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心裡擔心,所以睡得也淺,當我醒來時,八阿哥已穿戴整齊,他仍舊在桌邊拿着書看。我胸口有些悶咳了一聲,八阿哥聽到我咳嗽忙放下書走到我牀邊關切問道,“身子不要緊吧?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我輕輕搖了搖頭,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老嬤嬤的聲音,“八爺,八福晉該用早膳了。”
八阿哥這時眉頭有些皺了皺,他從我枕頭下拿出一方白色的綢緞,走到桌邊,然後彎身在麂皮天青色的皁靴裡掏出一把精巧的琺琅小刀,將胳膊一擡拿着小刀就往手臂上劃下一刀,頓時鮮血涌出。我見了驚呼出聲,只見他將血滴在白色綢緞上,綢緞上頓時盛開了一朵朵紅色的血花。
聽到我驚呼,八阿哥轉了臉笑着對我道,“沒事兒,這些個規矩是少不了的。”我見他手上還滴着血便急忙下了牀走到他近前心有些悲傷地道,“真是對不住……你手痛不痛?有沒有止血的藥?我幫你上藥包紮下吧。”
八阿哥見我一臉急臉,看着我突然愣了下神,我見他這樣又急道,“別磨蹭了,這血都流這麼多了。”
八阿哥這纔回過神來,“那邊櫃子上第二個抽屜裡有止血的藥粉兒……”沒等他說完我便快步跑到櫃子前打開第二個抽屜將一個青花瓷小瓶拿在手上問道,“可是這個?”
八阿哥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我連忙跑回,將瓶蓋揭了把裡面的藥粉倒在傷口上,然後用身上的一方手絹將傷口細細包紮,包紮好後在打結處結了個蝴蝶結,這打結成蝴蝶結已成習慣了。
八阿哥看了看手臂上包紮好的蝴蝶結,對着我一笑道,“這結子真好看。”
聽他這一說我臉又有些不自然起來,忙低了頭。這時門外嬤嬤的聲音又在催着我們去吃早飯。我一聽,忙將藥瓶放入了抽屜,而八阿哥也將小刀插入了靴子裡,將衣袖放了下來。又將那方滴有血跡的白色綢布放到了牀上。一切做完畢,八阿哥纔對着門外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又是昨兒個服侍我的那三個人,八阿哥淡淡地道,“你們侍候福晉洗漱吧,洗漱好了到書房告知我。”說着對我一笑便轉身出了門去。
服侍我的老嬤嬤對着我一福身行了個禮,然後走到牀邊將被子掀開,她將綢緞拿在手上,有些暖昧地看了我一眼笑道,“福晉,老奴先去嫡福晉那回差了。等會子再來侍候您。”
我僵硬地對着她一笑,旁邊的兩個小丫鬟便扶了我坐到鏡前開始梳妝起來。
我今日依舊穿了側福晉的正裝,頭上戴了方扁,我讓她們不要在上頭弄什麼,不然太重頭都要壓彎了。
待一切收拾好,一個丫鬟便出了去請八阿哥來。
不一會兒,八阿哥便進了屋來,看到我打扮好了,對着我輕輕笑道,“今兒是你入府第一天,有些規矩還是要做的。”我知道,今天我要給郭絡羅氏敬茶。她一向視我爲敵,這以後就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不知她要想些什麼法子來對付我呢。
心裡擔憂起來,面上也沒了精神,八阿哥見我這樣拉了我的手道,“你別怕,有我在呢,我會護你周全的。”
我擡了頭看向八阿哥,他眼裡滿是暖暖的笑意,他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走吧,讓她久等了也不好。”八阿哥笑道。
我點點頭跟着他走出了屋子。
轉過迴廊,又過了間院子,這纔到了正殿大廳。
一入大廳,就見郭絡羅氏正一臉濃妝豔抹地坐在上首位置。她今天也穿着嫡福晉的正裝,見我來了,眼睛斜眺了我一下,然後不屑地擡高了頭,她向來都是鼻孔朝天的。
八阿哥放了我的手,對着郭絡羅氏一笑道,“讓錦繡久等了。”
我向她請了個安,只是郭絡羅氏鼻子哼了一聲,“春霄一刻值千金,爺昨兒個可是睡得銷,魂?”這火藥味兒也太烈了些。八阿哥聽了面上也不變色,只是淺淺笑着。
這時一個老嬤嬤捧了茶托進了來,走到我面前道,“請新福晉給八爺,嫡福晉敬茶。”我聽了,伸出手從茶盤裡端了一盞出來走到八阿哥面前跪道,“雪韻請八爺喝茶。”
八阿哥忙叫我起身,雙手接過我敬茶喝了一口,然後放在桌上。
敬完了八阿哥,我該敬八福晉了。我走到老嬤嬤面前將茶捧了向郭絡羅氏跪下,“雪韻請八嫡福晉喝茶。”讓我叫她做‘姐姐’也是較難的。
聽到我叫郭絡羅氏爲福晉,八阿哥和底下的老嬤嬤都吃驚地望着我,但郭絡羅氏卻一臉得意地道,“算你還識相。其實你不過是一個‘格格’,與我論姐妹還是沒資格的。”
我不回話,只跪着將茶高高捧起。
“起吧。”郭絡羅氏終於叫起了。我起了身將茶奉上,郭絡羅氏又是輕哼了聲,伸了一隻手接過將茶放到嘴中象徵性地碰了下脣就將茶擱在了桌上。然後拿了封紅包遞給我,“今後你也是爺的人了,好生侍候着爺吧。”
我雙手接過紅包,“雪韻謝過嫡福晉,雪韻一定盡心侍候八爺。”
“起吧。”郭絡羅氏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然後對着八阿哥道,“爺,咱們去用膳吧。”八阿哥聽了一笑道,“好。”然後又對着我道,“雪韻也一起用膳吧。”
我心裡是十二萬分的不願意跟郭絡羅氏坐一桌子吃飯的,那飯到時怎麼吃得下,瞧她今早對我的態度,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中。若是放在眼中定是一根剌,拔之而後快。
“八爺,雪韻昨兒喝多了些,今兒頭還有些暈的,就不和八爺和嫡福晉一起用膳了。”我對着八爺行了一禮,“如若沒什麼事兒,雪韻先回房了。”
八阿哥也沒勉強我,只笑道,“瞧你身子乏的,那你回去好生歇着吧。”
郭絡羅氏聽八阿哥這樣說,眼裡的妒火旺了起來,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扭了頭去,“爺還磨嘰着什麼?咱們快用膳吧,這時辰都快到午時了。”
“李嬤嬤你扶着福晉回房歇着吧。”八阿哥吩咐道。
底下的一個嬤嬤便上前來扶了我的手,我向着八阿哥和郭絡羅氏行了一禮方纔離開。
回到房間後不久便有奴才端了天碗紅棗蜂蜜粥來,說是八阿哥交代過的,要讓我將粥喝了。
我端着粥喝着,心中對八阿哥不禁有些愧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