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裡帶着腐敗的味道,就像是樹葉腐敗融化的氣息。雨水將整個皇宮浸泡,陰暗和冰冷將它緊緊擁抱。
皇后端坐在御花園的亭子裡,看着雨水將花朵打溼,凋零。輕輕的抿了一口茶,隨意的將茶杯放下。
她閉上雙眼,還是忍不住的想起死去的男人,她心裡有一絲遺憾,可是遺憾吶,還是被恨意掩蓋。
有宮人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身上被雨水要是沾溼。
“娘娘……”宮人輕輕的在她耳邊喊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娘娘過去看看吧。”
她緊閉的眼眸,睫毛微微的顫抖着。“不必看了,準備好就按規矩辦吧。”
她淡淡的說,慢慢的睜開眼睛。他的葬禮,她不願插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宮人行禮,轉身離去。
她看着宮人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的喊道:“等等。”
宮人轉身,頷首行禮問:“娘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她的心裡終究還是放不下。
愛了二十年的男人就要離去,即使滿心的恨,還是能夠在恨裡抓住一絲愛意。
她說:“帶我過去看看。”
身邊伺候的宮女連忙將手中的油紙傘撐 開,她提起裙琚,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了他的地方。
他靜靜的躺在金絲楠木棺裡,面前是哭作一團的嬪妃。所有人的眼神都暴露在她敏銳的眼睛裡。
有人的哭泣很假,嚶嚶作態,有人痛心疾首,淚流滿面,有人甚至一點兒眼淚也沒有,只是默默的跪在那裡,宮人喊跪拜,他們便跪拜。
宮中的嬪妃實在是太多,這裡就像是女人的金絲籠,封鎖了一生的自由,卻得不到相應的一切。
衆人見她走來,紛紛行禮,她淡淡的點了點頭。在他死去的第三天裡,她終於願意再次來見他。
她輕輕的磕了一個頭之後,拿起面前的紙錢一點點的放進面前的火堆之中。甚至都沒有發現身邊陳暮南的存在。
陳暮南輕輕的喊道:“母后。”
她轉頭纔看到面前自己一身縞素的兒子還有兒子身旁的三公主。
“南兒,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吃驚的看着陳暮南問道:“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上早朝嗎?”
看着皇后的問話和那質疑的目光,陳暮南的心頭竟然有一些微微疼痛。
“母后,父皇去世,早朝退後。難道母后不明白嗎?”
陳暮南看着皇后暗淡而不安的眼神輕輕的說:“況且,母后,我還沒有登基呢。”
他小聲的說,聲音僅僅只能讓皇后聽得見。眼眸低垂下來。
皇后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陳暮南。“只要有傳國玉璽你便可直接登基。”
陳暮南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他搜遍了整個皇宮,依舊沒有發現半點玉璽的蹤影。
“母后,傳國玉璽找不到。”陳暮南在皇后的耳邊小聲的說:“我翻遍了整座皇宮,依舊什麼發現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
皇后原本還帶着悲傷的臉上瞬間變得急躁起來。倘若沒有傳國玉璽,一切都會改變。她冷靜下來,腦海裡在飛快的運轉着。
她轉身看着身後的嬪妃和身旁之人,卻發現有兩個人離奇消失。
她問:“陳暮凌和陳暮白呢?”
“侍衛來報,前日夜裡徐如義不讓搜查,離開皇宮,陳暮凌和陳暮白定然已經隨着徐如義逃出宮中。”
聽到陳暮南的話,皇后拳頭緊握,手上的護甲彷彿要嵌進手心。準備的如此周全,竟然還有這樣的百密一疏,她有些不甘心。
可是,徐如義是徐丞相之女,三朝爲高 官的徐家是絕對不能扳倒,也是不能扳倒的存在。皇后的心頭不由的暗暗憤恨。
皇后許諾道:“即使沒有傳國玉璽,我也會讓你登上皇位。”
“母后……”陳暮南一臉哀怨的看着她,心頭隱隱的不安。“這朝中的大臣們……”
皇上的突然暴斃,對於朝廷中的大臣們來言,完全是不可思議,甚至有不少人暗自裡反對陳暮南的登基。
“那些老臣如果執迷不悟,那便隨先帝一同前去吧。”
皇后說着,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
陳暮南繼續問道:“那兒臣該如何解釋?”
皇后再次聽到陳暮南的問話,轉頭看着他,嘴角不由的勾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南兒,你即將上位,還不明白嗎?”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將覆水東流。
“母后,畢竟南兒如今是廢太子,已經沒有說話的權力。”陳暮南還在耿耿於懷。
“現在,你是唯一的繼承人,不是什麼廢太子。”
皇后突然嚴厲的說道,眼眸裡帶着幾分寒意。她不由的聲音有些增高,一旁的陳暮雪不由的將頭轉過來。
皇后立刻警覺起來,將頭低下去幾分,裝作在拿紙錢的模樣。
“所有的責任只需要推給太醫院即可。”
她的眼神猶如利箭一般刺中陳暮南的心,疼痛感讓他馬上反應過來。
“兒臣明白。”
陳暮南低頭,嘴角勾起滿意的笑容。最後的勝利者終究只有他一人。
再次跪拜之後,已是中午十分,所有的嬪妃可以回到自己的宮中做片刻的休息。
就在皇后轉身的瞬間,竟然在人羣中發現了一個多年不見的身影由陳暮雪攙扶着。
“袁貴妃。”
她兩步上前,站在她面前,眼角微微上揚,表現出自己皇后的儀態。
袁貴妃一愣,自從她青燈古佛之後,她便極少出現在宮中走動。眼見熟悉,才慢慢反應過來,是皇后。
袁貴妃行禮道:“臣妾拜見皇后娘娘。”
一雙眼眸深邃如海,樸實無華的裝扮加上那張本就清冷的臉看起來與世無爭。
而她原本就是與世無爭。
皇后似乎關切的問:“袁貴妃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勞煩娘娘掛心。”
她低眉頷首,嘴角帶着淡淡的微笑。
看着袁貴妃的模樣,皇后冷冷的說:“你倒是不用我掛心,可是你的兒子……可就讓我費神了。”
袁貴妃有些激動的問:“小白,他……他怎麼了?”
陳暮白,她的兒子,是她唯一的牽掛。
“他和陳暮凌私逃出宮,還帶走了傳國玉璽。”
聽到皇后的話,袁貴妃不由的腳下一軟癱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