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我情緒激動下毀了一間房後,南柯在也我的手抖之下臥倒在牀。整個寒山境頓時安寧祥和了許多,只是苦了我。
人啊,總是在做了之後才知道後悔。我低頭瞅瞅自己細瘦的爪子,真是恨不得拿刀剁下來。叫你當時爽,現在完了吧!揍完了還得伺候回去,你說你長不長腦子!
南柯趴在牀上,笑的賤兮兮的,那春風得意的樣子,哪有半點屁股被揍開花的人該有的羞恥和憤怒。臭不要臉的小王八蛋,臉皮忒厚。
“姑姑,你快點換啊,我這屁股疼啊,哎呀呀~”
“就不能換個人麼?”我不死心的掙扎了下。
“能啊,只要他們敢。”南柯邪惡的咧了下嘴角,語調陰冷,這不懷好意的這麼明顯的臉往這兒一擺,我縱是真的有心,也沒那魄力真找個旁人來幹這糟心的活。何況我也不是沒找過,其結果就是逼的我不得不自己親自上陣。
瞪了眼南柯,我認命的把爪子伸向他的褲子。
我真是不明白,寒山境好山好水的,怎麼就改不了這小王八蛋的佞性子呢。我揍他,他暈過去了也不哼一聲,我不給他上藥,他就把但凡敢靠近他一步的人都折騰的比他還慘,我說你就這麼等死吧,他居然真就那麼乖乖等死。
我擰不過他,真擰不過。他能對自己跟對殺父仇人一樣狠,我做不到,只能認慫。
嘆了口氣,這半輩子的英明神武算是都憋死在這小王八蛋身上了,真不知我這是哪輩子造的孽。
“看了小爺的屁股,得負責啊。”
手上一抖,南柯立即誇張的嚎叫了一聲。“謀殺親夫啊!”
我嘴角一抽,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算了。“再亂叫,我就找小師叔要帖藥,毒啞了你。”
聞言南柯轉頭朝我眯了眯眼,露出一口森然白牙:“那我就毒聾你,聽不見我說話了,你也沒必要聽旁人廢話了。”說完,不待我驚悚一下,又舔着臉笑嘻嘻道:“你聾我啞,多般配。”
“……”
我還能說什麼?能說什麼!
好不容易作死作活的上好了藥,南柯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已然和白紙差不多了。就這樣嘴裡都還沒個兜底的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求親求抱求□□。我被他氣的笑了出來,忍不住伸手戳了下他的腦門。
“你是十七,不是七歲,能不能有點長進。”
“小爺就是長進了才這樣呢。”南柯沒好氣兒的哼了哼,爪子死死的扒在我的手臂上,一副我不答應他今日就休想離開的霸道蠻橫樣。
我嘆了口氣,卻始終都沒有動。我這幾日也自我反思了一番,南柯變成如今這番讓我頭疼的樣子,或許和我那些心軟妥協也分不開關係。若我對他冷心冷性一些,他也許便不會對我如此執着。
眸子暗了下,南柯臉上的嬉笑之色淡去,露出了本性的執拗和霸道,抿着脣,瞪着眼,說什麼都不肯鬆開手。我眉頭微蹙,竟也跟着他佞了起來,他不撒手,我不說話。如此僵持了約莫一個時辰,在我要忍不住妥協的時候外面卻突地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齊玉擰着眉,神色略顯不安的奔了進來。
或許是我和南柯那份糾結在一起的詭異殺氣太過強大,齊玉神色糾結的頓住了腳步,一副想要立即扭身撤退卻又不得不留在這兒等待危險掃邊兒的倒黴樣。
“慌慌張,什麼事兒?”
我這話音落下,齊玉才緩了緩神,隨即將手中一方華美精緻的帖子一呈,恭聲道:“稟山主,前院來了‘貴客’。”
貴客?被帖子上的金龍晃了下眼,我翻開一看不由皺起了眉。
“六皇子要來看望他那個瘋皇叔?年前不是纔派了人來麼,這是又爲什麼?”
齊玉搖了搖頭,掃了眼南柯,隨即有些爲難的望向我。我心中一頓,莫不是這事兒和南柯有關?
“是來找我的吧?”
南柯忽然開了口,似笑非笑的樣子,眼中卻是一片冰冷。“有人翻出了當年趙勇謀害我爹的事,怕是有人想要他手上的兵權呢。我這麼把‘好刀’,怎麼會沒人惦記!”
聽南柯這麼一說,我不由心頭一跳。這些日子我被他作的無暇他顧,這些消息倒是沒去注意,沒想到他卻一直都留意的清楚。齊玉沒有做聲,但看錶情我便知道南柯說的大概八、九不離十。
“柯兒,你……”我張了張嘴,然而話剛說了一半便被他截成了兩半。
“我不下山。”
南柯別開了視線,微垂了眼眸。我嘆了口氣,轉頭對齊玉擺擺手:“先安排下去吧,他要看誰,就給他看誰,多餘的地方,別讓他們涉足。”
齊玉領聲稱是,看了眼南柯死死抓着我的爪子一眼,隨即神色複雜的退了出去。
我有些無語,齊玉曾經隱晦的問過我,是不是已經將南柯收到了房裡,被我暴揍一頓後,雖然不敢在提,但那那雙上挑的狐狸眼裡總是會流露出些讓我火氣上升的神色。
我這好名聲啊,真是被南柯這個孽障給毀的連個渣都不剩了啊!
齊玉走後,房間裡忽然間靜了下來,我扭頭望了眼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南柯,心中情緒反覆,明明有很多話想要說,但卻偏偏一句也說不上來。
“看什麼,怕我跑了?”南柯的聲音帶着調侃,我卻有些不自然的別開了視線。
“還真怕我跑了啊!哈哈哈哈哈,口是心非,既然這麼喜歡小爺,還不速速跟小爺把事兒給辦了!”
狠狠的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兒,我無奈的搖搖頭,淡道:“南柯,我從未想過讓你一直留在寒山境,時機到了,我會送你下山。”
聞言南柯愣了一下,我以爲他會高興,他的性格放蕩不羈不願受拘束,這麼多年,他亦從未忘記過報仇的想法,留在寒山境,他雖未說過,但我看的出,其實他並不喜歡。
然而,南柯卻猛的自牀上彈了起來,雙手像鐵箍一樣死死的掐住我的肩膀,雙目豎起,像頭暴怒的野獸。
“你敢拋棄小爺!”
我被他吼的腦袋一嗡嗡,好一會兒後才緩過勁兒來。“我什麼時候說拋棄你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這一出出的,要不是我確定南柯他是個正常的,我都懷疑他是不是也瘋了。
“你說要送小爺下山!”南柯的神色有些委屈。“你又不能下山,卻要送我下山,不是拋棄是什麼!”
我在南柯的神邏輯下啞口無言了,轉瞬想想,其實南柯說的也差不多。一旦送他下山,他便在難回來了,而我又不能離開寒山境,說是拋棄其實也差不太多。
見我不說話沉下了眼眸,南柯的神色凝了下,想要發怒,卻又隱忍按奈的望着我:“不走!小爺哪兒也不去!你讓小爺走,小爺偏不走!”
“不走難道真要和我一輩子呆在這山上嗎?一輩子哪也不能去,只能守着這山這地?”我抓下南柯的手,拍拍他的肩膀。“柯兒,我雖談不上多瞭解你,但我看的出這裡適不適合你,更何況,你從沒忘記過要爲你爹報仇不是麼。”
話音落下,南柯瞬間黯下了神色,任由我把他扒拉下去放倒在牀,蓋好被子。
“你一直不教我武功,也不肯告訴我你每月十三那晚去了哪裡,就是爲了有朝一日能送我下山嗎?”
仰起頭,南柯琥珀色的眸子不露一絲情緒靜靜的望着我,這樣專注的目光,讓我一瞬間沒了言語,久久的,我才點了點頭。只要他還不知道寒山境的秘密,只要他不會我的武功,他即便掛着我關門弟子的名號,也不過是寒山境普通的弟子而已。
南柯再沒了聲音,甚至閉上了眼眸不在看我,一聲不響的趴在牀上,看上去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獸。心中驀地激起一陣悶痛,在呆不下去,我給南柯掖了下被角便立即起身離開了房間。
門外已近黃昏,柔和的光線灑落在臉上卻帶不給我一絲溫暖,心中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罷了,早晚,早晚都是要分離的。南柯或許也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就如我一般,我們都選擇了暫時的忘記。
那日離去後,我沒在去給南柯換藥,我叫去的弟子也再沒有被南柯折磨的哭着跑來向我告狀。整個寒山境似乎都因爲南柯的受傷臥牀而欣欣向榮起來,而我卻在悶悶的樂不起來。
過了晌午,我臥倒在暖暖的南窗下昏昏欲睡,剛要墜入夢境,卻被齊玉突然響起的聲音給嚇了一個激靈。
“小師叔,前院鬧起來了!”
“……嗯?”揉揉有些發疼的額角,我眼神兇殘的瞪向齊玉。他被我嚇的一抽,眼淚登時倒流了回去,鼻音濃重的怯道:“那個六皇子說咱們苛待他的皇叔,非,非要您親自出面解釋一番,不然就要放火燒山……”
我的眉頭一跳,積攢了多日的不快一起爆發了出來。山裡面的不讓我省心,山外面的來鬧騰,真當我是好欺負的!
“他敢!”
一撩衣襬,我躍下矮塌,風風火火的朝前院殺了過去,完全把寒山境不與皇權起干戈的訓誡拋到了腦後。齊玉在後面追着我喊,奈何他的輕功遠不如我,待他喘着粗氣跑到前院的時候,那個嬌弱的六皇子已經被我一巴掌糊到了牆上。
齊玉望着我,欲哭無淚。我望着他,亦是欲哭無淚。
“我真的只是輕輕推了他一下……”
旁邊的皇家侍衛終於反應了過來,嗓子奸細的像個太監一般的吼道:
“謀,謀刺皇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