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走後我兀自呆坐了許久, 一時間竟沒發覺南柯回來了,直到臉頰被人惡意的捏了起來,我這才恍然回神。
“他沒死, 你幹嘛還不高興?”
南柯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 我拍了拍他手, 嘆道:“我是擔心, 我瞭解師兄, 他若是清醒是絕對不會,嗯,跑出寒山境的……”
還掰掉了一角青蓮陣, 我從前打翻個香爐都能被他打斷腿,實難想想清醒狀態下的二師兄會掰掉祖輩留下的青蓮陣。小師叔也說了, 二師兄可能用靈石心法中和了一部分那個什麼毒, 但殘留的一部分毒大概影響到了他的神智, 所以纔會發生如今的這個事兒。
一個神智不甚清楚但是武力值逆天的大神需要請回來,光是想想我就覺得很惆悵, 更惆悵的是,我現在完全不知道這尊神在哪裡。齊玉派出去的人猶如石沉大海,到現在一個消息都沒回來,這讓我很容多想,越想越覺得坐不住, 可是我現在頂多能坐着……
“沒死就行了, 你少想着他!”
氣咻咻的哼了一句, 南柯黑着臉一把將我抱起來就往外走。我被他這突然的舉動弄的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安置在了外面的躺椅上, 南柯轉身又拿了一件薄毯蓋在我膝上,又端了一些茶果點心過來。
外面的陽光正好, 空氣裡帶着清新的花香。自我醒來我倒是第一次出屋,不禁心情舒暢了許多。擡頭看了眼南柯,卻見他臉上掠過一抹焦躁,踱了幾步後,在我身邊席地而坐,清了清嗓子道:“你看,咱院子裡的花都開了。”
“……”我不瞎。
“天氣挺好。”
“……”說人話!
臉上浮起一抹淡紅,南柯咬了咬牙,伸手掰過我的臉,直望着我道:“咱們把婚事辦了吧!”
“……啥!”
我先是一愣,隨即緩神,紅着臉哭笑不得的望着他:“你又哪根筋搭不對了?”
我現在連坐着都費勁兒,說什麼成婚……有些耳熱的避開他的視線,不想他卻像是被踩了痛腳一般的跳了起來:
“小爺哪根筋都沒搭錯!反正早晚都得辦,早拜堂早利索,省得你整天惦記這個那個的小白臉!”
這又是吃的哪門子飛醋,頭被他嚷嚷的有些疼,我朝他招招手,總覺得他這兩天不對勁兒的很,看着我的眼神也很古怪。
“南柯,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着我?”
眼中閃過一抹訝色,南柯哼道:“是你有事兒瞞着小爺!”
我被他噎了一下,不禁有些悻悻然,到嘴邊兒的話便說不出去了。見我如此,南柯反倒理直氣壯了起來,狼爪子一伸,把我沒二兩肉的臉頰當面團揉:“你看看小爺,對你多寬容,這麼好的姑爺簡直世上難尋,還不速速將我拿下,猶豫個什麼勁兒!”
對於他的厚臉皮我是一早就習慣了的,從前我不知心意的時候倒是不覺得,如今卻是忍不住老臉一紅。不行呀,南柯是個慣常沒臉沒皮的,我若是總這樣,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拍開他的手,我佯怒的瞪了他一眼:“別扯開話題,你這兩天心神不寧的,說,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話音落下,南柯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隨即不滿的吐出一口氣道:“你就不能給小爺糊弄一下,小爺親也求了,豆腐也吃了,該乾的基本都幹了,就差個形式了,也不知道你矯情啥。”
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南柯緩聲道:“蕭準派人來傳了話,北疆那邊怕是不好,小爺約莫要走了。”說到這裡,南柯頓了頓,一雙眼眸裡想點了最光亮的火焰,一瞬不瞬的盯着我:“走之前,你怎麼也得是我的人!這堂必須得拜了!”
看着他恨恨的模樣,我忽然有些了悟,他約莫也是知道了我和二師兄那場烏龍的拜堂,雖然差了一拜沒能禮成,但到底我也算是和人拜了一下,也難怪我每每一提及二師兄,他就一副牙癢癢的模樣。
嘆了口氣,我朝他搖了搖頭:“你既然還要走,那就不能拜堂,拜了堂,我就不會讓你下山沾染這些爭鬥,寒山境素來置身事外,我不能因爲私情就把寒山境拉扯進去。”
說起來,這次南柯能上山,也虧得二師兄不在,而我又重傷,師叔師伯們又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否則他哪能好好呆到現在。
南柯眼中的失望顯而易見,不過隨之而來卻是一股子我看了都心裡一抖的狠勁兒,咬着牙,南柯猛地將臉貼了過來:“小爺不管,左右你現在打不過我,凡事我說了算。”
我驚訝的瞪大了眼,還未說話嘴脣便被狠狠的銜了住,兇狠霸道卻又滿是情愫,我心下一顫,本來就沒什麼力氣的身子登時有點軟,想要伸手拍開他卻被他先一步抓了住。
從噬咬到□□,我被他弄的心神不寧,恍惚的喚了他一聲卻被他趁機攻城略地,將腦子裡那一點清明都捲了去。
在我氣力不濟眼前發黑前,南柯終於鬆開了我,那琥珀色的眸子一片滌盪,一圈圈的暈染着誘人的光芒。脣上又被蜻蜓點水一般的輕咬了一下,南柯忽然長臂一探將我從躺椅上抱到了懷裡:“江河,你是我的。”
近乎呢喃的聲音帶着歡喜忐忑,我靠着他的胸膛,好一會兒才恢復了神智,不由一陣臉熱心慌,直覺的脖子根兒都要燒起來了,耳朵裡轟鳴一陣,倒是沒再聽清他又說了什麼。
“咳咳——”
驀地一聲不自然的咳嗽打斷了這曖昧的氣氛,我身上的汗毛一立,只見齊玉正仰頭望天的站在院子門口,一副路過看天的模樣。耳朵上剛剛消下去點的溫度“噌”的一下子又回了上來,我頓時覺得自己這張老臉狠狠有些掛不住。
南柯顯然也不甚高興,不過我不用想也知道他是不高興齊玉打擾了他的“好事”。似是警告似是宣示佔有的緊了緊手臂,南柯的聲音卷着冰碴直衝着齊玉而去。
“你來幹嘛!”
“咳咳,我來拜見一下小師叔。”
齊玉撓撓頭,視線掃過我時露出一絲曖昧的笑,險些讓我緊繃着的臉瞬間破功。
“見到了就走吧,礙眼。”
對於任何一個膽敢靠近我的雄性活物南柯都是沒有好臉色的,對爲數不過的那幾個靠近了我還能活的好好的雄性活物那是恨之入骨的。不得不說,一個人的佔有慾能變態到他這個程度,真的是難得的讓人肝腸打結兒。
“阿玉,是不是有你二師伯的消息了?”
我知道齊玉沒事兒不會特意跑來觸南柯的黴頭,然而我這話才一出口便覺得靠着的身體瞬間緊繃了起來,剛剛還暖呼呼的,這會兒子竟冒出了絲絲的冷氣。雖然我半點不心虛,可還是禁不住心頭一跳,擡頭對上他的眸子,卻見他忽然眯着眼扯了下嘴角。
“阿玉進來吧,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此言一出,我和齊玉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然後打了激靈,我眼見着齊玉想撒腿就跑卻被南柯一個眼神嚇的滴溜溜的跟了進來。
將我在牀上安置好,南柯笑眯眯的給我倒了杯茶,齊玉自然沒有這個待遇,但是南柯給他“賜”了坐。不知道他這是打什麼主意,我抱着茶杯喝不進去水,齊玉亦是坐立難安。
“你不是找河兒有事麼,怎麼不說?”
親暱暱的坐到我跟前,南柯一句“河兒”險些讓我將手裡的被子扔出去。伸手托住我微微發抖的手,南柯挑着眉毛瞅着我笑:“怎麼不喝,你不最喜歡菊花茶了麼?”
不帶這麼嚇人的……
硬着頭皮喝了一口茶,我將視線扭到齊玉身上,齊玉卻沒敢看我,低着頭儘量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二師伯那裡鴿子說在角鎮見了一個相似的,已經派了弟子去看,但是沒有消息。”似是感覺到這屋子裡越來越重的冷氣,齊玉抖了一下,立即炮語連珠道:“三皇子遞了帖子,要上山來看看小師叔你,已經遞了三回了,弟子不好在推拒,師叔你看怎麼辦?”
三皇子?蕭準?
我愣了一下,還未開口,卻聽南柯道:“就這事兒?”
“……呃,就,就這事兒。”
“那你可以走了,哦,順便準備一下,我明天和河兒拜堂。”
刻意咬重了後兩個字,齊玉剛剛還耷拉着的腦袋立即豎了起來,桃花眼險些瞪成了牛眼,看了看一臉“你還不快去”的南柯,又看看“真不想活了”的我,咳了一下,淡道:“小師叔這個樣……南柯,你這是沖喜?”
“……”
“……”
沖喜你姥姥啊!
一把將茶杯扣到地上,我黑着臉掃了掃眼前兩個礙眼的玩意兒:“都給我滾出去!”
或許是我的臉色太差,或許是我這一怒比較威風,兩人呆愣了片刻立即一前一後的“滾”了出去。屋裡消停了,我也喘了口氣,腦門子卻開始一陣陣的疼。
閉上眼,我嘆了口氣,蕭準這一遍遍的遞帖子哪是要來看我呢,怕是在催促南柯吧。北疆生亂,朝廷必然發兵,褚城動亂四皇子沒能殺了蕭準,反倒讓蕭準得了帝心,這次出戰北疆,那四皇子又豈會輕易放手,南柯這樣好的幫手,蕭準自是要牢牢帶在身邊的。
這天下的水混了,我只願蕭準能信守諾言別在來騷擾寒山境,只是,他不來,別人又豈會不伸手。二師兄出山不見蹤影,我又重傷再牀,寒山境的弟子不算多,縱然武力值高,卻也抵不過羣狼。
師父啊,弟子該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