筆亂賬算到了昭華的頭上,耶律蓉蓉這計用的倒狠,只怕薩沫耳對昭華下手的日子還在後頭!
昭華瞠目狠決道:“你謀害本宮便罷了,卻連薩沫耳也不放過,你便不爲腹中的孩兒積點子德嗎?你如此不容人,日後豈還有人能容得下你?”
耶律蓉蓉眸帶恨意看向昭華,抿脣道:“那你就親手來了結本宮啊!本宮最看不慣你這種人,你明知本宮害你卻不還手,若不然便是你天生蠢笨,或者你會有更大的陰招來謀害本宮!我分明告訴你,你我之間決然只能活得了一個!”
昭華雙手攢拳,怒聲咬牙道:“你以爲這世上所有人都是爲了害人而生嗎?你不過是想要本宮一死,卻將太多的人牽扯進來!擺佈大王妃也好,令四殿下蒙羞也罷,本宮不會告發你,但是你對他們所做的一樁樁惡事都會被記下,你是怎樣利用蘇木他們,又怎樣把他們變成了六親不認的癡兒,
絕不可能瞞住一輩子!”
“蘇木?”耶律蓉蓉驚愕間回眸望向眼前的蘇木,直到都幾許將面上的喬裝取下,耶律蓉蓉驚呼道:“你不是蘇木?你是都幾許!你騙本宮,你們這些賤人合起夥來矇騙本宮!你們這些賤人!”
耶律蓉蓉掄掌便要摑向昭華,都幾許一把將耶律蓉蓉手腕抓住,語聲狠厲聲道:“四王妃如今是有身子的人,還是善自珍重的好!”
昭華鳳眸輕挑示意都幾許放手,耶律蓉蓉經不住後退兩步,昭華迫近抿脣道:“若是你自重,便不要用這孩子再做文章,若你用這孩子當做皇孫以邀社稷,那本宮便第一個將此事告知四殿下,想來四殿下定會不留情面地清理門戶!”
昭華言罷與都幾許向門外步去,身後耶律蓉蓉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喃喃有詞道:“昭華,我耶律蓉蓉得不到的東西,你也休想得到!”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昭華擡眸望向夜間繁星,一首《秋夕》輕吐出聲,身後跟着蘇嬤嬤正往營中而去,她告知了蘇嬤嬤蘇木之事,然而熠熠繁星卻更添心中瑣碎。
“王妃真的要帶蘇嬤嬤去見蘇木?只怕蘇木如今認不得蘇嬤嬤,蘇嬤嬤徒增憂心罷了!”臨行之際,雲錦攔住昭華往旁附脣,她知道蘇嬤嬤素日再爽直也是個性情中人,能傷得了她的怕也只有這個兄弟。
昭華聞罷並未多言,反倒是令雲錦去小廚房沏了壺茶送到內殿,又遣流蘇將蘇嬤嬤喚來,見着蘇嬤嬤前來連聲笑道:“蘇嬤嬤請過來坐!”
蘇嬤嬤見狀心中有了幾分數,倒也不推辭,靜默落座輕嘆道:“用茶奴才是不敢,有什麼沒什麼的,王妃便跟奴才直接說罷。奴才就是想知道,是否我那兄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
昭華不問蘇嬤嬤所言,擡手輕提面前碧玉茶壺往盞中斟滿,只見盞中翠綠浮底而起,一盞如玉清茶遞至蘇嬤嬤眼前,昭華莞爾道:“嬤嬤嚐嚐,這是前幾日齊王進獻給皇上的翠玉雪針。據說這茶生長在極其險峭的雪山之上,齊王帶人遍尋全山也只得幾十株罷了。皇上見本宮生了皇長孫,這才特地遣人送了幾株過來,而且皇上爲了沏茶專門命人在御花園後頭引了汩清泉。”
蘇嬤嬤方要飲茶,聽罷昭華所言連忙又放下茶盞驚笑道:“喲!這麼稀罕的東西,奴才可沒福氣享用!奴才只管看着這茶沏得晶瑩剔透便知曉這是好茶!”
“嬤嬤這話說的不對,這茶再好也是俗物,你我都不過是凡人罷了,哪裡有什麼享用不得?其實這做人也如沏茶一般,看透實了便也心明瞭,心無旁騖方能沏出好茶。”昭華雙手捧盞向蘇嬤嬤示意,蘇嬤嬤方纔舉盞輕呷。
蘇嬤嬤飲罷清茶,脣角淺笑向昭華頷首道:“王妃方纔說的這些,奴才明白了。奴才如今不強求別的,但凡我兄弟還是活生生的,奴才便知足了!”
若非蘇嬤嬤這番言辭,昭華怎能將蘇嬤嬤直接帶到蘇木面前?昭華一路上並無過多憂心,蘇嬤嬤見到蘇木如今的模樣必是難過的,好生生的一個活人被害成這般模樣,任誰也不會好過的!
昭華將蘇嬤嬤帶到都幾許營中,隨即莞爾道:“蘇嬤嬤請在此稍候片刻,都幾許隨後便會將蘇木帶來。”
言罷,昭華撫了撫蘇嬤嬤肩頭往營外步去,她並非擔憂蘇嬤嬤責問,只是難見蘇嬤嬤與蘇木相見的哀傷模樣,當營外都幾許帶着蘇木與昭華錯肩而過,昭華向都幾許頷首以示蘇嬤嬤在內。
待都幾許兩人入內少時,昭華聽聞到早已預料的痛哭失聲,蘇木不僅認不得蘇嬤嬤,且僅有三歲孩童的心智,昭華早先亦
請姜御醫診治過,誰知行醫一生的姜淮只是無奈搖首道:“造孽,造孽啊!”
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竟被人害成了這般模樣,蘇嬤嬤喟嘆連聲的哽咽已令昭華痛心疾首。她自始至終便是不能經受如此哀怨的景象的,由是她寧願代替冷思柔和親遼國,亦不能見着冷思柔與秦末生死生別離,更不願親眼所見自己愛慕之人與自己最親的姐妹成婚,這一刀,可謂是捅進了她的心窩子,她與秦末生和冷思柔莞爾以對,卻並非是她心中釋然。
營中啼聲漸卻,昭華探手推門而入,她輕撫蘇嬤嬤肩頭,望着正向自己癡笑的蘇木低聲道:“都幾許在城外置了座宅院,蘇木日後會被安置在那裡,本宮會給你令牌,若你想要去探看他,隨時可以。”
“王妃,奴才多謝王妃救回蘇木這條命,只是奴才還有個不情之請……”蘇嬤嬤淚痕未乾望向昭華,然而她語聲未落昭華便已心明她言下之意。
昭華闔眸輕嘆道:“你是想告訴本宮,你要和蘇木一起出宮是嗎?你可是想告訴本宮,你要與蘇木同住日夜照拂他?你可是想告知本宮,這雖是不情之請,但還是希冀本宮能夠成全你?或者,你還想問本宮是何人將蘇木殘害至此?”
蘇嬤嬤聞罷不作言聲,她並不知曉耶律蓉蓉與蘇木的苟且之事,獨獨淡然頷首道:“奴才不欲知曉是何人殘害了他,奴才心裡有數,但奴才確是希冀王妃能夠放奴才出宮,蘇木如今變成了這般模樣,奴才不能放心。”
昭華望着蘇嬤嬤堅毅眸光,忽覺蘇嬤嬤心底的算計不止如此,她無奈抿脣道:“既是你的要求,本宮便放你出去照拂蘇木。只有一樣,本宮放你出宮,絕不准你擅作主張,更不能踏入延華宮一步。”
昭華將蘇嬤嬤心底所想一眼望穿,環顧四壁周牆煞白一片,蘇嬤嬤凝眉哽咽道:“王妃!王妃仁義,奴才心裡清楚!可是,奴才心裡咽不下這口氣啊!蘇木他是好好的一個人哪,他不是牲畜,怎能讓她如此擺佈!”
“若你還相信本宮,你安心在宮外照拂蘇木,本宮自會給你和蘇木一個交待。只是她如今腹中懷的是蘇木的孩兒,本宮怕是要對不住你們蘇家了。”昭華探手將蘇嬤嬤雙手握住,廣袖上一朵廣玉蘭格外潔白,看得蘇嬤嬤些微滯愣。
本以爲蘇嬤嬤會要留住蘇家這一記香火,豈料蘇嬤嬤冷笑道:“她腹中懷得不是蘇木的孩兒,蘇木自小便不懂那些害人的心思,而她腹中的孩兒卻是害人的惡種,這個孩兒我們蘇家不認,王妃斷不用自責!”
蘇嬤嬤此言令昭華全然沒了憂擾,昭華令都幾許將蘇嬤嬤和蘇木連夜送出城去,雲錦望着宮門處馬車揚起風塵陣陣,挑眉抿脣道:“與這千萬座華貴堂皇的宮所相較,那一道門阻絕了外世,便如同阻絕了一切曠怡之源。”
“你想出宮?或者本宮應當讓你一併乘上那輛馬車,只是本宮身邊只有你跟流蘇了,本宮捨不得,是本宮對不住你。”昭華與流蘇立身在雲錦之後,那馬車一騎絕塵何嘗不是阻絕了昭華與流蘇心中的念頭?只是昭華不能道出心中所思,那萌芽一旦成長便會一發不可收拾,最終茁壯爲一棵擎天大樹。
雲錦回眸向昭華莞爾,身後是硃紅紋釘宮門肅嚴厚重,雲錦搖了搖頭抿脣道:“王妃身在何處,雲錦和流蘇便在何處,雲錦和流蘇是跟着王妃打小長大的,若不能侍奉王妃,雲錦與流蘇此生便也沒了意義。”
流蘇聞罷不住頷首,隨即擡眸向昭華凝眉道:“王妃,延華宮傳了消息,四王妃的孩兒沒了,她不敢聲張,便說是自己起夜時不留神摔沒了孩兒,這也算是她的報應了,讓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