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養了四五日之後,遲越身體上的傷痕已經結痂,她看着正在給她喂藥的陳暮白問道:“我們何時離開?”
聽見她的話,陳暮白的手微微一頓。倘若遲越不問,有一秒鐘他都快要將他的抱負遺忘。
他慢慢的愛上這樣的生活,無慾無求,不需要爲不必要的事所擔心,能夠每天都見到眼前心上之人。
陳暮白想了想說:“待你的身子痊癒,我們就離開。”
聽到陳暮白的話,遲越的眼神突然變得渴盼起來。“我現在的身子已經痊癒了。”
對於遲越來說,她不願再看見他的顛沛流離。
陳暮白不相信的問:“哪裡痊癒了?”
遲越將自己的衣袖掀開,一臉天真的看着陳暮白。“你看,我的傷口已經結痂,就說明已經好了。”
陳暮白看着遲越的認真,心裡莫名的一暖,也不經意的一疼。他固執如斯,遲越也固執如斯。
他沉着下來,端着藥碗不再去看她的眼睛。手指輕輕的攪動着湯藥。
“阿越,我們過兩日再走。”
她明白他的固執,可她不願意再看着他將時間全部耗在她的身上。
她欲要繼續說些什麼,陳暮白的湯藥已經喂到嘴邊,只聽的他的聲音溫柔。“張嘴。”
遲越想要說什麼,卻都通通遺忘在這一句溫柔的“張嘴”之中。
陳暮白將藥湯喂完,遲越問:“我們下一步去哪兒?”
陳暮白毫不猶豫的說:“去蘭城。”
“蘭城?”遲越輕輕的呢喃道。這是一個她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陳暮白看見遲越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你不要怕。”
遲越看着他的眼眸,眼睛彎做月牙兒。“有你在,我不怕。”
丞相府中。
陳暮凌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整個人看起來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樣。
“你爲什麼要執意離開?”
他反覆的質問着一句話,在遲越離開的着幾日裡,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
每次,徐如義都悄悄的躲在長廊後面,靜靜的看着她爛醉如泥,再命人將他送回房間休息。
她的心裡終於再次有了吃醋的感覺。“你難道就如此的在乎嗎?”
她心裡深知,她和遲越無法相比。可是,她多希望陳暮凌的心裡只有她一人的位置。
不是朋友,更非家人的位置。她想:陳暮凌永遠都不會明白的吧。
她繼續默默的看着他,他的眼神朦朧裡帶着淡淡的絕望。
“阿越,你爲什麼要離開,我可以爲你做任何的一切。”
陳暮凌執着的說,眼睛裡浮現的是遲越傷痕累累,身體滲血,還堅持着離開的模樣。
他的心疼痛不已。“難道二哥就真的如此重要嗎?”
他問,仰頭又是一杯酒下去,眼前的風景變得越發的模糊起來,他響起曾經遲越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倒在石桌上,輕輕的呢喃着:“阿越,爲什麼當初救下你的不是我?”
他的淚眼朦朧,他彷彿看到了那個雪日,少年下轎,伸出手面對着眼前衣衫襤褸,瑟瑟發抖的少女,少女疑惑而驚恐的擡起的眼眸。少年冷峻的眼眸,溫柔的說:“跟我走吧,我會然後活下來。”
每每想到這裡,陳暮凌就覺得自己可笑得不行。
他嘴角勾起一絲苦澀的笑容。“當初不是我,今後也不會是我嗎?”
他再沒有力氣將酒杯拿起來,手指痠軟,酒杯從他的指間滑落,酒水“啪嗒”灑了一地,酒杯順着地面滾到徐如義面前。
徐如義蹲下 身子將酒杯撿起來,輕輕的嗅了嗅。這是丞相府中最烈的酒。她的眉頭一皺,將酒杯放在桌上。
小廝連忙走上前來問:“小姐,要不要將四皇子送回房間去?”
“先等等。”徐如義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已經許久沒有認真的看過他的臉。她的手指輕輕的撫摸過他的臉頰,不再是溫潤如玉的感覺。
他的臉龐粗糙,有些憔悴,原來不過短短的幾日,也會讓人變得成蒼老。
她正若有所思着,身後傳來一聲嚴肅而滄桑的聲音。
“來人!將四皇子送回房間。”
聽到聲音,徐如義連忙轉過頭去,是徐丞相一臉嚴肅的模樣。
徐如義連忙站起來,輕輕的行禮道:“義兒見過爹爹。”
徐丞相看着一臉陰沉的徐如義,輕輕的揮了揮手。“坐下吧。”
徐如義在徐丞相的面前坐下,徐丞相倒了兩杯酒,將一杯酒獨自擡起,另一杯酒放在她面前。
徐丞相自顧自得將一杯酒喝下,眼眸微微擡起,看着徐如義說:“你嚐嚐。”
徐如義深覺父親今日的態度十分反常,輕輕的搖了搖頭。“義兒不會飲酒。”
“既然義兒不會飲酒,爲何要每日都看着四皇子飲酒呢?”
徐丞相輕輕的挑了挑眉說,你在看着別人的時候,總有人在看着你。
徐如義低下頭說:“爹爹都知道了嗎?”
“我的羲兒,我是你的父親,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徐丞相說,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徐如義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的捨不得。
“我的女兒,這一定很痛苦吧。”
聽到徐丞相的話,徐如義低垂的眼眸裡有淚水溢出來,劃過臉頰。
“爹爹,羲兒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我從小與他青梅竹馬,他對我卻無意?”
徐如義說,擡起頭時,淚水已經將她的臉龐覆蓋。
徐丞相心疼的輕輕將她的淚水抹去,徐如義的心裡越發的難受起來。
徐如義執着的問:“爹爹,你說,我是不是和他只是有緣而無分?”
徐丞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他溫柔的看着徐如義問:“羲兒想要忘記嗎?”
徐如義輕輕的點了點頭,每每看到陳暮凌的時候,她都會心痛不已。我愛的人不愛我,就連安慰都變成望而卻步。
“那就先離開府中幾日吧。”徐丞相說,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明日,你孃親要去寺裡上香,你隨她一同去,散散心。”
徐如義輕輕的點了點頭。她想,我要靜靜,將對你的感覺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