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越第一次見惠妃這種如此坦率之人,明明同爲后妃可還是會把實話說出來,明明她可以依靠這種表面上的恩寵平步青雲,或者她可以有衆多的擁護者,或許是因爲這一件事,遲越纔對惠妃放下了真正的芥蒂,兩人偶爾也會湊在一起說說話,遲越也是真心希望如果陳暮白日後有了孩子,她寧願是惠妃的。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惠妃便行禮告退,遲越眼瞅着快到晌午,便想着做些吃食去給陳暮白送去。他們兩個人一個假意冷落,一個假意不接受皇恩,如同鬧了彆扭的夫妻一般,遲越想着竟覺得有些好笑,她看了眼宮中的天,突然想起了曾在竹屋中那段時光,菜色是普通的菜色,衣着也是普通的衣着,只是心境不同,便也覺得能一生平安喜樂。
想到這遲越便攜了品令一同去往御膳房,稟退了下人,開始自己親手做些菜色,菜色都是普通的菜色,比之宮中的美味佳餚遜色許多, 但是勝在平淡,又加了少許心意在裡面。兩人冷淡了這麼久,她也卻是覺得對於陳暮白有些過分的苛求了,雖然自己一切的出發點都是爲了他好,可若是當事人並不喜歡這份心意,她就算給他再好的,怕也是不會開心。
如此想着,遲越竟然有些許緊張,這或許是她第一次向陳暮白耐着性子去道歉,如此忙活了兩個時辰,她便做了三菜一湯,湯的火候還差一些,她正在一旁等着,許是在牀上躺的太久了的原因,遲越直起身時竟然大腦有一刻的空白,而後頭暈目眩,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好在在一旁侍奉的品令眼疾手快將人攬在懷裡,若不然怕是下一秒便會摔到在地上,品令將遲越扶在凳子上坐下,而後拿了一條溼毛巾爲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遲蒼白的臉上微微一笑,而後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品令有些擔憂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道:“娘娘已經好久沒有請平安脈了,不如趁着此次去將汪太醫給請來給娘娘瞧瞧吧, 娘娘這幾日心神不寧,吃藥也是沒有日前勤了,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無礙。”遲越輕輕開口,而後用毛巾將湯倒進瓷器中,熱氣騰騰的湯在碗中散發着些許誘人的香氣,遲越輕輕的聞了聞,想着要將自己做的東西去送給陳暮白突然覺得心情莫名其妙的有些好起來,而後也不顧自己剛有些疲累的身子,帶着品令便去了御書房。
二人正不緊不慢的走着,行至御書房走廊,遠遠便瞧見夏公公身後領着太醫院某一位太醫進了御書房,遲越面色微微有些凝重不覺有些疑惑,太醫進了御書房,難不成是皇上身體不適?如此也想他的性子,自己身體有沒有礙從來不曾告訴她分毫,就算有傷有痛也是自己一個人扛着。
正想着,二人便走到了門口,剛想推門進去,便從門縫中看見跪在地上的顏婕妤,還有那太醫也正跪在地上給她把脈,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便見那太醫臉上一臉喜色對着陳暮白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顏婕妤確實是有了身孕,只不過才月餘,脈象微弱,等到再過幾個月,孩子大了便能更清楚了……”
遲越不由得怔在原地,甚至呼吸一滯,顏婕妤懷孕了,她從沒有想到這事情會來的這麼快,她自己也曾給自己暗示,也曾讓自己放寬心,不要去追究,明明是自己放開手將自己心愛的人推出去的,只是她沒有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得知顏婕妤有孕,她還傻傻的以爲惠妃說的會是真的,陳暮白不會碰任何人,她,她還傻傻的想要去道歉,想要讓他今晚回長樂宮的……
遲越一陣胃裡翻涌,知覺一股噁心的感覺充斥了她的腦海,她竟然在想陳暮白壓在別的女人身上,溫柔的說着情話的模樣,這種不適讓她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直疼,不由得踉蹌兩步,衣玦閃過的瞬間,正巧被顏婕妤的餘光瞥見。她笑了笑,而後姣好的面容上帶着高興與幸福的模樣對着背對着她的陳暮白道:“皇上,臣妾好高興,這是不是就是上天賜予你我的孩子,一想到臣妾的肚子裡有一個小生命,臣妾就想哭……”
遲越沒有等到她們說完,只是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這裡,端着飯食的遲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跟在遲越後面,生怕她有什麼閃失,遲越雖是走着可步履蹣跚,腦子中如同漿糊,可仍然一直重複着一句話,顏婕妤有孕……
自己該開心纔是,遲越淡淡的想,這不就是自己所期望的嗎,可是爲什麼,心還是會疼,疼的她喘不過來氣,真好,她想,如此就算自己不再這個世間也會有東西牽絆住陳暮白了,他也不會因爲自己而做傻事。
遲越正想着,腳下忽然踩空,從臺階下滾下去,一陣頭暈目眩後,她覺得額頭有些熱熱的液體留在臉頰上,許是,流血了,品令跟在身後見此狀況下了一跳,摔了手中的餐盤便跑到遲越身邊,而後將她扶起有些不知所措道:“娘娘!娘娘別嚇奴婢啊娘娘……”
遲越在陷入黑暗的時候微微睜開眼睛看了品令一眼,而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淡淡開口道:“別,告訴……皇上……”而後便閉上眼睛陷入黑暗。她想,或許若能在此結束,也是挺好的宿命,就是,死法不能列入國史,否則也太丟人了。
而此時的御書房,陳暮白麪色冰冷的看着顏婕妤,一時間竟然升起了一股殺人滅口的打算,顏婕妤有了身孕,日子大了定然瞞不住,若是被阿越知曉,他怎麼再去見她,他就應該在一月前的那一晚上掐死這個惡毒的女人。
這個孩子本就應該是個意外,只因他被遲越趕出去的那一晚上,他隨意的翻了個牌子,去了顏婕妤的寢宮,也是因爲喝醉酒將人誤認成了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