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遲越低垂的眼眸,陳暮凌只能點點頭。他連拒絕她的勇氣都沒有。
走在熟悉的宮廊裡,兩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遲越在沉默,陳暮凌看着她的沉默而沉默。
走到一處偏僻的別院時,陳暮凌伸手止住了遲越向前的步伐。
“就在這兒。”
遲越擡起頭,看着眼前衰敗的景色。這裡看起來是一座荒廢了許久的宮殿,空曠無疑,卻無雜草,想來應該是有人打理過。
“你在這裡等我。”
陳暮凌雙手壓着她的肩膀,眼眸真誠的看着她。
遲越輕輕的點了點頭,目光看着陳暮凌的背影走進燈光微弱的房間。
她靜靜的等待着,房間裡的人影突然散亂起來,有撕打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
遲越正要上前,突然間“砰”的一聲,房間的大門重重的打開,陳暮凌的身子如流星一般從房間裡飛出來,落在遲越面前。
遲越連忙走上前去,扶起陳暮凌。他的臉上佈滿淤青,嘴角流下一道鮮血。
陳暮凌吃疼的爬起來,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眼睛裡帶着憤怒。
“這個混蛋,居然打臉。”
遲越看着他鼻青臉腫的模樣,有些心疼的問:“暮凌,你怎麼樣?”
“我沒事,就是臉有點兒疼。嘶……”
他正說着不疼,一擡手,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艱難的支撐着身子站起來。
“阿越,我們走吧。”
陳暮凌說,拉起遲越的手臂。
看着陳暮凌的模樣,她的眼眸突然的憤怒起來,將他的手甩開。
“我不走。”她搖了搖頭。“他在裡面對不對?”
“走吧,他不會見你。”
陳暮凌說,眼眸低垂下來,輕輕的咬着嘴脣。
“不,我要他見我。”
遲越突然的激動起來,再次掙脫陳暮凌拉住她的手。
“阿越。”
遲越大步走出幾步之後,陳暮凌再次喊道。
遲越轉過頭來,看着陳暮凌一雙哀傷的眼睛。
“別去。”
陳暮凌低聲說,溫柔的看着遲越伸出手臂。遲越看着陳暮凌溫柔的眉目,心一疼,卻化作心中的堅定。
今日,她一定要見到他。
她將腰間的劍拔 出來直指陳暮凌,鋒利的劍刃在月光下閃着晶瑩的光芒。
“不要攔我。”
她的眼眸冰冷,將手中的劍“當”的一聲收入劍鞘。
陳暮凌看着她倔強的背影走上樓梯,重重的叩響房門。
這一刻,他明白,他只能作爲一個守護者。
她鼓起勇氣說:“二皇子,我是阿越,我想見你。”
她將羞澀和膽怯放下,耳朵緊緊的貼在房門上,希望能聽清他的聲音。
房間裡依舊什麼聲音也沒有。
“二皇子,我是阿越,我要見你。”
遲越又說了一遍,心裡開始打起鼓來。依舊沒有回答的聲音。
“二皇子!”
她又喊了一聲,房間裡終於傳來男人的低吼。
“你走吧,我不會見你。”
他的語氣冷漠,再沒有那日的溫熱。
“我有話要對你說。”
遲越迫切的說,就要推門而入,卻還是止住內心的焦躁。
“我不想聽。”
陳暮白冷冷的說。手中握着的棋子“啪嗒”落在棋盤之上,他的心在她出現的那一刻,不再平靜。
“你真的不願見我嗎?”
遲越心痛的問,眼眸裡慢慢的涌起一層淚花。
“走吧,回白師父那兒去。”
房間裡的聲音突然的震怒,讓她的心突然的一震,眼眶裡的淚花滴落下來。
“我不走,你不見我,我就不走。”
遲越決絕,後退了兩步,在他的房門外重重的跪下來。
“明日,你一定會出來,你只要出來就會看見我。”
她倔強的說,屋裡的再無心思下棋,眼睛一閉,手中的棋子滾落。
看着遲越倔強的背影,聽到她的話語。陳暮凌緩緩的走到她身旁。
“阿越,走吧,他不會見你。”
“你回去吧,我要等到他出來。”
遲越低頭說,不讓陳暮凌看着她眼眶裡涌出來的眼淚。
她是他一心栽培的刺客,可是,她卻做不到無情。
“阿越,別再執着了,他的心從來都不在你的身上。”
陳暮凌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憋屈,氣憤的說出口。
“我不在乎。”
遲越擡頭看着陳暮凌,眼神裡倔強的愛意,讓他嫉妒。
“我在乎。”
陳暮凌看着她爲他傷心流淚,而執着的目光,心淡淡的疼痛蔓延。
他平淡的出口,終於捨得轉身離開。
倘若,當日是我在雪地裡救下奄奄一息的你,你會不會愛上的人是我,不是他?
他轉身的決絕,月光將他的清淚照亮。我的驚鴻一面是你,你的驚鴻一面不是我。
聽着陳暮凌遠去的腳步聲,遲越的目光呆滯着。
這一夜,他傷了自己的心,她傷了另一個人的心。
房間裡的陳暮白眼睛閉着,彷彿在閉目養神,耳朵卻清晰的聽着他們的談話。
在乎是什麼?
愛又是什麼?
問題不斷的在他的腦海裡打轉,就像面前的棋盤雜亂無章,無從走出下一步棋。
他對遲越的情愫,他始終不明白。想要放下,心裡沒有她,卻又不斷的想起,夜夜無法平息。
他端起酒杯,一杯杯的下肚,卻還是解不開他內心的憂愁。他卻不知道,這是什麼愁滋味?
燭蠟過半,門外淅淅瀝瀝的開始下起雨來,遲越的手中漸漸變得溼 潤,擡起眼眸,雨水落在她的眼睛裡,他的門緊緊的關閉。
“二皇子。”
守夜的小太監走到他的身旁,看着他的臉頰依舊帶上醉酒的紅暈。
“下雨了,遲姑娘還在門外跪着呢。”
“她不走,就讓她繼續跪着吧。”
他淡然的說,將酒杯隨意的放在桌上,眼神迷 離。
“是。”
太監頷首退下,卻被他再次叫住。
“等等,給她一把傘,讓她離開。”
他說完,頭沉沉的摔在棋盤之上。喝醉了就不會發愁。
太監走出房門去,將油紙傘撐 開。遲越以爲是陳暮白連忙擡起眼睛,又暗淡下去。
“遲姑娘回去吧,二皇子今夜是不會見你的。”
太監說完,將油紙傘在她的面前放下,轉身離去。
“他不見我?”
她苦笑着,眼神迷 離,只覺得突然的一黑,落在一個溫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