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的很踏實,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南柯靠坐在我旁邊,一手撫在我的後背上, 一手則拿着一本書, 看的正入神。然而我身子不過一動, 他便立即轉過了視線:
“醒了?”
嗯了一聲, 我呆愣了片刻, 忽然鬼使神差的摸上南柯眼下的青黑:“你一直沒睡?”
“小爺得靠得住麼。”嘿嘿笑了一聲,南柯握住我的手,“江河, 謝謝你來找我。”
南柯說的很慢,幾乎一字一字的, 輝光映照在他的面容上, 明明還是他, 卻讓我覺出許多不同來。心口頓了一下,而後激烈的撞紅了我的臉。
抽回手, 我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未待南柯反應便一把將他拉下按到,然後一把將被子蒙了上去。
“你,你,你好好睡一覺吧!”
靜寂了片刻, 被子裡傳出一聲悶笑, 片刻後南柯扒拉開了被子, 一雙眼眸閃閃的望着我:“好, 這回, 你給小爺靠着。”
“……好。”
聞言南柯立即咧開了一個笑,隨即一個翻身扣住我的腰身, 不過片刻便熟睡了過去。
看着他毫無防備的睡顏,我忍不住輕輕勾起了嘴角。我從未想過我會在一個我認爲不安全的地方睡的這樣熟,我更沒想過,那個曾經讓我頭痛腦熱的少年會變成一個可以讓我放心去依賴的對象。
緣分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從前我遇見東方錦城,我以爲那便是天賜良緣,卻不想落得那樣的結果。而遇到南柯的時候,我卻以爲這是老天爺給我降得災,未料今日卻會是如此暖心。
情之一字,熱烈時灼的人疼痛難當,溫暖時卻是讓人心神酥軟,好似被絮滿了最柔軟的棉花,暖心暖肺的無法言喻。
南柯這一覺睡了很久,直到天色將暗才睜開了眼。有些迷茫的仰頭望了望我,南柯下意識的摟着我蹭了蹭,猶自有些沒睡醒似的打了個哈欠,小貓兒一般讓我險些把持不住。
“……別睡了,起來吃點飯吧。”
“唔……”又蹭了蹭,南柯的手不規不距的動了起來。我忍了忍,終究是沒忍住,一巴掌拍下去,南柯登時嗷嗷叫着彈了起來。
“江河你可真下得去手!”
你吃老子豆腐老子有什麼下不去手的!瞪了瞪眼睛,我沒好氣的哼道:“起來,吃飯!”
怕是從昨天開始就沒吃過什麼,居然也不知道餓。然而,我這話音落下,該餓的前胸貼後背的南柯沒有反應,我的肚子卻應景兒的咕嚕了一聲。南柯愣了愣,隨即笑的捶牀。
“哈哈哈哈哈,你是一直餓着肚子等我起來麼?江河,你可真是讓小爺喜歡的緊!下次別這樣了,餓壞了你心疼的可還不是小爺!”
等你姥姥!中午你睡的跟豬一樣的時候我就吃過了好不好!還是你最喜歡的小籠包好不好!
真是搓火啊,如果不是他身上有傷,我真想一腳踹下去啊!欠揍什麼的,簡直已經就是他的招牌了!明明睡着的時候那麼恬靜可愛,睜開眼了就這麼讓人腦袋疼。
哼了哼,我一把掰開他的爪子翻身下牀。坐了一整天,屁股都發麻了。真不知道南柯上輩子是屬什麼的,什麼東西抓住了就不撒手,我這腰,肯定又要青了。
回頭瞪了眼一邊笑一邊擦眼淚的南柯,我心頭噴火:冤孽!
活動了下身體,我正思摸着要不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便聽了一陣敲門聲。打開一看卻是張越,身後還跟着個礙眼的華青。
張越見我倒是沒啥反應,華青卻愣了一下,而後瞪着眼睛道:“你怎麼在距北哥哥的房間裡?”
“……”我在哪兒和你有什麼關係?
不想和眼前這個不招人,尤其是我待見的小姑娘說話,我將視線落在張越略顯尷尬的臉上:“有事兒?”
“呃,是,殿下請距,嗯,兩位一起去用餐。”
“不用,有吃的就給我們端過來好了。”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反手就要關門,卻被華青一把按了住。
“我們是來請距北哥哥的,又不是請你,讓開!”
挑了挑眉,這是送上門來給我削呢?甚好,甚好,我昨天沒得了空來,你今日倒是來提醒我了。
然而我這神情才一動,手還沒擡起來了呢,張越便一把將人拉了開,對我誠惶誠恐道:“少主年紀小不懂事,還請山主大人大人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我聞言不由嗤笑了一聲,我素來最討厭人給我扣帽子,以爲高帽一頂我就會當沒聽見這挑釁的話麼。看來我是表現太溫和了,人善被人欺啊。
深吸了一口氣,我在腦子裡綜合了一下二師兄的高冷和南柯的毒蛇,張口道:
“張越,你有什麼資格在本山主面前說這番話?她,是欠揍,你,是找死。我沒去找你算幾年前的帳已是大度,你卻來我面前裝腔作勢,真以爲我是好欺負的?”
張越聞言不由蹙了眉頭,我不等他張口又道:“昨日你對蕭準稱屬下,今日對她稱少主,還尊了我一聲山主大人,一奴多主的,我從未見過有你這麼臉皮厚的。”
話音落下,張越已然白了臉。華青更是氣的滿臉通紅,如果不是張越攔着,她怕是衝過來和我拼命都有可能。
“你,你,不過是個瘋山不入流的山主,竟敢如此大放厥詞!越叔是我玄機谷的護法,亦是三殿下的謀臣,纔不是奴才!倒是你,你算什麼東西,一大把年紀,嫁不出去也就算了,居然還恬不知恥的公然和男子同處一室,你才臉皮厚!不要臉!”
目光驀地寒了下來,這世上還真就有不怕死的呢。我冷冷的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和你說話,真是浪費脣舌。”
白練一抖,張越立即挺身來攔,他的身手是不錯,可惜有傷在身,不過兩下便被我抽飛了出去,華青立即驚呼了一聲,頓時紅着眼睛朝我撲了過來。
可惜人未到我跟前便撲通跪了下來,南柯的聲音隨即自我身後響起:“哪裡來的犬吠,聽的小爺渾身不舒爽。”
一手扶着桌子,南柯面色不善的瞪着正努力爬起來的華青。小腿上已被血色滲透,華青一臉悽楚的擡起頭:“距北哥哥,這個女人打傷了越叔!”
我聞言不由瞪了眼睛,你怎麼不說南柯一飛鏢射傷了你的腿呢,腦子是被豬拱了,還是被水淹了!
心裡老大一陣不舒服,想要擡手把人抽的遠遠的,但卻又忍了住。扭頭看了眼南柯,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說!
“那也是他自找的。你方纔說我家河兒恬不知恥?厚臉皮?不要臉?”南柯眯着眼,聲音一句比一句冷,明明面上帶笑,煞氣卻是掩都掩不住。我卻被他那句柔情蜜意的“河兒”跟驚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太,太難以接受了,我寧願他沒大沒小的叫我江河。
一枚飛鏢“咻”的一下子貼着華青的臉頰飛了過去,南柯的聲音裡滿是殺意:“華青,你可以選擇現在滾遠點,或者直接死在這裡。”
話音一落,小姑娘本就白了的臉更是沒了血色,不敢置信的望着南柯,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爲什麼……”
聞言南柯冷哼了一聲:“小爺寶貝的東西你也敢罵,若不是看你曾幫過我一回,剛纔那一鏢就不是落在你腿上了。”
如此殺傷力十足的話,便是華青再抗打擊也是受不住了。狼狽的自地上爬起,我只見她涕淚橫流的一瘸一拐的狂奔而去,那速度倒是讓我對她有些刮目相看。
嘖嘖嘆了兩聲,我扭頭一臉嚴肅的瞪向南柯:“才短短几天就勾搭的小姑娘對你情根深種,南柯,你的行爲作風必是很不妥當。”
南柯當即噎了一下,而後瞪大了貓眼:“小爺除了你可沒調戲過別人!”
“……”這話怎麼說的!調戲我就是對的麼!
瞅了眼他有些打顫的身體,我無奈的走到他跟前一把將他按到椅子上坐下。
“腿上的肉都快沒了,還逞什麼能。”
“哼……小爺還不是爲了你!”不滿的拉長了臉,南柯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你是我的,哪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我愣了愣,忍不住笑出聲來:“包括你?”
“小爺不是別人!”頓了頓,南柯又加了一句:“小爺和你是自己人!”
“……”對於如此無賴我還能說什麼?明明他臉皮比我厚的多,我卻被人指着鼻子罵,果然□□迷人眼,男色誤人啊!
上下打量了南柯一眼,我剛想說出兩句揶揄的話,卻不想一直掛在腰間的竹筒忽然猛的一陣顫動。
我心頭一跳,連忙打了開來,倒出一看,果然臨行時小師叔交給我的子母蠱裡的子蠱掙扎抽搐着死了過去。
我僵住了身子,頓覺身入冰窖,冷的連手指都抖了起來。
“南柯,解藥給我,二師兄那裡怕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