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落日的餘暉,徐如義策馬狂奔,在離開城門數十里的地方慢慢停下來。
“我們要去哪兒?”
陳暮凌問,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漫無目的。甚至,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這一場突如其來。
“去找阿越她們。”
徐如義堅定的回答。能夠離開徐府,呼吸道新鮮空氣的這一刻,彷彿已是莫大的欣喜。
“我們並不知道他們在何處,如何去尋他們?”
陳暮凌繼續問道,他先提出來的去找阿越和陳暮白,他卻第一個慌了神。
也許,倘若沒有徐如義,他不會如此的慌亂。他甚至不敢想象,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人,在接下來的路上,會發生什麼?措手不及,還是一路平坦。
徐如義輕輕一笑,心頭彷彿早就有了主意。她說:“不是知道阿越曾在珠藏鎮嗎?我們便一路下江南吧。”
陳暮凌奇怪的問:“一路下江南?”他的眉頭一皺。“阿羲,我們可不是去遊山玩水?”
“那就是裝作遊山玩水的模樣。”徐如義認真的說:“陳暮凌,你別忘了,只要離開徐府,你就失去了全部的庇佑。”
徐如義認真的眼神將陳暮凌的心第一次擊潰的無處躲藏。
是的,離開徐府,他便是落難的皇子。倘若被皇后和陳暮南所知,那麼面對他的將是通緝和逃亡。
當初,信誓旦旦走的決絕,此刻,他卻多了幾分猶豫。
阿羲看着陳暮凌的眼睛問:“你在想什麼?猶豫嗎?”
陳暮凌輕輕的點了點頭道:“阿羲,我害怕被通緝的滋味,要是被我母妃知道那該有多傷心?”
“別怕,我會保護你。”徐如義堅定的說,嘴角勾起彎彎的笑容。“我們秘密而行,便不會被發現。”
徐如義只是安慰的言說。其實,她明白,陳暮凌想打退堂鼓,所以,纔會說出這極爛的理由。而她,還不願意退出。
固執的她,總是被徐小姐的稱呼所掩蓋。所謂的千金小姐,與她的眼,不過是虛名罷了。
陳暮凌嚴肅的看着徐如義問:“你如何保護我?”
徐如義認真的回答。“盡我全部的努力。”她的目光死死的注視着陳暮凌。“你有武功,就算遇到一些困難,也可以輕而易舉的解開。”
她將包袱扔給陳暮凌。“你覺得沒有銀兩,沒有通路,我都全部備好,還不夠嗎?”
她突然覺得他懦弱,又想,會不會是爲了我?在他的身邊,纔會讓他如此不安。
陳暮凌一愣,將包袱輕輕打開,他想攜帶的都在包袱裡一清二楚。他的面色羞愧,不敢再擡眼看她。
“把包袱給我吧。”
徐如義說,接過陳暮凌扔過來的包袱,翻身下馬。
陳暮凌一慌。“你要去哪兒?”
徐如義回頭看着他焦急的表情,淡淡一笑。“我去換身衣服。”
她說,隱匿到一棵一人粗的樹後,不多時便見一個玉面書生模樣的人走出來。
陳暮凌看着不由的一驚。“你……你換男裝?”
徐如義歡喜的轉了一個圈兒,輕輕的歪着頭笑道:“難道不好看嗎?”
陳暮凌搖了搖頭。“不,很好看。”他說,他覺得自己的心被撩死一點漣漪。
徐如義再次翻身上馬,目光堅定的看着他。“一路上,聽我的。”
陳暮凌看着徐如義的眼神,是那種不許否定的目光。
他說:“好,聽你的。”
他有種安心的感覺,卻又不知道爲什麼這種安心從何處而來。
或許,是徐如義的準備太過周全,或許,是他明白出了徐府便成了不可違抗之事。
落日的餘暉裡,兩騎向着奔騰而去。
徐府中。
徐丞相獨自坐在庭院的亭子裡,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手中的烈酒,嚴肅的眼眸裡慢慢走來的是徐夫人溫柔的身影。
徐夫人將他手中的酒拿下來,放在桌上,臉上帶着幾分不悅。
徐丞相的眼眶微微泛紅。他問:“她走了嗎?”
徐夫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義兒有沒有離開,你不是最清楚嗎?”
徐丞相說:“我想,她只是同我開了一個玩笑罷了。”端起桌上的烈酒一口飲下。
“若她只是開玩笑,就不會去求你。”徐夫人說,心裡免不了的失落。“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兒的性子有多麼的執拗。”
“我自然明白,可是,我沒想到……”徐丞相欲言又止。
“沒想到她會如此,願意放下 身段去和一個男人開始亡命天涯?”
徐夫人說,輕輕的拭去眼角流下來的淚珠。她的義兒還是長大,有了屬於自己的想法。
徐丞相說:“我從未想到,她對四皇子的固執這麼深。”
“讓她好好的受一次傷,她纔會長大。”
沒有結果的感情就像是盛放得最燦爛的不會結果實的花朵,盛開得絢爛,枯萎得荼靡。
徐夫人問:“你可知她去了哪兒?”
“嗯嗯。”徐丞相閉着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派了精兵一直尾隨她而去,我們會知道她的消息。”
徐夫人說:“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
在日落西山,天空慢慢暗沉的時候,陳暮凌和徐如義終於趕上了從渡口離開的最後一班船。
跳上船之後,他們在帝 都的一切都會畫上一個句號。她不再是徐府的小姐,他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他們只是兄妹相稱,四處流浪的旅人。
“我們何時去找阿越?”陳暮凌此刻滿腦子只有這個。
“先去江南在西行。”徐如義小聲的說:“我們必須先給要找我們的人造成一個假象。”
陳暮凌輕輕的點了點頭,看着船尾的方向有一道光芒灑在河面上,在泛起的漣漪裡波光粼粼。
他走到船尾的方向,對着徐如義輕輕的招了招手。“阿羲,你快來看。”
他像極了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徐如義走到船尾,看着眼前的美景也不由得露出驚歎的表情。
不過是升起的月亮,在河面的倒影波光粼粼罷了。
陳暮凌天真的問道:“這是在暗示着我們的好運嗎?”
“嗯嗯,我想肯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