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這暻兒公主果真如明珠一般璀璨,此次既是來了,這幾日朕便準這幾個皇子帶你四處走動,想要住在哪個宮苑也由你自己做主!”耶律弘揮袖高笑,有人讚歎遼國自是教他喜不自勝。
慕容暻以吐谷渾的草原之禮敬向耶律弘,隨即開懷笑道:“多謝皇上!父汗對我此次朝敬遼國甚爲重視,不僅讓我帶來了龍種、青海驄等良駒,還讓我揀選了上好的金銀銅鐵和上等絲綢,希冀能夠穩固大遼與我們吐谷渾的百年邦交。”
“這是自然!暻兒,你倒說說,皇宮院所不下百座,你想要住在哪一處啊?”耶律弘舉盞飲盡,今日的耶律弘算是興致極好,桂花釀的香醇之氣亦令他不由得多貪了幾杯。
耶律弘方纔言罷,耶律才便向薩沫耳使了個眼色,隨即薩沫耳起身笑道:“這暻兒公主生的俊俏,不如到我宮裡去住住如何?我定會帶着你將咱們大遼好吃的好玩的逛個遍,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去你宮裡?不去不去,我可不去!”慕容暻連連向後退了幾步,似是對薩沫耳十分畏懼,正在衆人驚疑之時,只聽她凝眉道:“我方纔見着你在御花園裡……不,我可不去!”
慕容暻所言令耶律才和薩沫耳面上難過,而薩沫耳疑慮慕容暻是否看見她方纔在宮中苛責宮人,只見慕容暻眸光一一掠過衆位皇子,方要停留在耶律復身上便聽得耶律京起身恭敬道:“稟父皇,依兒臣之見,兒臣的古華宮和四皇弟的延華宮都未有王妃,公主若是入住只怕有所不便,還是請公主擇選江華宮或靖華宮罷。”
耶律復聽罷連連點頭,與耶律京一同起身恭敬道:“稟父皇,兒臣也是這個意思。母后大病初癒,公主住在朝乾宮亦不甚妥當,既是公主不願住在江華宮,不如便讓公主住在靖華宮如何?”
慕容暻眸光一轉便瞧見了靜坐耶律成身旁的昭華,白衣勝雪天姿絕色,慕容暻心中生起幾分沒來由的喜愛,於是疾步向昭華身旁拉起昭華的雙手向耶律弘笑道:“稟皇上,暻兒想要住在這個仙女姐姐的宮裡!”
昭華對這個慕容暻自是心生喜愛,然而聽聞她自稱“暻兒”卻是心中一頓,如之美名竟恍如隔世!她聞言起身,十指作蘭嚮慕容暻微微行禮道:“公主謬讚了,昭華是三皇子的王妃,住在靖華宮裡,若是公主喜歡,便同昭華一併住在靖華宮罷。”
“王妃?三王妃?你便是三王妃?”慕容暻忽而睜大雙眸望向昭華,情不自禁搖首嘆道:“如此絕色,定然是三王妃不錯了!”
蕭皇后身着鳳挑牡丹的金裝,雙手銀絲雕藍護甲輕扇了扇面前香爐,聞罷慕容暻所言便擡眸輕笑道:“怎麼?暻兒公主遠在草原,竟還知道我們恭親王的昭華王妃?”
慕容暻傲然挑眉,神情俏皮道:“暻兒自然知道!去年大遼與聖朝和親,三皇子大婚,聖朝將中原第一美人嫁與了三皇子,這件事在我們草原各部可是傳了個遍,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得見其人,果然名不虛傳,齊王方纔說暻兒是草原第一美人,依暻兒看來,這位仙女姐姐纔是天下第一美人!”
耶律弘聞言放聲大笑,舉起面前玉盞頷首道:“哈哈哈!好!朕與你們如今見了一個仙女和一個仙子,上天果真是待我大遼福澤深厚,竟讓我遼宮如若仙境了!”
耶律才隨即向耶律弘抱拳行禮,躬身道:“稟父皇,父皇乃是真龍天子,我遼宮本就是天苑仙宮,我們幾個兄弟全是仰仗父皇的英明神武方能得住仙宮,而我大遼現下風調雨順,真正是天恩浩蕩!”
慕容暻並不理會耶律才所言,她僅是挽住昭華手臂向皇上行禮道:“皇上,皇上,暻兒想住在這
位三王妃姐姐的宮裡,那個什麼什麼宮來着?好不好,好不好?求皇上恩准!”
慕容暻與昭華交好令薩沫耳和白綾紅眼,她們如此高貴的身份竟被那妮子看做敝履,而昭華不過是聖朝來的中原賤人,竟能令吐谷渾尊貴的公主與她親密似姐妹!這賤人果真是福澤深厚,來到遼國竟處處都能遇着貴人!
耶律弘大笑連連,擡手輕捋脣上短鬚道:“好!你想要住在靖華宮與昭華作伴,朕便依了你!”他隨即揮袖向耶律成和昭華凝眸道:“朕便將暻兒公主交託於你們二人了,你們定要幫朕好好招待啊!”
耶律成當即起身雲步至昭華身旁,兩人一同向耶律弘禮敬道:“謹遵父皇之命!”
“三王妃姐姐,你早先既是從聖朝來的,定知道許多奇聞異事罷?你給暻兒講講好不好?”宮宴之後,慕容暻挽着昭華手臂與她同回靖華宮,鈴兒便在後面與雲錦和流蘇說笑,幾個丫頭很是談得來,不一會兒便相處得彷彿姐妹一般。
昭華亦不知曉爲何與慕容暻如此心意相投,許是因着自己之前與慕容暻名喚相同?還是因着慕容暻這活泛灑脫的性子是昭華此生再不能有?她亦曾與人笑鬧爽直,亦曾與人一笑泯恩仇,如今看着慕容暻身上的這些許種種,竟像是另一個自己!
“公主想聽哪些奇聞異事?公主知道海市蜃樓嗎?”昭華與慕容暻親近扶持,如同一雙真正的姐妹,她言間親切分明是對妹妹一般的寵愛,耶律成與耶律復聽在耳中都覺她是少有的輕快明朗。
慕容暻聞言驚疑道:“海市蜃樓?何爲海市蜃樓?是不是一個叫做‘海市’的地方有一座蜃樓?那裡是做什麼的,好玩嗎?”
雲錦和流蘇聽罷掩脣輕笑,便連同昭華亦忍俊不禁,而耶律成與耶律復生平也從未聽過海市蜃樓一說,於是耶律復凝眉向昭華問道:“三皇嫂,你入宮一年有餘,可從未跟咱們提及過什麼海市蜃樓,那是什麼新奇玩意兒?”
昭華凝眸望向慕容暻,如今慕容暻瞠目爽朗的模樣,不正如自己當年與秦末生等人談笑風生的容姿?她頷首莞爾道:“海市蜃樓既不是高樓古剎,亦不是新奇玩意兒,而是上天賜予我們的宏偉奇景。在聖朝的湖面或江河上,時常會見着周遭所沒有的景物,或許是古城,或許是瀚海,總歸會是些從未見過的壯觀,教人終生難忘!”
言至於此,昭華忽而念及曾與秦末生和思柔同赴江邊觀景的情境,將時思柔以爲是神鬼軼事,一頭便扎進了秦末生懷中,雙手緊扶秦末生手臂驚怕不已,昭華還笑怪她膽小,如今細細想來,原是一切早已落定,惟有她自己癡人獨做。
慕容暻面容驚奇不已,只覺那是如何得奇景壯事,由是扶住昭華柔臂笑道:“三王妃姐姐,你日後帶暻兒去中原玩好不好?姐姐方纔說的那個什麼海什麼樓,聽起來真真妙極,暻兒好想親眼見一見!”
慕容暻一語驚定雲錦和流蘇幾人,只見流蘇探手掃了掃廣袖上的依水蒲草,如同無意般輕哼道:“公主言差了,王妃已然嫁到了宮中,此生便是回不了聖朝了,更何談帶着公主遊歷中原風光?”
“回不了?因何回不了?我們草原上的女子都是自由而熱情的,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沒人敢攔。若是有人束縛了他人的自由,那便是對薩滿的不尊,定會得到天神的處罰!”慕容暻不知天高地厚的怡然自得令衆人側目,那是多少女子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卻被面前這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子視若尋常。
耶律成私心裡不欲昭華與慕容暻太過接觸,他深知相信昭華終有一天會隨着慕容暻去往遼闊草原馳騁自由,他心中清楚,只要是昭華認定之事,任誰都
改變不了。
一襲碧青武士裝的耶律復緩步向傲然自得的慕容暻,他垂眸在慕容暻面前細細瞧着,隨即挑眉道:“怪不得,公主原是自由慣了,難怪這性子裡盡是一股不輸兒郎的男子氣概,怎可與三皇嫂相較啊?”
“四殿下的意思,是說自己不如暻兒英明神武了?殿下真真謙遜了,暻兒雖未讀過幾天書,卻還懂得四殿下這些讚賞之辭。”不知慕容暻是果真不明還是有意爲之,不過耶律復卻實在被慕容暻氣得夠嗆,衆人自是勾脣低笑。
耶律復心有不平卻不知如何言對,只得探手在慕容暻面前攥拳道:“你!本王從不與小女子一般見識,你這小女子不過就是十歲出頭的年紀,若與你計較,反倒讓他人以爲本王的氣量還不如個孩童!”
“是誰十歲出頭的年紀,我可是年已及笄,若非本公主氣宏寬量,我父汗怎會對我委以重任?”慕容暻之言令幾人爲之一怔,莫說耶律復,便連耶律成和昭華都以爲慕容暻不過是十歲出頭的年紀,因而昭華還當她是個孩童一般寵顧,誰知慕容暻竟已年過及笄!
不知爲何,昭華知曉慕容暻年過及笄是有喜有憂,憂是因昭華不知慕容暻是否耶律九埋入宮中的又一隱患,而喜則是因着耶律復與慕容暻很是“融洽”,如此“融洽”在昭華和耶律成眼中又別有意味。
耶律復瞠目望向慕容暻,脣角勾挑無意道:“這麼個小女子竟是見過及笄,本王果真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若是年過及笄,那本王便是……”
“咳咳!奴婢方纔與鈴兒說笑,鈴兒爲證,暻兒公主確是年已及笄,四殿下若是要做賭誓,可千萬先想清楚再說!”雲錦輕咳打斷耶律復所言,心知耶律復的性子忒急,必是忍不住一星半點兒的意氣。
昭華聽罷擡袖掩脣,多虧了雲錦心細如塵,若不然真讓耶律復賭誓,還不知要鬧出哪些笑話!耶律成探手拉過耶律復,沉聲道:“莫要在公主面前鬧出笑話,尋柳此刻正在書房,你便去書房去與尋柳辯說罷!”
耶律復心中鬱結卻不得紓解,由是剜了慕容暻一眼,向昭華和耶律成抱拳道:“皇兄,皇嫂,耶律復先行告辭!”
“哎?怎麼走了?說不過本公主便做縮頭烏龜了嗎?知道技不如人就最好,快些去書房去像那個垂柳先生去請教罷!”慕容暻望着耶律復奔走的行狀仍然不依不饒,便連身後的鈴兒都步上前來讓慕容暻收斂幾分,慕容暻卻是拉住昭華雙手問道:“我看姐姐也清秀得很,想來不比暻兒大上多少罷?”
未幾昭華言聲,耶律成望向慕容暻頷首道:“昭華雖是年過碧玉,卻已然身爲人母,皇長孫現正在宮中小憩,不若公主先行回沐雪閣歇息,稍後再讓昭華同公主去看看小兒容德可好?”
慕容暻聽罷眸光訝異,拉起昭華雙手仔細盯看道:“三王妃姐姐怎麼看都不像是已爲人母的,比起那個大王妃實在好上太多了!姐姐待人平易和善,不像那個大王妃,暻兒早前還見她在御花園裡責打宮女,模樣好生駭人!”
原來將時慕容暻欲言又止便是爲着薩沫耳斥責宮女之事,昭華不由得垂眸輕嘆,慕容暻果真是不知世事,且知如此深宮後院,責打宮女比薩沫耳更加凌厲的主子比比皆是,若是慕容暻日後常住宮中,只怕看不慣的事情更有許許多多!
昭華輕拍了拍慕容暻纖手,眸色柔和抿脣道:“那是宮女犯了事情,主子教訓下人是常有的事情,公主不要放在心上。沐雪閣是臨近小花園的院子,雖然不大卻是清雅宜人,公主不妨先去看看?”她隨即轉向身後雲錦交待道:“雲錦,帶公主和鈴兒去沐雪閣安置,定要讓公主住的妥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