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記憶中的自己似乎沒有哭過,曾經被父母賣掉,她沒有掉過眼淚,然後輾轉進入陳暮白的府中她也沒有哭過,被挑選出來,去白師父那兒習武,再苦再累,她都沒有哭過,她早已經忘記了眼淚,卻在今天不由自主的落下淚來。
都說喜歡一個人,自己便會改變,變得猜疑,變得不自信,變得苦澀或者甜蜜,她嚐到了一絲甜頭,便要將苦澀的結尾提前吃進去。她推開徐琛,而後吸了吸鼻子道:“對,我承認,我對你是有感覺,可那又怎麼樣呢,徐琛,我們不合適,而我也不過在此停留幾天而已,你覺得我會因爲你而留下嗎?”蘭芝說完便要擡腳走,她的感情她希望自己做主,在還沒有發展成麻煩的時候,不拖拖拉拉,毫不拖泥帶水的斬斷。
“那我說我可以爲了你而跟你走呢?”徐琛在她走時連忙開口道。蘭芝有一瞬間的呆愣,差點便管不住自己的腳抱住他,如果有一個人肯爲了你跟着你流浪,他放棄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生活的地方,只是爲了追隨你,那他們是多麼的愛那個人啊。
蘭芝靜靜的看着他,而後輕輕說到:“徐琛,我們不過萍水情緣,爲了我,你並不值得,不如就做個普通朋友,絕口不提這些禁忌,我們都是獨立且自由的,你也不能束縛我,而我也不想讓你背井離鄉……”
蘭芝說完,又嘆了口氣,輕輕的走了兩步上前抱住他,曾經她覺得徐琛這個人真的是太弱了,弱到她都不想去吐槽這個人,可是她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之間會有牽絆,或許是月老的玩笑,想給他們一個考驗,可她天生就不是經得起考驗的人,所以,她便也只能選擇放棄。她抱了一下徐琛而後輕聲道:“謝謝你,徐琛,可是我們之間,並不合適,就算在一起,還會有別的阻礙,我不想到最後我們兩個人互相抱怨,倒不如趁着美好的時候,爲了對方而放手。”
“我並不想聽你的那些狗屁大道理,我就想知道,你是否對我也有感覺,只要你點頭,不管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都讓我來擺平,蘭芝,你信我嗎?”徐琛也抱住她,緊緊的不撒手,他似乎回想起昨天晚上身邊熟悉的味道與觸感,似乎正是他等了這麼長時間,想要填補內心空缺的這個人。
蘭芝竟然有些被他蠱惑,他的眼睛攝人心魂,似乎要將她吸進去,她忍不住點頭,最後又硬生生的忍住,她覺得這樣有點不像她自己。她本應是自由的,本應是無拘無束的,不應該是這般縮頭縮尾不敢承認的人。如此她點點頭,而後假裝輕聲的看着徐琛道:“真是拿你沒辦法,你若執意如此,那我也只能勉強答應了!”
徐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而後欣喜若狂道:“真的嗎?你答應了?小爺就知道,小爺這麼大魅力你怎能不動心!”
蘭芝有些無奈的看着他而後又道:“先說好,我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不過是一山村野夫,也不會跟大家閨秀那樣說話細聲細語,吃飯細嚼慢嚥,我不過是個下人,配不上你家那金碧輝煌的徐府。若你家人不喜歡我,我可不陪着笑臉相迎,還有就是,我是我們夫人的心頭寶兒,她能不能讓我跟你還是個問題,所以你要做好碰壁的準備!還有!就是我不會一直在這兒的,你也看見了,我師父呢年紀大了,離不開我的……”蘭芝絮絮叨叨的,一直沒有停下嘴,而徐琛也沒有反駁,就這麼微笑着看着蘭芝,蘭芝說了半天口乾舌燥的一歪頭就看見徐琛笑得一臉滿足,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她有些臉紅的看着,而後舌頭有些打結道:“怎,怎麼了,這麼看着我……”
“沒事,就是覺得,你很可愛!”徐琛伸出手揉揉她的頭,蘭芝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心大,脾氣也跟普通的小姐姑娘們不一樣,從來沒有人說過她可愛,說的最多的,不過是野蠻,說她嫁不出去等等。蘭芝從來沒有生氣過,只不過剛剛開始的時候會有一些傷心,可是當都聽的慣了,她也就不在乎了,那些誇讚姑娘的詞她也再沒聽過。因爲她知道,當她學會了一些東西,就要捨棄一些東西,你比如說學會了武功,學會了殺人不眨眼,那她曾經的一些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也會在她見到第一滴血的時候而化作泡影。
“從來沒有人說過我可愛,你這麼一說,我竟然還有些不習慣……”蘭芝揉了揉發麻的胳膊,笑了笑,雖然她是毫不在意的,當做玩笑說出來。可這一句話便有些刺痛了徐琛的心,他知道他們這一行人並非凡人,也不是什麼普通的商人,他看過蘭芝與刑真的輕功,這種上成的武功,落地無聲,奔跑在屋檐上都是很輕的聲音,商人又怎能僱得起,便只有達官貴人裡的,但具體是裡面的哪一位他如今還沒有猜出來。
還有就是蘭芝的一些身不由己,若是普通商人,若他看着一個丫鬟或是下人,只需畫一些銀兩買了她的賣身契便夠了,又有哪些普通的丫鬟會武功,又不能輕易的離開主人呢。其實也不難猜,仔細猜過來,只能是暗衛,而暗衛便是宮中王爺等皇室纔會培養與利用的,王公大臣一般是不會有的,只會有貼身的侍衛。
想到這其實答案已經要浮出水面,可他也只是猜測,他未曾去過京都,所以思想侷限性還是有限,但是他並不在乎蘭芝是什麼身份,喜歡一個人,又怎麼能在乎她是何身份呢,只要不是別人的夫人,就是公主或是什麼他都會全力以赴。
“蘭芝,我知道你現在很迷茫,或許,你也會覺得我對你不過是玩玩而已,但是我是真的想讓你知道,認識一個的長短並不能代表什麼,有些人,一眼便是一生,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