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如此真摯的聞少堂,蔣正功根本說不出一個拒絕的詞,也不敢兄長蔣正明還在身邊,當即就允下了承諾,“好,我答應你,聞少堂,我把女兒託付給你,若有朝一日你敢辜負她,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拉你陪葬!”
“我聞少堂絕不負今日的誓言!”
好一幕動人的真情告白。
縱然是心中滿含嫉恨的蔣正明,此刻看着這一幕,眼中也是沁出了淚花,他還能說什麼?
自己的親女兒已經不在了,總歸不能再害了侄女的幸福。
默默轉身,他直接離開,背影到底蒼老而落寞。
聞少堂也慢慢站了起來,褪去面部的決然,他突然朝靜站的嚴邵安看了眼,跟着又將視線定在關瑾言身上,“有些事我或許不便多說,可你身邊這位枕邊人,心思縝密而險惡,你是時候該擦亮眼睛了,”
說完,他再不看關瑾言或者嚴邵安,直接跟着醫生進了手術室。
蔣正功隨即也跟了進去。
走廊只剩了關瑾言和嚴邵安,兩人各自站着,沉默的好似能聽見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又或者,嚴邵安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而關瑾言則什麼都聽不到,因爲,她的心撥涼撥涼,好似忘了跳動一般。
慢慢轉身,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朝外走。
身後,嚴邵安亦步亦趨的跟着。
關瑾言情緒不好,走的也不穩,似乎隨時都會摔倒,嚴邵安搶前去扶她,每一下又都被關瑾言毫不留情的推開,一直到兩人走出醫院大門。
外面,天早已黑透,沒有星星的夜晚,天空黑壓壓的似乎就堆在頭頂,隨時都會坍塌下來。
木然走到路邊,關瑾言攔了輛出租車坐進去,嚴邵安也想進去,她眉眼未動,直接擡腿,重重的一腳將嚴邵安踹翻,然後,出租車絕塵而去。
嚴邵安四腳朝天的摔在地上,被高速運轉的輪胎噴了一身的土。
高高在上的嚴先生,第一次這樣狼狽。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邊突然出現一雙黑色的皮鞋,筆挺的西褲,然後則是成巍一張寫滿了諷刺的臉,他彎腰,手搭在嚴邵安的肩膀,看似想將他拉起來,其實是暗暗用力將他往下壓,“嚴先生,你真的以爲這個世界上有不透風的牆壁嗎?”
他陰惻惻的笑着,配合着呼嘯的夜風,表情十分恐怖。
嚴邵安回神,目光又一寸寸變冷,推開他站起來,臉上很快恢復高高在上的氣勢,他從來便是如此,盛氣凌人,在成巍面前,更不需要示弱。
“你成巍在我面前不過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我不僅佔有了你心愛女人的身體,還得到了她的心,甚至,她心甘情願替我懷孩子,你呢,你得到了什麼,阿言的身體在我的牀上盛開,美的像花一樣,這些,你又可等得到?”
“嚴邵安!”
伴隨着男人憤怒的咆哮,成巍握拳的手帶着凌厲的氣勢揮向嚴邵安,被嚴邵安輕易擋住,握着成巍的手腕,嚴邵安露出勝利者的姿態,“成巍,你永遠記着,所有你得不到的美好,我通通都得到過,哪怕我不能永遠擁有,至少好過你的一無所有!”
話落,他笑看成巍的落魄,猛地甩手,大步離去。
成巍便似一個被拋棄的玩具,孤零零的站在大風裡。
是他不明白而已,他和關瑾言再無可能,早在他爲了家族的利益,和嚴邵安站在同一條戰線,護着程心蕊將關瑾言送進監獄開始,他就徹底失去了關瑾言。
因爲,他的所作所爲和嚴邵安並無本質的區別。
……
關瑾言回了關家。
自從她和嚴邵安舉行婚禮之後,這座房子就徹底空了下來,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來,房間裡的傢俱已經積了一層淺淺的灰塵,她推門進去,直接往樓上走,木然的坐在大牀。
身體很累,精神也累,可腦子卻異常清晰。
蔣玥和聞少堂的事是嚴邵安告了密,聞少堂告訴她,要提防嚴邵安,很顯然,嚴邵安還騙了她更多的事。
會是什麼呢?
一切的根源又是什麼?
還是說從一開始嚴邵安接近她就是另有目的?
這樣的推論在腦子裡越來越清晰,很快就連成了一個完整的脈絡。
嚴芮!
也許,她就是一切問題的源頭。
她突然站起來,瘋了似的找出以前的電話本,裡面都是以前警局的同事,可她翻了一整遍,突然又丟開,不對,這件事瞞的這樣深,她認識的人肯定不會知道,那還有誰會知道呢?
聞少堂?
他現在陪着蔣玥,不能找她。
那還有誰?
對了!
周正勳。
似瘋了一樣,她找手機給周正勳打電話,可手機又和她躲起了貓貓,她怎麼也找不到,一股腦將包裡的東西通通倒出來,在一堆東西里找到了手機,她又迅速給周正勳打電話。
“你一定知道嚴芮的事,是不是,告訴我,你告訴我,”
“關瑾言,你的聲音不對,發生了什麼?”周正勳磁性的嗓音在黑夜裡透着濃濃的緊張。
“我要知道嚴芮的事,你快告訴我!”關瑾言滿腦子只有嚴芮。
“你在哪?”那邊,周正勳改了口風。
“家裡,我在家裡,”
關瑾言無意識的回答,突然看到窗戶有車燈打出的亮光,她猛地撲到窗前,看到樓下停着一輛車,車門打開,嚴邵安走了出來,緊跟着就傳出樓下砰砰砸門的聲音。
“開門,阿言,我知道你在裡面,阿言,快給我開門,”
關瑾言死命的搖頭,身體往房間躲,“不開,我不想看見你,滾,你給我滾!”
聲音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尖利。
“誰在外面,關瑾言,你等着,我馬上過來!”
“不,不要——”
……
黑壓壓的雲層越積越厚,終於兜不住那些雨水,傾盆大雨轉瞬而下,頃刻間澆溼了大地。
車燈在雨幕中打出有限的亮光,車速卻不降,飛馳而過,帶起雨水四濺。
周正勳繃着臉,素來沉靜的眸子涌着驚濤駭浪,一再踩下油門,終於在二十分鐘之內趕到了關家所在的村子,遠遠就看到雨幕中透過來的車燈,他瞅準了方向駛過去。
雨天路面溼滑,當他踩下油門,車子已經撞到嚴邵安的車尾。
“碰,”的一聲。
嚴邵安這才轉頭,望着踏雨二來的周正勳,一對好看的劍眉陡然皺緊,擋在門前,不讓周正勳過來,“你來幹什麼?”
周正勳無視他,直接拿了手機出來,“關瑾言,我在你樓下,你下來,”
“周正勳!”手機被一股蠻力甩開,掉在地上,周正勳擡眸,對上嚴邵安一張憤怒的臉龐,“阿言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
說着,他在周正勳胸口推了一把。
周正勳紋絲不動,脣角反倒一點點抿起,“不如我們來打個賭,看她今天跟誰走。”
“我,”嚴邵安心中氣焰滅了一半,現在的情況,阿言怎麼可能跟他走,可他又怎麼會讓周正勳帶走阿言,周正勳一直在調查芮芮的事,一旦他將真相告訴阿言,他和阿言……
“她是我的妻子,自然要跟我回家!”
他轉了畫風,便是底氣不足。
周正勳怎會不知,脣角輕描淡寫的勾起,嘲諷藏在其中。
嚴邵安憤憤咬牙,無奈卻無力反駁,只能怒目和他對視,暗暗較勁。
雨越下越大,噼裡啪啦的聲音。
任嚴邵安捶了半個小時也沒有打開的門,這時卻突然打開,關瑾言出現在門內,長髮凌亂,面色蒼白,只一雙眸子好似燃着眸中莫名的光芒,在黑夜中亮的嚇人。
她的出現,讓對峙中的兩人一致看向她。
“阿言,”嚴邵安激動的伸手碰她。
關瑾言不動聲色的躲開。
擡頭看周正勳,“嚴芮的事你知道多少?”
“阿言,”嚴邵安一震,臉上泄出慌亂。
關瑾言根本不看他,只盯着周正勳,周正勳並不辜負她的期待,沉沉點頭,“跟我走,我就告訴你真相。”
“我不許!”
嚴邵安跳出來阻止,擋在關瑾言面前,他怎麼能允許周正勳把關瑾言帶走,關瑾言現在一走,他還怎麼有機會……再接近她?
面對周正勳,他擺出較量的姿勢,“今天你要想把阿言帶走,除非……把我打倒!”
周正勳冷笑,縱然嚴邵安練過,他卻是在部隊真正操練過的特種兵,難道還會打不過他?
當即要迎戰。
“不必了,”說話的是關瑾言,在兩個男人之間,她的氣勢並沒有被比下去,反倒是將周身的英氣發揮的淋漓盡致,立正站直看着嚴邵安,一字一頓的說,“我和你打,打贏了,你就把嚴芮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我,如果我輸了,我關瑾言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提嚴芮任何事!”
周正勳不贊成的擰了擰眉頭。
縱然關瑾言在警校正經的練過,到底男女有別,她很難打贏嚴邵安。
然,嚴邵安卻並非如同他所想的那樣爽快答應,只看嚴邵安的視線落在關瑾言外衣下平坦的小腹,目光充滿了糾結,周正勳突然就明白了什麼,看着關瑾言的視線充滿了擔心,還有一種類似敬佩的光芒。
關瑾言已經猜到了真相,她現在做的,是在試探嚴邵安的底線,看嚴邵安到底有多狠,究竟會不會爲了掩蓋嚴芮一事的真相犧牲他的親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