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如此想法,我竟不知替你高興還是替你傷心,左右老天對你太過不公平,竟讓你無一子可撫卹養育。”徐如羲拭去眼角的淚水,微微嘆了一口氣道。
遲越一閃而過的悲傷而後又笑道:“好了,說這些做什麼,以後我這侄兒便是我的兒,我會待她如親子,你們兩個如今都有了孩子,我便都做他們兩個第二個母親,也算是於我有恩了。”
“那是自然,那我便生了這個,將他送進你宮裡頭,讓你養着,權當你肚子裡生的,叫你額娘,以後不讓他認我,反正我大不了再給陳暮凌生一個就是了!”徐如羲大手一揮有些激動道,她雖是這麼說着,可遲越知道懷胎十月的不易與艱辛,又怎麼能說將孩子送人就送人呢,到時候也肯定捨不得放手,所以她定然不能答應徐如羲的這番。,當然她也權當玩笑罷了。孩子是別人的,總會有所掛心,或許會想他吃的好不好,穿的好不好,會不會說話,笑得時候哭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一旦牽扯的多了,有些事情便會撕破臉面,她不想如此,也不想發展成這一步,她一生無子,是她命薄,但不代表陳暮白命薄,他是皇帝,可以有衆多妃子,爲他生衆多皇子,她可以隱忍,爲了陳暮白,她便隱退在長樂宮,然後讓這些年輕的花兒盡情的享受後宮。
只要她們不來挑釁,她會做一個世人敬仰的,母儀天下的皇后,畢竟坐到這一步,得到一些東西,就要失去一些東西,這個道理她從跟隨陳暮白的時候就懂。如此三人說了一會子話,陳暮凌處理完事情便來接她,遲越讓徐如羲回去後多向陳暮凌吹一吹耳邊風,以說動他二哥能夠同意選秀納妃,而遲越則與蘭芝坐在一起吃了一頓比較溫馨的晚膳。
因着瞧她實在瘦弱,遲越便吩咐廚房每天燉一碗蔘湯,以抱着胎兒與母體能安然無恙,吃完飯後,遲越又着人去太醫院請了汪太醫來給請平安脈給蘭芝,因爲上次安胎藥的緣故,汪海便成了她在太醫院唯一信任的人,她回宮後也曾找汪海把過脈,以求自己身子是否能在以後有上孩子。
汪海爲她把脈後曾對她說過孩子掉是必然,只因安胎藥傷了根基,雖然月份小而保住了,可以後月份大後會更加損傷母體,一屍兩命也是佔了比例的一半,所以還讓她寬心,畢竟這是無法挽回的事情。遲越聽了汪海的話後突然覺得釋懷了,許是孩子還小的緣故,與母體之間的感應還沒有太過心有靈犀,只是偶爾還會有一絲絲的傷感,畢竟她的體質,以後再懷孩子也要看老天賜不賜予了。
汪海來後,爲蘭芝把了脈,交代了些許注意事項後便爲蘭芝開了安胎藥,順便又爲遲越把了平安脈,這似乎已經習以爲常,就算遲越不請,每月的月初幾天汪海都會爲她來把脈以檢查身體,遲越的身體太過虛弱,補藥盲目的喝總是不見效,再說遲越的身子與常人不一樣,就算喝的再多,吸收也是一點點而已。
且中藥調理着一些,總是要有漫長的恢復時間,並不是一天兩天身體便能恢復原狀的,汪海爲遲越把了脈後,微微凝眉道:“娘娘常年憂思過慮,又曾受過風寒與各種劍傷,傷口又發炎發燒沒有處理好以至於現在的身體如同老年一般,比之年輕的姑娘更是不及,所以千萬要遵照醫囑,好好吃藥調養,而後平日裡少想煩心的事才能身體無恙啊。”
遲越知他話裡有話,便輕輕的開口道:“汪海,本宮拿你當朋友,你實話實說,若本宮正常吃藥調理,能安然活過幾年?”汪海面有難色,實在猶豫不決,遲越見狀略有不悅對着汪海道:“怎麼,幾天不見,我這話你聽不懂了?”
汪海見狀慌忙跪下,而後帶着堅定的語氣道:“微臣不敢,保娘娘一生平安是臣曾發過的誓言,不敢違背。”他說的認真,可語氣裡卻有些許悲傷的神色,他身爲大夫,治病救人,潛心研究,每天日夜習讀醫書,爲的就是能徹底治好遲越的病,就算治不好,他也希望能讓遲越多活幾年,無病無災,沒有痛苦的多活幾年,而不是每日身子都各種乏力,各種沒精神。
“既如此,你便說就是了,我這人,你也知曉,並不是恐慌疾病與怕死之人,我只是想在有限的時間裡,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想留下遺憾。”遲越輕輕的開口,眸中帶着淡淡的微笑,汪海覺得他眼前這人有些不一樣了,雖然都在意料之中,可多少都會令人有些唏噓,當初他二人相見的時候,遲越也是安靜而寡言的,但是消瘦的棱角與眼神中帶着些許堅毅與倔強,似乎誰也打不垮,誰也不能踏進她的內心,比之冰山美人多了絲英氣,像是巾幗英雄一般 。
而寧王府再見到至今,他發現遲越的棱角已經被磨平了,有的只有眼神中那隱藏的一點點的看不真切的曾經的模樣,更多的便是在這皇宮中的疏離與陌生,臉上的妝容越發精緻與豔麗,衣服也帶着後宮之主僅有的霸氣與獨一無二,可偏偏看着像是少了些什麼,少了什麼,他有點看不出,只能帶着一絲可悲可嘆的神情將自己的頭低進塵埃裡。
從前救遲越的時候他高攀不起,如今他便更是高攀不起,他只能站在她身後,做一個默默無聞的路人甲,但是比之路人他或許還是有些許幸運的,因爲他有一段回憶,只屬於他們兩個人,或許這一世他都不會忘記,但也不會逾越,只是因爲,他的喜歡,僅僅是他的喜歡,與無關。
“若是按照微臣的藥方每天都吃的話,娘娘會平安無虞十年甚至更久,所以娘娘還請寬心,微臣會讓娘娘無虞的。”汪海有些許認真的朝遲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