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你個欺師滅祖的小王八蛋,去屎吧!
這是我再次醒來時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說什麼這兩年沒少練廚藝,做的東西雖然算不上好吃,但絕對是能吃的,哎我呸呀!
三口土豆絲就能讓我不省人事倒地不起,這叫能吃!能吃你姥姥!
我轉過頭,幽幽的目光對上小師叔的一臉幸災樂禍。
“哈哈哈哈,小江河你醒啦,看來這兩年你身體養的不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我張了張嘴,發現嗓子乾的冒火,正欲說話,旁邊便探出了一雙手將我半扶了起來,隨即一碗溫熱的水便送到了脣邊。
我仍有些不甚清明,就着喝了半碗水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扶着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我做夢都想捏死的南小王八蛋。
“放我下來。”緩了口氣,我冷聲哼了哼,音色沙啞,十分難聽。
身後的人僵了僵,猶豫了片刻才小心的將我放了下去。我這纔看見了他的臉,對我來說不過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放他身上卻好像已經過去了三五天,下巴上滿是青茬茬的鬍子,眼下青黑一片,琥珀色的眼珠兒堆滿了血絲,看上去竟比我還憔悴。
不做聲色的別開了眼,我將目光落在小師叔身上。
“小師叔,我這是昏迷了多久。”
“不多不少,剛好三天。”小師叔笑了笑,眼睛亮的嚇人。我頓了頓,總覺得他這笑容裡頗有些不懷好意。
等等,三天?!
心頭一跳,我有些結巴的急不可耐的問道:“那個,那個,那個,六皇子呢!!”
聞言小師叔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起來,“放心吧,那個六皇子在你‘死’過去的第二天便連同那個瘋王爺一起被齊玉打包送下山了。”
我呼吸一鬆,不想小師叔接着的一句話卻讓我如同五雷轟頂一般的沒了聲息。“不過,他仍舊說要娶你當妃子,若不是小江山說你是他的未婚妻,估計這會兒聖旨已經到了。”
“呵,呵……二師兄的權宜之計使的精彩。”我抽了抽嘴角,覺得腦袋瓜子有點不甚舒服。
“權宜之計?”小師叔搖了搖頭,“如今只怕要假戲真做了,那個狗皮膏藥六皇子,說是要請旨來參加你和小江山的婚禮,就在下月初二。”
什麼?!!
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各種欲哭無淚不能相信爲什麼會這樣。這是什麼樣的神轉折啊!我完全不能接受啊!你們有沒有考慮過因爲三口土豆絲兒就昏迷不醒的我的感受啊!
扭過頭,我死死的盯住南柯,卻見他半垂着頭,面無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張了張嘴,想要開口罵他一頓,但話到了嘴邊卻又吐不出去了。
南柯那副死硬的臭臉下是一顆殺氣凜凜的心,我懷疑我要是說的不對,他很可能現在就情緒失控的操刀子去和二師兄拼命,以他那份兒令人髮指的獨佔欲這不是不可能的。
再看他那一張明顯休息不足的臉,我在心底嘆了口氣,罷了,他這樣子看起來比我還要難受,不知道還以爲是他要被迫嫁人呢。
剛一醒來就遭受了這番打擊,我本就不甚充足的體力終於告罄,勉強吞了口藥便再也支持不住的昏睡了過去,再醒來卻是在南柯的懷裡。
眼前是半裸的胸膛,頭上是溫熱的呼吸,南柯長手長腳的將我包的密不透風,我心裡不知爲何生出了一抹異樣,有些彆扭的動了動,卻被他摟的更緊了。
我心頭一跳,開口道:“南柯,我知道你沒睡着,鬆開我。”
沒有動靜,胸口的起伏依舊規律自然,我卻是肯定他是真的沒睡了。這小王八蛋向來淺眠,有個風吹草動立馬就醒,怎麼會對我的聲音無動於衷。
“南柯,你十七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賴着我撒嬌,合適麼?”
纏着我的手臂僵了僵,隨即發狠似的用力勒了一下。“我不是在撒嬌!”
我哼了哼,剛想要諷刺他兩句,不想卻被他一個用力,整張臉都貼到了他身上。南柯的聲音透過胸膛傳來,悶悶的,帶着份兒疲倦的沙啞。
“對不起……”
“我不知道會這樣……”
愣愣的被他死死的抱着,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體輕微的顫抖。良久,我終是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看在他比我看上去還慘的份兒上,食物中毒的事兒我就不計較了。
“你鬆開,我喘不過氣來了。”悶悶的開了口,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輩子欠了他的,自從遇見他,我的日子就沒消停過。
猶豫了一會兒,南柯聽話的鬆開了一點,真的就是一點啊,我整個人仍舊被他霸道的攬在懷裡,一擡頭就能和他臉對臉,鼻子貼鼻子。
臉有點發熱,我往後仰了下身子,不自在道:“離我遠點!”
“不要!”南柯驀地低吼了一聲,一張臉明明看上去很疲憊,眼睛卻亮的嚇人,火綽綽的映着我。“你是我的!”
我愣了下,這是怎麼回事兒,剛纔還溫聲低語道歉的可愛的跟小狗似的,怎麼這會兒就他姥姥的變成了酷霸狂狷的不要臉的大尾巴狼了!轉化不要太快啊!
“那個石頭臉想娶你,做夢!”
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南柯本就佈滿了血絲的眼睛更紅了,那股子恨意半點不摻假的全噴了出來。凝了凝神,南柯死死的盯着我。
“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搶!”
我頓了頓,片刻後一巴掌拍到他臉上。“我看是你該醒醒。”
“難道你要嫁給那個石頭臉?!想都別想!”
“我不會嫁給誰,也不是你的。”有些倦怠的嘆了口氣,什麼嫁人你啊我啊情啊愛啊的,對我來說太玄幻了,那不是我的理想,照不亮我的現實。伸手推了推南柯,這麼被摟着實在太過曖昧,小時候也就算了,如今這麼大了還來吃老子的豆腐,真是無法無天了。然而,我剛醒來,手上本就沒有幾分力氣,勉強推了半天他卻依舊紋絲不動,反倒是看我的眼神兒越來越不對勁兒了。
手上的動作一頓,我下意識的繃緊了神經。
“你就是我的。”溫熱的鼻息突地撲面而來,隨即脣上一涼,未待我反應過來便又被他按到了懷裡。“我睡會兒,你陪我。”
“待小爺醒了,再去收拾那個石頭臉。”
一切似乎都在眨眼之間,等我腦袋能運轉的時候,南柯已經呼吸綿長的睡熟了過去。或許是太累,沒過片刻便打起了小呼嚕,暖暖的漾出喉嚨,好像小動物一般,不吵人,到有幾分惑人的可愛。
我趴在他懷裡,不是我不想動,實是我動不了,這小王八蛋即使是睡的這般熟,攬着我的手臂也沒有半點放鬆,緊緊的,彷彿一鬆下來我便會消失一般。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各種情緒衝撞在一起反倒讓我腦中一片空白。心慌慌的,像是無所着落,卻又好像已然找到了歸處。
第二天醒來,我渾身痠痛無比,南柯卻是神清氣爽的一掃之前的頹敗樣,樂顛顛的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廚房拿早餐。
我躺在牀上無所事事,只是肚子越來越餓,就在我忍不住要開口叫人的時候,門口終於傳來一陣聲響,我開心的扭過頭,笑容卻在看見那道身影的時候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二,二師兄?”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眨眨眼。我沒看錯吧,我那冰雪一般高潔不近人的二師兄居然端着早點的盤子朝我走了過來?我一定是餓的頭暈眼花了吧!一定是的……
“你要吃哪個?”拉過牀頭的小几,二師兄將餐盤放好,隨即坐在牀邊一臉淡然的開了口。
“二,二,二,二師兄?”
眉腳幾不可見的跳了一下,二師兄捏過一個小籠包,“南柯把你毒磕巴了?”
“呃……”應該是沒看錯了,旁人不會這麼一本正經的說着這麼不着調的話。“師兄你怎麼來了,南柯呢?”
“早餐。”二師兄回答了我第一個問題。“寒棺。”二師兄回答了我第二個問題。“你要吃哪個?”二師兄拿着小籠包似乎很是猶豫。
我已然反應不能,只因第二個答案太過驚悚了。是了,二師兄之前便說了要扔南柯去寒棺裡罰個四十九天思過,只不過我之後便食物中毒倒牀不起,想來是爲了讓南柯照顧我這才推遲了這幾天。
一顆心高懸不起,我嚥了咽口水,諾諾道:
“二師兄,南柯還小,我又沒教過他什麼功夫,寒棺裡寒煞氣重,他哪能挺的過四十九天……”
“你不教他功夫是你的事,他挺不過去,是他的事。就這個吧。”
嘴裡被塞了一口包子,我噎了一下,心裡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吞下了一口包子,剛要繼續開口求情卻又被二師兄眼明手快的塞了一口。一發而不可收拾,二師兄似乎越塞越上癮,等到他終於滿足了這種變態的塞食慾望的時候,我已然撐得說不出話來了。
拍拍手,二師兄自懷裡去處一方潔白的帕子擦了擦手,一向冷硬的石頭臉居然在此時看上去分外柔和。
費力的打出一個飽嗝,我望向二師兄的目光中充滿了祈求。“師兄……”
二師兄手上的動作一頓,眸子登時冷了下來。“江河,身爲山主,你想徇私?”
被二師兄的氣場震的一愣,我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雖然我心底很想誠實的點點頭。
“四十九天,他要是能挺過來,我便允他下山。”頓了頓,二師兄望着我的目光忽然一深。“江河,你一直不肯教他武功,等的不就是這天?”
我怔了住,再說不出一句話來。二師兄就是這樣,雖然他的話很少,卻總是能一句戳中要害。
將剩下的早餐端起,二師兄起身朝門口走去,到門口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轉過頭朝我淡淡的開了口。
“江河,這兩日頻繁有人闖山,目的卻都不單純。上次那個被南柯放走的人,在石室周圍徘徊了很久,若非如此我不會狠下殺手。”
逆着光,我看不清二師兄的表情,只是覺得他的聲音很冷,而他說出的話更讓我遍體生寒。
“江河,你覺得你所認識的南柯,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