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十四阿哥沒有來向我追究大紅花的罪責。有時在康熙處見了我也是很客氣地打着招呼。我心裡直納悶,是不是這小子轉性了,這麼沉得住氣。又想想,他也是長大了不少呢。這點小事還追究什麼,越追究反而讓人更笑話吧。
盛大的秋獮終於結束了。各部王都來向康熙道別。十三格格和夫君好得如膠似漆的甜蜜着,我們也只能是在公共場合道別,她已爲人婦,再與人私聊恐有嫌話惹出。人所處的位置不同,擔的責任也是不同的,都是身不由己。
狩獵的隊伍一路逶迤而行,在行至布爾哈蘇臺時停了下來休息。這個行館不大,但也是個兩進兩出的四合院的構建,進出寬敞。
康熙的臨時寢宮就安在這宅子的東南邊的小院。院裡栽着幾棵青松,秋桂,還有應節而開的金菊。
自打停在這後,天就下起了毛毛細雨,到了今天雨勢倒是有些大了。看來在這要多留些時日了。因出來時沒備着些厚實點的衣物,這秋雨一下,天氣冷了不少,害得我只能多穿兩件薄裳禦寒。
立在康熙的身邊,看着他就着琉璃燈批着奏摺,這位千古一帝在這次行獵中老了許多。鬍鬚花白,臉色憔悴,一雙鷹目也似有些渾濁。望子成龍,龍子卻太多,誰纔可以襲龍衣,這是個比較傷腦筋的問題。最近太子不斷在犯事,有時我奉茶也聽到有內大臣奏報太子的一些劣行,他們希望康熙能加以管束。每當這時康熙都是一副無奈和憤恨的表情,他做爲皇帝,對自己的兒子本以爲是疼愛,本以爲自己的特別疼愛會讓兒子感恩,沒想到卻是恩將仇報,算計着自己。
我輕輕走過去取了已涼的茶盞換杯熱的,卻不料康熙叫住了我,“不用了,朕不想喝。”我停下動作,恭敬地退至一旁,“皇上保重龍體。”雖然對他娶那麼多老婆生那麼多娃有些不喜歡,但看在他爲國爲民操心的份上,還是關心一兩句吧。
“雨還沒有停?”康熙擱了硃筆問道。
“回皇上,還沒有。”我望了望窗外回道。
“聽說你很會講故事,今兒個就給朕講一個如何?”康熙眼內有些迷茫,淡淡的道。
他心事太多,卻無人可訴,帝王的心事哪能隨便找人可說的。也許現在他正爲太子的事兒而煩着,我卻爲十三阿哥的事擔優着,他在哪裡呢?最好不要趟這渾水。依着康熙現在的心情,還是講個溫馨點的故事吧,免得讓他更愁。
於是我便將《十兄弟》的故事講給他聽。他一直都靜靜地聽着,有時也若有所思地皺下眉。其實這個故事講的是團結,現在康熙最希望自己的兒子們能夠團結一心,共同治理好大清。畢竟作爲父親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互相殘殺的。
我講完了故事,天已黑了下來,康熙也有些泛渴了,我便退出去給他端茶。這爲君爲父的事兒也太多了,他也許需要靜靜地靜下心來,重新編排孩子們的未來。
我給康熙奉完茶,便趁着吃晚飯的功夫去找十三阿哥。我想讓十三阿哥避開這次政治陰謀。雖然我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但康熙一廢太子的事就在這兩天。我問了幾個當差的也沒找到十三阿哥,心裡萬分焦急和頹廢。我沿着迴廊慢慢地往住處走着,心裡想着這他到底在做什麼?怎麼就不見個人影啊。這時只聽得背後有人喚我,我一回頭,看到一哈哈珠子急着向我趕來,我納悶地停下腳看着他,問道,“這位小諳達找我有何事?”
小諳達向我行了禮道,“奴才是太子宮裡頭的,今個兒太子吩咐奴才給姑姑帶個信:因連日陰雨,想着皇上近日心情不是很好,太子便着人弄了些上好的普洱,龍井,毛尖,只是不知皇上的喜好,所以請姑姑戌時正上西院偏房選着些送給皇上,以表太子孝心。”原來如此。剛好茶房的茶葉也不是很多了,本來出來時沒料到會下雨擱這麼些天的,所以備着沒多少。我點點頭,“有勞小諳達了。請你回去回稟太子,奴婢謝過太子好意,今晚上戌時正去。”小公公見我應承,便打了個千兒回去回差了。看着小太監走遠,我心裡總感覺有些怪怪的,說不上怪在哪,但卻是有些煩燥。可能是因爲找不到十三阿哥的原故吧,我這樣給自己解釋着。
晚上的時候,雨下得更大了些,淅淅瀝瀝的將秋末的寒意也帶來了不少。我給康熙添了個火盆子。他也五十多了,歲月不饒人,身體也不比從前好了。
牆上的自鳴鐘打了9下,我擡頭看了看鐘,晚上九點了,傍晚時太子約我在西院偏間拿茶的時間到了。我看向康熙,正想着怎麼找個藉口出去,只見康熙擡了頭,正對上我看他,他眼一頓,沉了聲道,“你是不是覺着冷?”我這藉口還沒想好,被他這一問更沒個頭緒,只得回道,“回皇上,是有些冷。”心想,我冷,你就讓我回去拿衣服吧,這樣我就可以出去了。
“哦,傳魏珠進來。”康熙懶懶地說道。不一會兒魏珠進了來,康熙眼皮也不擡一下的道,“你再去弄一小火盆來。”我驚訝地看着康熙,他不會今晚都不讓我歇着吧。魏珠領了旨便退了出去,康熙卻指着火盆子道,今兒朕想吃些烤肉,你就替朕烤些吧。”我又一驚,他怎麼知道我會烤肉?只上次送十三格格出嫁時給格格烤過一次。可這大晚上吃肉的,對身體不是很好,於是我福身道,“回皇上,恕奴婢斗膽,您要是想吃烤肉,明兒個奴婢給您烤便是,只是這晚上不適合吃大肉的,容易睡不安穩。”他聽了沉吟會,點點頭,“也罷,那你給朕就在這泡壺好茶吧。反正有火。”他今晚是不打算讓我離開這了。我只能遵命。太子那邊看來只有明天再去解釋了。
魏珠弄了一小火盆來,我把茶壺放上面燒開水,燒開後便開始給康熙泡奶茶。剛泡好一壺,就聽得外面有些嘈雜,康熙放下手中的書,倚着炕頭的長枕喚道,“李德全,外面是何事?”
聲落人便閃了進來,李德全進來行了個大禮,拿眼望了望我,好像我在場不方便說,看來這事還不是小事,康熙也明白他的意思,向我揮了揮手,示意我退下。
我退出了房,卻見外面廊前燈火通明,士兵涌動,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我心忐忑不安地跳着,這到底是太子做了什麼,還是十三阿哥做了什麼呢?我也不敢問誰,只能呆在康熙寢宮的門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