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孩子,所有的事情都會被淡化,取而代之的則是所有人都會越來越幸福。遲越看着陳暮雪臉上止不住的笑意不覺得有一些寬慰,而興奮過後,隨之而來的便是巨大的空虛與不安。
陳暮雪看着臉色有些不好的遲越伸出手安慰道:“你看,我那麼大的月份沒了第一個孩子,如今上天都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得到這個孩子,說明你也會有的啊,你要保持自己的心情,養好自己的身體,總有一天你會再次得到驚喜的,不是嗎?”
遲越有些勉強的笑了笑,而後輕聲表示自己沒事,陳暮雪因爲有身孕嗜睡的很,便與遲越聊了一會兒天趴在一旁沉沉的睡過去。
遲越看着窗外的風景有些失神,她不知道上天是否會眷顧自己,她只能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待中期待結果。她知道這一次她又有欺騙陳暮白了,因爲她有事情要去做,她想要去江南,去那個在周媚的夢中極度嚮往的江南,她還想去很多的地方,唯一不想的便是回宮。
她想徹底感受孑然一身,孤家寡人的感覺,她不想成爲別人的牽絆也不想別人牽絆住自己,突然有一瞬間她十分想念從前的自己,那個無憂無慮,每天和師門的人聞雞起舞,自在逍遙的時光,她突然覺得那種日子理她已經很遠很遠似乎是上輩子的事情。
馬車行了一天,終於在傍晚時分到達遲府,因爲上次的事情,遲府如今除了遲國公便只剩下一個老管家和一些侍奉的下人。遲越下了馬車,站在遲府門前,遲府依舊是那個雕欄玉砌的遲府,可不知是否是心境的原因,遲越覺得它不過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骨架子而已,管家開門來迎接遲順良與陳暮雪,見到遲越明顯的愣了一愣。也是,她此次回來也不算不請自來,畢竟同大少爺少奶奶一同回來看望生父。
管家不虧是管家,在愣了一瞬間後立馬喊了一聲二小姐,池順良則打破尷尬,沉着聲音道:“父親如何?”
管家有些悲傷的對着遲順良道:“老爺硬撐着最後一口氣等你們回來呢。大少爺,少奶奶,還,還有二小姐都快進去吧。”
池順良點點頭,扶着陳暮雪有些焦急的進入府中,遲越跟在後面安靜的走着,發現府中這些日子不見,雜草橫生,雖然也有下人侍奉伺候但是相比於從前,卻是如同一個沒有人仔細打理的老宅。她不禁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曾經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太狠心了。
管家將他們三人帶進遲老爺的主屋中,門外有一些看守的下人,推開門撲面而來的中藥味道讓陳暮雪與遲越都用手捂了捂鼻子,遲越輕聲的對着陳暮雪道:“你有孕在身,這裡的味道恐有些難聞,不如你出去等一會兒?”
陳暮雪搖了搖頭,而後輕聲道:“老人臨死不過牽掛着我們這些兒女,就算他曾經犯了錯,我們做兒女的也不能過分的批評他,他都已經這樣了,不如多一些寬容,進去瞧瞧他罷。”遲越點了點頭,深呼了一口氣走進去。
牀前跪了一地的侍奉丫鬟,遲老爺躺在牀上,很久不見他似乎消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面上滿是皺紋,再也沒了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遲順良走到牀邊握着他骨瘦如柴的手輕聲開口道:“父親,父親,我們回來了。”
他喚了好幾聲,閉着眼睛的遲國公才勉強將眼睛睜開一道縫隙,他的胸口有微弱的呼吸,眼神混濁,他勉強的睜開眼睛看了看遲順良與陳暮雪,似乎有什麼話想說,卻有點吃力,他張了張口,吃力道:“阿良,……把我,與你母……母親葬與一處……”
遲順良有些哽咽的點了點頭,而後輕聲道:“別說傻話,您身子骨硬朗着呢。”遲國公無聲的笑了笑,喘氣時嗓子都有呼嚕呼嚕的聲音,他的器官已經都步入老年,不能再爲他供應了:“我,我自己,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我這……一輩子,沒虧欠過……過誰,唯獨,阿越,阿越的母親……我對不住她……我死後……將她,服,服側位,一同葬進遲家祖墳吧……”
他說這句話喘了好幾喘纔將話說完,池順良眼中帶着淚水,從小他作爲家裡的第一個孩子備受寵愛,從來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對於父愛與母愛也體會的更深一些,所以對於遲國公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樣恨得恨,厭惡的厭惡。
遲國公說完又伸出手打算去拉陳暮雪,陳暮雪見狀慌忙上前去,忍住哭聲喊了一句父親,遲國公微笑的應着,而後道:“身爲公主,你下嫁……到我們遲家,受了許多……委屈,爹都知道。只是,來不及,只想,與你說一句,夫妻之間,貴在信任,兩人,一定要好好經營……”陳暮雪點點頭,而後又道:“父親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說完她便將站在角落默不作聲的遲越,推在牀前,遲越難得的有些扭捏,她看着牀上病的已經風燭殘年的遲國公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二人就這樣尷尬的對視着,原本有些病態的遲國公看見遲越竟然眼中有了一絲亮光。
“玥兒……”遲國公蒼老的聲音輕輕的傳出,衆人皆有些意外,一些小輩甚至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遲越的越兒,還是另一個人。而遲越卻十分的清楚,他說的玥兒是自己的母親,她小時候曾聽到別人這麼叫過她,十分好聽的名字,可最多的還是叫她的母親賤人,狐媚子,不知廉恥。
遲越有些好笑,突然有些不適應這父慈子恭的戲碼,遲國公臉上有些悔恨的淚水,她看着遲越,斷斷續續的開口道:“我害了你啊,害了你的一生,也害了我們的女兒,是我對不住你……嗚嗚……”他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傳到遲越的耳朵裡,一時間遲越竟然有些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