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真想讓時光倒流,最好倒流到我出生之前,我真是投胎沒選好輪迴路,一生到現在,過得辛酸無比。
屁股上傳來涼涼的觸感,我臉朝下趴着,呼吸不順,耳根子發燒。這小王八蛋果然還是無恥的,雖然沒扒了我的褲子,但卻在屁股上剪了個大窟窿,大腿以上,腰以下,一片涼颼颼的。
丟人,真是太丟人了!
慫,真是太慫了!
我真希望我是個心狠手辣的女魔頭,可以一巴掌毫不猶豫的把南柯糊上黃泉路,從此心無掛礙的逍遙在這人世上。
南柯的動作很輕柔小心,儘管如此,我的屁股還是火燒火燎的疼。熟悉的藥膏味飄來,我默默在心底流淚。真是風水輪流轉啊,前幾天還是他趴在牀上我給他上藥呢,如今卻變成了我趴在牀上他給我上藥,再多的言語也無法形容出我此刻的心情。
“這兩天不能碰水,最好也不要走動。”
處理妥當,南柯低啞的聲音帶着掩不住的笑意。我哼了哼,沒吱聲,然而片刻之後我卻忽然想到了二師兄今日同我說的話,不由身子一抖,猛的彈了起來,結果又是一陣呲牙咧嘴。
“剛擦好的藥!”南柯被我嚇了一跳,黑着臉一把把我按了下去。“看不出你還挺喜歡小爺摸你屁股的,嗯?”
我一口氣憋的上不來,沒好氣的拍掉南柯伸過來的手,螃蟹一般的往裡挪了挪,意圖離他遠點,不想他一挑眉,竟然跟上了牀,極其無恥的佔據了我的半壁江山。
“嗯,這麼主動邀請我上牀,真是難得。”
什麼叫一佛出世我二佛昇天!這小王八蛋能有一天不蹬鼻子上臉,我就去廟上燒三車好香。想要擡腿把南柯踹下去,奈何我剛動了動,便被南柯看出了苗頭。
“省省吧,踹不到小爺不說,藥還得蹭掉一片,還真想讓小爺給你再擦一遍藥啊。”
身體一僵,我恨恨的趴了回去。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被南柯這麼一頓刺激,我一時竟忘了二師兄恐嚇我的話,這一天真是身心俱疲,我趴着沒一會兒便沉沉睡了過去,身旁一直暖暖的,竟讓我覺得說不出的安心。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南柯正支着下巴瞅我,下意識的一巴掌便糊了過去。
“一睜眼就動手動腳的,大王,你這樣不好。”或許是我的錯覺,或許是他故意爲之,這略帶着甜膩的聲音聽的我渾身一抖,霎時間昨天所有不好的回憶都殺回了籠。
我捂着隱隱作痛的腦袋,殺氣凜凜的瞪着南柯,“你剛纔說什麼?”
南柯的眼睛眨了眨,咧嘴一笑,“沒什麼,問你屁股還疼不疼了。”
我的氣,頓時結了,而後本來已經被我忘記了的屁股果然開始隱隱作痛。我真不想看見這小王八蛋,真的。只要他一開口,十有八、九那是要給我添堵的。大早上的,他總共說了兩句話我就已經身心受創,真是冤孽。
不過在一想想那個六皇子的德行,我忽然又覺得南柯其實還在我忍受範圍之內。
嘆了口氣,我試着動彈了下,屁股疼是疼,倒也不是不能走路。只是要我以某種奇特的姿勢走到前院去請那個六皇子離開那是萬萬不能的,且不說多丟人,主要是擔心會躲不開他那黏嗒嗒的飛撲。
二師兄給了我三天時間,只是我不知道這三天昨天算不算一天,屁股上的傷倒也不是多嚴重,但要好的行動無礙,至少得是三天以後了,那時候我也儘可洗淨脖子等死了。想到二師兄的臉,和他那句“我娶你”,我就忍不住一陣打冷顫。
洗了臉,吃了飯,南柯威脅了我一聲如果不好好躺着就要給我好看便出了門。我有點傻眼外加反應不能,這話不都是我用來威脅他的麼!這會兒竟被他到用在我身上了!就說這小王八蛋小心眼,賊記仇,連這麼句話都尋機報復回來,真是沒藥救了。
趴了一會兒,我便有些趴不住了,一是這姿勢委實不算很舒服,二是我心裡仍舊惦記着二師兄的話,若真因爲那個噁心巴拉的六皇子我把自己栽到了二師兄手裡,那日子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其實即便沒有二師兄的話我如今也十分想把那黏了吧唧的六皇子扔到山下,他叫南柯表哥,這顯然是相熟的。我不知道南柯心裡是怎麼想的,這寒山境他遲早是要離開的,只是我不想讓他攪合到皇家這些狗屁倒竈的事兒裡。
摩挲着爬了起來,過程有多揪心我就不想說了,蹣跚着下了牀,我低頭瞅瞅自己本來就不甚胸圍的胸口,思忖着若是真這麼趴個幾天,回頭會不會變成一馬平川。有些惆悵的嘆了口氣,耳邊忽然傳來了幾聲敲門聲。
“山主,你在不在?”
我愣了下,有些奇怪齊玉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跑來找我,平常這個時候他不都是在算賬麼?不過,倒也好,我也正好有事想要他去辦。
“在,進來吧……哎,等一下!”
左右看了下,我步履蹣跚的挪到窗前,做出一副觀景的姿態,又整理了下衣衫,纔開口道:“進來吧。”
話音一落我便後悔了,這番欲蓋彌彰,實在是蠢死了。門應聲而開,我扭頭,只見齊玉正一臉古怪的望着我。強自安奈下內心狂躁的想奪路狂奔找個犄角旮旯蹲着的念頭,我面色平靜的開了口。
“有事兒?”
齊玉聞聲輕咳了一聲,抹了下臉,正色道:“山主,昨日有人闖山。”
“什麼?”我怔了下,闖山這事兒並不稀奇,作爲江湖三大奇地之一,總有那麼些個顯得叉疼,好奇心旺盛的熊玩意兒來寒山境領教一番,一般春夏秋是旺季,一個月少說也得有那麼個七八宗,冬季寒山境太冷,找死的就少的多了。
按理說,這樣的小事端,齊玉是不會特意來稟告我的,除非這個闖山的人比較特別。果然,齊玉頓了頓,神色間略有些猶豫,卻還是如實的道了出來。
“來人正是之前暗中跟在小師弟身邊的那個。”
心中一緊:“你沒看錯?”
“沒錯。”
齊玉答的肯定,我忍不住蹙起了眉頭。這個人在四年前忽然一聲不吭的消失,四年後又一聲不吭的出現,兩次的時機都有那麼些古怪。說是巧合倒也可能,但我總覺得這其中隱約的有些什麼東西在,至於是什麼,我卻是猜不出來了。
“他現在人在哪兒?”
聞言齊玉的臉微微紅了下,抿了嘴道:“不知道……他的輕功和藏匿的本事極好,昨日若不是他刻意現身,恐怕我們想要看到他的臉都不可能。”
我點點頭,毫不懷疑齊玉話裡的真實性。的確,那人的輕功只怕比我還好,來無影去蹤,又很擅長隱匿氣息,只是他爲什麼刻意露個臉?提醒齊玉咱是熟人,別下死手?以他的功夫完全沒必要。
或許,是爲了南柯?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樣纔是合理的。心中忽然有點慌慌的摸不到底,時隔四年,這個人突然出現,南柯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是不是和南柯說了什麼,南柯是不是要準備下山了……
腦子裡忽然冒出一串的問題,我走神了片刻,聽得齊玉兩聲咳嗽纔有些赧然的回過了神。
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南柯是個有主意的,我也沒打算攔着他下山,一切到時候再說吧。
頓了頓,我沉下了臉,對齊玉正色道:“先不用管他,我心裡有數。不過,阿玉啊,小師叔現在有個重要的事要交給你去辦。此事事關師叔的死活,你一定要辦好。”
被我語氣中的鄭重唬了一下,齊玉微瞪着眼向後錯了一小步,我知道他這是想逃跑的先兆,不由眯着眼,威武霸氣的測漏了一下,果然,齊玉立即乖乖的垂頭袖手等我吩咐,看的我心中欣慰非常。
這纔是好孩子啊,像南柯那種,簡直就是糟心透了的。
“你放輕鬆,這事兒不難辦。”我笑了笑,十分的溫和可親。“阿玉啊,你去想想辦法把前院賴着的那夥人送下山吧,三天之內,不然這寒山境就要變天了。”說罷我情緒一轉,深深的嘆了口氣。
“變天?”
齊玉疑惑的眨眨眼,我見了便立即擺出一副大廈將傾迫在眉睫的深沉臉。想來齊玉是被我這番正經的表情給震住了,畢竟一般來說,我作爲一個沒心沒肺只圖吃喝享樂偶爾乾乾正事兒的山主是從不會這麼爲寒山境的存亡感嘆的。
喃喃了一句“這麼嚴重”,齊玉立即點頭說他這就去辦。門開門關,我終於鬆了口氣。
好樣的齊玉,我這後半輩子就都交託在你手上了。我真後悔昨天居然沒腦子的選擇自己上陣,放着齊玉這樣八面玲瓏善技巧便忠心耿耿的人才不用,真是腦袋進水了,怪不得世人常說衝動是魔鬼,誠不欺我也。
站了一會兒,心中的事端放下了一半,我開始作死的一步步又往牀上挪,真不知道我剛纔非要下來幹嘛,兩下折騰,一身的汗,我都懷疑我最近是不是腦子有病……
有病……啊……
掐算了下時間,我碰着牀沿的手僵了僵,想或許早點送南柯下山也好,免得有朝一日形象全無的時候被他看見,我如今在他面前已經沒什麼形象可言了,但終究還是不希望連最後一點好印象也都失去了。
腦子有些昏昏沉的,我趴在牀上沒一會兒又昏睡了過去,再醒來卻是聽見齊玉在猛拍門。
“小師叔,小師叔!”
我驚了一下,連忙撐起身,還沒爬起來,齊玉便已經迫不及待的闖了進來,四目相對,又一片刻的停頓,但轉而齊玉便回了神,急火火道:
“小,小師叔,小師弟和二師叔打起來了!”
“什麼?!”
我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好端端的,怎麼打起來了?我一頓,莫非是他知道了昨天二師兄說的話?不對啊,若是如此,按南柯的性子他應該先去修理那個六皇子,除了後患在來二師兄這兒叫囂啊……
“二師叔要殺了昨日闖山的那人,小師弟攔着不讓,就打了起來,我看着不好,就來通知你了。”
估計他長這麼大都沒見過誰敢反抗二師兄,甚至還發展到拳腳上面,整張臉上都是又驚奇又是焦急的表情,看的我額際隱隱作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真是心力交瘁的想去死一死。從牀上爬起來,我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便在齊玉瞬間變得古怪的神色中出了門。剛出門了沒兩步,便聽見不遠處一陣喧譁,在走近些,果然見兩個人打的熱鬧,準確的說,是一個人被揍的熱鬧。
遠遠的見了南柯那張煞氣凜冽的臉,和他那四處掛彩的身板,我不由深深的嘆了口氣,果然還是趁早把他送下山吧,在這麼下去,我的心臟也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