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陳暮白不敢說,這琴他還是瞭解幾分的,剛纔在角落處聽着遲越的琴音,他就聽出了其中的韻味,很多人只覺得琴音悅耳,而他卻是聽懂了撫琴之人想要表達的東西。這樣的人,這樣悽然悲切,寬闊蒼涼的琴音,撫琴之人必是經歷了許多的事情,看破了許多的事情,纔有這樣的清明的心境,這可不是一個鄉下小丫鬟能有的。
所有人都當陳暮白是在誇讚遲越,可只有徐如羲和遲越看出了陳暮白眼中的怒意,他沒有在此刻責問遲越,不過是因爲有賽維雅在,畢竟這裡有一個異國郡主,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別國看了笑話去。
遲越想,陳暮白來之前,怕就已經知道場上的情況了,只是他現在壓抑着,只怕私下的時候,爆發的更厲害,徐如羲一臉的強顏歡笑,“我也覺得我自己撿了一個寶呢!”
陳暮白看了看徐如羲身後的遲越,誇讚着,“你叫什麼名字?朕要重賞!”
所有人都知道,陳暮白不僅是因爲遲越彈得好,還因爲遲越爲陳國爭了光,聽着陳暮白竟然對遲越大加讚賞,許多官家小姐的心中開始彆扭起來,瞧這個丫頭長得還有幾分姿色,她們就怕陳暮白一個衝動,把這個丫頭給收進宮,就遭了!
遲越惶恐的從徐如羲的身後走了出來,跪在地上,低着頭,一臉的惶恐,“回皇上,奴婢月兒,奴婢獻醜了!”
“擡起頭來,讓朕瞧瞧!”
陳暮白這話,讓在場的官家小姐,包括徐如羲和遲越的心都咯噔了一下。前者是怕陳暮白真的看上了遲越,那她們的面子往哪裡放。都想入宮,可一個丫鬟卻在她們之前入了宮,讓一個丫鬟騎在頭上,她們能高興纔怪了。
而後者是擔心陳暮白對遲越做什麼,她們兩個都是曾經陳暮白的最親近的人,尤其是遲越,她瞭解陳暮白,比了解自己還要清楚。此時對上陳暮白,根本不是什麼好事,看着是誇讚,誰知道,下一秒他會做出什麼事。
那些官家能想到的事情,遲越怎麼可能會想不到,她知道陳暮白不可能會因爲一時感興趣,將她納進後宮。可她知道,只要陳暮白懷疑她,他就能用數百種辦法將你的所有事情查個底朝天。
這種情況下,她不得不擡起頭,陳暮白只是隨意的看了看,卻沒有人知道,他的目光沒有停留在遲越的臉上,而是在她的耳際處,下頜處,她的皮膚和手上的皮膚對比,他的確是起了疑心。
所以他想要看看這個叫月兒的丫鬟是不是易容的,易容的人.皮.面.具終歸和正常人的皮膚不一樣。現在日頭正烈,剛纔遲越就在日光下彈琴,曬了許久,如果她戴着面具,耳際和下頜一定會起皮,可是他目光所到之處,一絲別說起皮了,就是起皮的跡象都沒有。
這讓他覺得更有意思了,手段挺高明,遇着對手了,他對下面跪着的這個女子更感興趣了。
“倒是有幾分姿色,下去吧,詔安,明天進宮帶上她!”
陳暮白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時讓遲越和徐如羲的心涼了半截。詔安是徐如羲的封號,但是陳暮白從來不這麼叫她,今天已經叫了兩次了,可見陳暮白心中的怒氣,這件事怕是沒有完。
而這句話在別人聽來,就是另外一個意思了,所有的人,都以爲陳暮白看上了遲越,心中的哪些小心思又活絡了幾分。遲越那樣的人都能被陳暮白看上,她們有清明的家世,才藝更是不差,模樣更比遲越好。
她們都在想着自己入宮的場景了,只是她們萬萬沒想到,當她們開始行動時,遭受到的竟然是毀滅性的打擊。
陳暮白的到來,沖斷了賽維雅和徐如羲的鬥爭,有陳暮白在,賽維雅倒也不敢太過分,一場宴席便在這樣壓抑的氣氛當中度過了,臨走時,陳暮白,還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遲越。
而也正是這一眼,讓遲越心驚,陳暮白讓她明天進宮,怕就是要清查她的事情了,一旦查出什麼,只怕她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回到丞相府,徐如羲就讓飛漱出去給她買點心,藉機支開飛漱,不是她不信任飛漱,而是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阿越,現在可怎麼辦?暮白哥哥怕是對你起了疑心了!”
遲越皺着眉頭,在房間當中走來走去,“我知道,事態緊急,小白一進宮,就會立即派人去查我,他現在應該還猜不到我的身份。他只會懷疑我是不是別國的細作,所以目前他會將目標定在陳國附屬的幾個國家,但是我們動作還是要快,否則很快他就能知道我根本不是從鄉下來的。”
徐如羲也着急了,“這個我也知道啊,問題是眼下我們要怎麼辦?”
遲越坐在軟塌上,眉頭緊皺,牙關緊緊的咬着,她突然想起,陳暮白還是二皇子的時候,她曾在他的書房當中看到過一個冤案的案例。那是驃騎大將軍,上官忠的案子,當時上官忠被人誣陷通敵叛國,意圖謀反,被先帝滿門抄斬。可在抄斬的時候,上官忠一個八歲的女兒,卻不在其中,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女孩去了哪裡,也許是大難不死活了下來,也許早就屍骨無存。
而在後來,隨着陳暮白的上臺,當初冤枉上官忠的官員,因爲做錯了事,被髮配邊疆。而上官忠的冤案,一直沒有來的及平.反,算算時間,上官忠的那個八歲的女兒,現在應該差不多和她一樣的年齡,想到這個,遲越的心中就有了主意了。
“阿羲,快,我想到辦法了,當年驃騎大將軍被誣陷通敵叛國,滿門抄斬,可是這裡面漏了他女兒,現在小白要查到我的身份還有一段時間,我們一定要趕在他面前,將我就是上官忠逃走的女兒的證據放在小白派去查的人面前!”
徐如羲十分驚訝,她像見鬼一樣的看着遲越,“阿越,你確定,那上官忠通敵叛國,要是你冒用了他女兒的身份的話,你就是罪臣之女,而且你會被斬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