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從未見過自家皇上露出如此表情,看的他膽戰心驚,似乎下一秒便能聽見陳暮白要殺人的語氣,而這深深的宮牆之中,似乎只有周媚對於這場雨的到來顯得十分的不在意,她坐在梳妝檯前,用木梳梳理着自己的烏髮,表情是難得的愉悅,似乎剛剛打了一場勝仗。
遲越在此醒來,已是第二天午時,房間裡飄着草藥的味道,擡眼便看見陳暮白坐在牀頭,安靜的翻着書。她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陳暮白的視線從書中移到她的身上,見她已經醒了,便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發現並沒有很燙,便稍微放下心來,而後輕聲道:“醒了?”
遲越撐起身子,想要起身,卻覺得渾身無力,便無奈又躺了回去,他看着陳暮白俊美的側臉,突然想起周媚親吻他的那一暮,頓覺胃中一頓翻滾,竟然有些反感。陳暮白察覺到她的異樣,彎去身子道:“怎麼了?有那裡不舒服?”
遲越搖搖頭,閉上眼,想讓自己忘掉昨晚的事情,陳暮白摸了摸她的臉頰,溫熱的指尖輕撫,讓遲越微微皺起了眉。對於她自己是愛情來說,她似乎很將就乾淨,自己的東西一旦被別人觸碰,她心中便有了疙瘩,就算曾經再怎麼好,如今也是彆扭的,就如同昨天晚上她看見了那樣親密的一幕,今日陳暮白在觸碰她,她便覺得難過,就算她如何讓自己遺忘可還是對於陳暮白的觸碰有些牴觸。
“昨天晚上爲什麼會淋雨?”陳暮白低沉的聲音傳到她的耳邊,似乎在誘導她說出最晚的事情,遲越閉上眼睛,用疲乏的神色掩蓋自己的心虛:“沒什麼,繡賀禮時太累了便出去走走,誰知下了雨,沒有帶傘具,便稍微淋了雨。”
陳暮白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食指微微彎起,朝着遲越光滑的額頭敲了一下以示懲罰道:“你總是如此迷糊。”
遲越囫圇的笑了笑掩蓋過去,陳暮白在看她醒了之後便被夏公公喊走,說是有事還未處理,陳暮白親了親遲越,便離開。
遲越看着陳暮白的背影,原本微笑的脣角倏然落下,似乎彷彿不過是演了一場戲,她起身下牀,心中雜亂不堪,他怎會如此平靜,在昨晚見了周媚之後,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在兩個女人身邊盤旋。
之後的遲越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依舊是閒暇時繡圖,累時稍事休息,只是卻日漸消瘦,飯食也是吃的少之又少,似乎總沒什麼胃口,她以爲是天氣的原因,夏日總是讓人倦怠而不愛吃東西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寧王的婚期也將近,徐如羲因着自個兒無聊,便向陳暮白請旨要遲越出宮相陪,陳暮白想着遲越這幾天總是奄奄的,沒什麼精神,便答應了,想着讓遲越出宮轉轉放鬆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至第二日,徐丞相府的馬車便早早的停在宮門口,陳暮白與遲越溫存了一夜,有些不情願的看着她起身收拾,最近他總是覺得遲越有哪裡不對勁,可也說不上來,你問什麼她也回答,你說什麼她也安靜的聽着,就算是與她房事時也未曾推脫過,只是紅着臉任由着陳暮白折騰。
雖說陳暮白也暗暗高興了幾天,以爲遲越腦子開竅了,不再彆扭,願同他如此生活,可幾天之後,這種新鮮感一過,帶給陳暮白的反而是恐慌,他有了一種抓不住遲越的感覺,似乎遲越就是一頁風箏,而風箏的的線窩在陳暮白手裡,他能感覺到風箏越飛越高,但也能感覺到風箏的線他越開越抓不緊。
陳暮白從塌上起身,從遲越的背後抱住她,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裡,吸取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氣,遲越微微皺眉,任由他抱着,極度的安靜。
“我最近總是覺得你哪裡有些不對勁,怎麼了?是有什麼心事嗎?”陳暮白低沉的聲音傳出,遲越一愣,輕聲道:“你想多了。”
“是嗎?可我記得從前的你總是分外活潑的,並沒有這麼沉悶。”陳暮白微微皺眉,帶着略微不滿的聲音開口道。
“自從你上次病好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讓你不高興了?”陳暮白又道。
“人總要學着成長,不是嗎?”她輕輕的開口,而後拉開陳暮白抱着她的手,轉過去,安靜的看着陳暮白道:“我並不想一直成爲你的負擔,那樣你會很累,我會試着處理一些事情,讓你不必那麼辛苦。”
“你爲什麼會覺得你是我的負擔?”陳暮白臉上微微一變,似乎對於遲越的回答極不滿意,他想刨根問底的問出來,卻見遲越已經不想再回答,轉身收拾別的東西去了。
遲越的刻意迴避讓他覺得內心似乎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上氣,遲越將自己繡好的多子多福圖捲起,交給墨菊,令她好生看顧,而後對着陳暮白道:“我並不覺得這種成長不好,暮白,反而我就覺得你我會輕鬆一些,陳國如今根基不穩,你需要周媚這個棋子,雖然我這麼說很傷人,可我還是要說,不如你就先娶她進宮來。”
“那你呢?如果這是你的真心話,那你呢?”陳暮白問道,兩人之間平靜而無波瀾,似乎都在爲這件事傷透腦筋,不想再因爲這件事而爭吵下去,他們都太累了。
“我不知道,你讓我想想,給我點時間,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遲越說完便離了寢宮,坐上了去往徐丞相府的馬車,留下陳暮白一個人大發脾氣,他有時恨不得殺了阻礙他與遲越是人,這些形色,爲了權,爲了財,爲了各種東西而阻礙了他與遲越的人。至此他覺得自己不能在如此靜等下去,他似乎該做一些事,就算是得不到兵權也好,得不到民心也好,他不能忍受他的身邊失去了最重要的位置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