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綿長,將他水月色的衣袖高高吹揚,他的眉目是月光一般的清涼。
擡眼望着天上的星月,腦海裡出現少女伴着螢火共坐屋樑的場景。記憶中一直靦腆不知的她,竟在那一夜對他巧笑倩兮,目光裡帶着星子閃亮的期盼。
“你什麼時候回去?”
她頷首低問,眼睛微微擡起羞澀的不敢看他的眼眸。
他望着天邊遙遠的星呢喃似的說:“明天或者後日吧。”
“後日吧。”
她小心翼翼的說,內心深處充滿了期盼。
他在回憶着,彷彿所有的一切都還在眼前重現不曾遠離過。
可當他張開手掌風從他的指間劃過的那一刻,他彷彿明白,他握不住。
她的突然出現,打破了他全部的規劃。可是,他好喜歡她的突然出現。
他想,我仰望的天空,可是你也在仰望的天空。
“在想什麼呢?”
身後傳來清脆的腳步聲,像是叩響房門的叩指聲,一聲聲的叩開他的心房。
他轉過身去,陳暮凌熟悉的眉眼出現在他的眼睛裡。
“你怎麼來了?”陳暮白疑惑的問。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陳暮凌輕輕的一笑,將手心攤開,裡面安安靜靜的躺着一粒蜜餞。
“我已經派人去調查過了,這個不是普通的蜜餞,上面早已被人淬了毒。”
他說,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陳暮白走過去,將他掌心的蜜餞拿起來,輕輕一嗅。
“我聞過,除了甜蜜,沒有別的味道。”
“你不覺得這個味道太過甜膩嗎?”陳暮凌反問道,眼眸突然的一沉。“這是加了雲煙草浸泡,無色無味,將蜜餞打開,果肉微微發紅。”
聽到陳暮凌的解釋,陳暮白的臉色一變,將眼前的蜜餞打開。果肉確實發紅,而且有股淡淡的酸味。
“雲煙草可以破壞藥效,這也是爲何父王不斷服藥仍然沒有效果的緣故。”
陳暮凌說完,不由感慨似的嘆息了一聲。從腰間取出一袋蜜餞自顧自的吃起來。
“你說,父皇不吃蜜餞,就不會這麼麻煩。”
突然間,陳暮凌由嚴肅變成頑皮的模樣,不由的陳暮白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就不能好好的說完嗎?
“別吃了,現在考慮的不是父皇吃不吃蜜餞。而是……”
“而是儘快治好父皇是吧?”
陳暮凌恰如其分的打斷道,又揚手吞下一顆蜜餞。
“要不然呢?”陳暮白有些不悅。
“二哥,別傻了,父皇被餵了這麼久的藥,身子骨早就廢了。”
陳暮凌看着陳暮白嚴肅的說,將手中的蜜餞輕輕一揚,從城樓上拋下去。
“這宮中到處都是皇后的耳線。你想,父皇不過是感染風寒罷了,太醫怎麼會不知道?怎麼會讓父皇受這麼久的罪?”
陳暮凌邊說,眼眶不由的泛紅,只覺得心頭一陣噁心泛起。
“看來,皇后已經佈下了全部的準備。”
陳暮白心中微微泛涼。經營了這麼多年的野心,終究敵不過一個女人的手段。
“從找到陳暮南開始,皇后就已經着手準備。”
陳暮凌說,將口中的噁心吐出來,頓時覺得舒服了許多。
“我們……”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有她的手段,我有我的高明。我絕對不會讓她得逞。”
陳暮白篤定的說,一雙溫柔的眼眸再次變得冷酷起來。
陳暮凌問:“你有想到什麼辦法嗎?”停頓了幾秒之後,又補充道:“你別忘了這宮裡都是皇后的人。”
“是嗎?”
陳暮白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輕輕的拍了拍陳暮凌的肩膀。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粒蜜餞好像不是我拿給你去調查的那一顆吧。”
陳暮白說,衝着陳暮凌眨了眨眼睛。他的小心思又怎能逃脫他的眼睛。
“說吧,蜜餞哪兒來的?”
“你……”陳暮凌眼眸有些閃躲,支支吾吾的說:“就是你還我的那一顆,我還能騙你不成?”
“當然能。”陳暮白完全不給一點兒面子,威脅道:“你不說,我就把它給你喂下去。”
“你……你真狠。”
陳暮凌嘟着嘴,一臉的委屈模樣。
“既然知道我狠,那就快說吧。”陳暮白嚴肅起來。
他想得到王位,這是毋庸置疑。但是,他不願意是用極端的手段。
“好好好,我告訴你還不成嗎?”
陳暮凌嘟囔着說,明明一張小臉上寫滿“死活不願意”的字眼。
“好,我洗耳恭聽。”
“這個是……是皇后宮裡的一個小宮女給我的,她每日都要隨皇后去送藥,我就偷偷讓她留了一顆。”
陳暮白聽完,摸了摸下巴,看着陳暮凌疑惑的問:“她可是皇后的人,偷偷給你,不怕被發現嗎?”
“她知道會小心。”
陳暮凌說,躲避着陳暮白看過來的眼神。
陳暮白直截了當:“你是不是有給她許了什麼承諾?”
作爲一個閱女無數的男人,陳暮凌的承諾就像冬日裡劃過的大風一樣,每日都要劃上好幾遍。
聽到陳暮白的話,陳暮凌的小臉一紅,害羞的低下了頭。
“不過……不過就是答應給她做我側王妃的位子嘛。”
陳暮凌滿不在乎的說,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早已熟能生巧。
“這宮裡居然還有人相信你說這樣的話?”
陳暮白驚訝至極,原來傻的人真的是一抓一大把。他一想,難道她也是嗎?
“哎呀,別說我了。你可想到了什麼法子?”陳暮凌連忙轉移話題。
“自然。”陳暮白鄭重的點了點頭。“不過,還得由你來幫忙。”
“讓我又去找她要蜜餞嗎?”
陳暮凌有些恐懼的問,倘若發現宮女皇子私交可是要受罰。
“不,是給她蜜餞。”陳暮白說:“讓她偷偷的將蜜餞換了,在皇后起疑之時,當然會露出馬腳。”
陳暮凌激動的補充道:“到時候,我們再在父皇面前,殺她一個措手不及。”
“沒錯。”
陳暮白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件事就要麻煩你了。”
“爲什麼?”
陳暮凌激動的問,上次的事,他心裡還在耿耿於懷呢。
“不想去?”陳暮白衝着他挑了挑眉。“那我就把這顆蜜餞給阿羲好了。”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