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越不停的在心裡告訴自己,她一定要找到他,她相信他已經醒了過來。
一路的快馬加鞭,和傷痕累累的她形成鮮明的對比,白馬之上血跡斑斑。她強撐着自己的精神和身體的血肉之軀對抗。
直到最後當她昏昏欲睡之時,她又再次點一遍全身的穴道如此反覆,讓自己提起那所剩無幾的意識。
“陳暮白,在那兒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在心裡不停的吶喊着,他的方向是她唯一支撐下去的理由。
終於,她看見眼前出現了那個茅屋,她的心瞬間就澎湃起來,離茅屋不過數米的位置時,她的眼眸裡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陳暮白一身普通的農家衣服依舊掩蓋不了他本身的光華,他坐在那裡曬太陽,完美的側臉,簡直比太陽還要爭輝幾分。
他的耳邊響起“踏踏”的馬蹄聲,他想:是她回來了嗎?他側目遠望,不足十米的地方,她騎着高頭大馬,慢慢而來。
他看了她的信,他對她堅信不疑,他在這裡等着她回來。
“我回來了。”
遲越坐在馬上低頭看他時一臉的溫柔燦爛。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說一聲“歡迎回來。”那太像夫妻的口吻,不是他們。
他保持一如既往的冷淡,輕輕的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灼灼,看着她的虛弱蒼白。他說:“下馬吧,我抱你。”
他想,她受傷了,可他不知道她的傷是全身。
她傻乎乎的點了點頭。她的心上人,貴爲皇子的陳暮白要抱她,她的心猶如一隻活潑亂跳的喜鵲在陽光下跳上枝頭一般。
她此刻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體是多麼的不堪重負。
她輕輕的跌落在他的懷裡,在他的雙手抱緊的一刻,所有的穴道彷彿全部被解開,一股子鑽心的疼痛,猶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而來。
她看着他的下頜的眼眸已經逐漸的模糊,她伸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臉頰,他感覺到她的纖弱,低頭看她。
“疼。”
她僅僅說了一個字,便暈倒在了他的懷中。
鮮血猶如流水一般迅速的將她身上擋住傷口的白衣覆蓋。他的心微微一震,眼淚沒有意識的流下來。
他大喊:“李嬸,快過來。”
此刻,他覺得自己一個人承受不來,他多麼的害怕她會離開。在日日夜夜的陪伴裡,他的心裡已經多了一個屬於她的位置。
李嬸聽到他的奮力一喊,連忙放下手中正在拾柴的手,跑了進來,正好看見他的哭泣。
她擔心的比劃着問:“公子,你怎麼了?”
他將她輕輕的放在牀榻上,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認真的看着李嬸說:“我最放不下的人要走了,求求你救救她。”
李嬸瞬間明白了他的話,轉頭看向了牀上傷痕累累的人。走時的她意氣風發,歸來時卻是血跡斑斑,痛苦沉睡。
“她是姑娘家,我不能給她換衣服。”
李嬸聽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她讓他走了出去,自己去給遲越換衣服。
當她將她的外套用剪刀剪開的那一刻,李嬸的淚水也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她的手微微的一頓。
房門突然“咯吱”一響,他端着調好的藥膏走進來,卻看着李嬸在低頭彷彿沉思的模樣。
他輕輕的走過去,卻看見了她的傷勢。原來他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她身體上的白色繃帶已經變了顏色,全身猶如一個躺在血泊之中的人。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藥膏頓時感覺到是那樣的輕飄飄。
李嬸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給她把了把脈搏。脈搏虛弱卻有力的跳動着。李嬸的心微微的安下來。
她轉頭看向他比劃道:“你不必擔心,她的脈搏平穩,只是有些虛弱,受的是皮肉之傷。”
看到李嬸的手勢,他的心也慢慢的安放下來。他認真的看了一眼她的眉眼,原來她一直都是如此的安靜,就像一個瓷娃娃。
李嬸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臂,比劃道:“你去再弄一些藥膏來,我給她敷上。”
“好,我馬上去。”
他連忙反應過來,急切的跑出房間去弄藥膏。
李嬸輕輕的將她的一身血污用溫熱的帕子一點點的擦去,全身大小不一的傷口看的她心疼不已。
她從未想過,一個女孩兒能夠吃這樣的苦,簡直是非常人所能承受。
李嬸端起藥膏深怕弄疼她,一點一點的給她敷上,蓋住了她全部的身子。
他端着藥膏急急忙忙的跑來,閉着眼睛將藥膏遞給李嬸。李嬸接過藥膏繼續替她敷着,再用紗布輕輕的包裹住她的身體。
陳暮白閉着眼睛一直不願離去,即使他不能看見她,他都要在這裡感受到她的呼吸,才能讓他安穩下來。
他終於發現,自己越發的離不開她,就像魚兒離不開水一樣的依賴。
李嬸輕輕的碰了碰他的手臂,比劃道:“藥膏,我已經全部敷完,很快她就會醒過來。”
陳暮白行禮叩謝:“謝謝。”
李嬸連忙扶住他的身子,輕輕的搖了搖頭。比劃道:“你這是要折壽老身。”
在不斷的接觸之中,還有遲越當日離開時的不同尋常,她就注意到了他們的身份並非普通人。
她臉色認真的看着陳暮白比劃道:“可否告訴我,你們的真實身份,還有,那姑娘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陳暮白也不願意繼續欺騙下去,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告訴了李嬸所有的故事。他的一朝王朝覆滅,他的母后被曝屍於市,她的執着相救。
李嬸看着他說話時的神色,變得越來越陰沉卻又慢慢的明朗過來。她伸手輕輕的擦去他眼角的淚水。
“這就是我所有的故事。”
陳暮白看着李嬸輕輕的說,他的眼眶微微的發紅。
李嬸聽完之後,伸手比劃道:“不要灰心,孩子,一切都會好過來。你至少還有那位姑娘。”
他轉頭看了一眼病榻之上,彷彿沒有生命氣息的她。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李嬸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繼續比劃道:“她是好姑娘,你要好好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