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找死

第152章 找死

卻說鳳姐兒急急自榮慶堂出來,繞到後頭走穿堂便到了粉油大影壁前,尋了個灑掃的婆子問道:“二爺可回來了?”

婆子躬身道:“回二奶奶,二爺方纔就回來了,一直等着大老爺召喚,又吩咐了丫鬟打水準備沐浴……”

鳳姐兒不待其說完,便繞過粉油大影壁進了自家小院兒。

入得正房裡,便聽得西梢間裡傳來賈璉逗弄巧姐兒的聲音。挑開簾櫳,果然便見賈璉用筷子蘸了酒水讓五歲的巧姐兒嘬。

不待鳳姐兒叫停,巧姐兒已然嘬了一口,隨即頓時眉頭緊皺,咧嘴哭鬧道:“辣!爹爹騙人!”

賈璉樂得前仰後合,鳳姐兒緊忙將巧姐兒抱在懷裡,蹙眉叱道:“多大的人了,哪兒有這樣當爹的!”

賈璉笑着沒言語。鳳姐兒哄了巧姐兒一番,喂其喝了一碗奶子,這才交給小丫鬟豐兒去帶。

平兒也知趣,當下將丫鬟、婆子俱都打發出去,獨留夫婦二人私底下說話兒。

人一走,鳳姐兒湊坐炕頭,眼見賈璉仰脖滋溜一口飲了一杯酒,鳳姐兒緊忙爲其斟滿,說道:“這一回累着了吧?”

賈璉哼聲道:“來回三千多裡,你說呢?”

鳳姐兒蹙眉道:“摻和進這等事兒,你先前怎麼不與我說一聲兒?”

賈璉丟了一顆長壽果進嘴,乜斜一眼苦笑道:“我都不知是何事,大老爺只給了兩封書信,讓我往津門去接應芸哥兒。等到了地方纔知,是要攔截烏進忠、烏進孝兩兄弟。芸哥兒背後中了箭,不好騎馬奔行,最後還是我往錦州走了一遭,這纔將烏家二人截停。”

頓了頓,又飲了一杯酒,賈璉抹嘴道:“這還沒完,其後芸哥兒追上來,咱們又往關外莊子走了一遭,求了當地巡檢,這纔將烏家其餘人等盡數拿下。”

鳳姐兒略略心疼,說道:“知道你此番勞頓了,只是這事兒……如今不大好說。”

鳳姐兒心下想的分明,有老太太照看着,不拘是大房還是二房,都不敢鬧得太過了,總要維繫個表面太平;若有朝一日老太太真個兒撒手不管了,說不得大房、二房就會鬧得雞飛狗跳!

這大房佔着名義,承襲了爵位,家產自該大房佔了大頭;可二房的姑媽背靠王家,又豈是好相與的?更不消說大姑娘才選鳳藻宮,不日便要省親回家呢。

鳳姐兒原本左右逢源,如今卻落得個兩頭不討好。論起來,她既是大房的媳婦,又是二房的親戚,不論幫哪一邊都不大合適。

她心思重重,賈璉瞧在眼中,不禁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說我,咱們能顧好自個兒就不錯了。長輩如何鬧,那是他們的事兒,又與咱們何干?”

鳳姐兒嗤的一聲道:“你說得輕巧,你又沒夾在當間兒,自然不知道內中的爲難。如今看來,兩邊都得罪不得……不然,說不得來日爵位都沒了咱們的份兒呢。”

“爵位?”賈璉一怔。

鳳姐兒撇嘴道:“別忘了大太太如今還懷了一個呢。若是個女兒還好,大不了陪送一份嫁妝……若是個男孩兒,呵,來日還有的說道呢!”

賈璉端着酒盅犯了思量,正要撂下,忽而外間有婆子尋來,道:“二爺,大老爺叫二爺過去說話兒。”

賈璉乾脆撂下酒杯,方纔起身,隨即便有大丫鬟琥珀尋來:“二爺,老太太叫二爺過去問話呢。”

“這——”賈璉一時間哭笑不得,不知該往何處去。

鳳姐兒就道:“你去大老爺那邊廂,老太太那兒我去答對。”

夫婦二人起身各自而去,自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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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兒院兒旁,隔着李紈房便是教導三春處的三間小抱廈。

這日黛玉業已好轉,便也隨着三春一道兒學習女紅。待散學時四個姑娘家自抱廈中出來,正要一道兒往賈母處頑鬧一番,忽而便見寶玉蹙眉快步迎了過來。

幾人見過禮,寶玉便問道:“你們這是要往哪兒去?”

迎春笑道:“寶兄弟這話問的,每日都要往老祖宗處去說說話兒,這會子自然是要去榮慶堂。”

話音落下,寶玉搖頭擺手,說道:“不可不可,老祖宗這會子正氣惱着,我看你們還是別去了。”

探春訝然道:“老祖宗怎麼就氣惱了?”

“還不是因着那烏家兄弟?”寶玉當下便將從金釧兒處聽來的一併說了出來。

待聽聞烏家幾十年貪佔了十幾萬銀子,三春、黛玉頓時面面相覷。

寶玉就道:“這會子老祖宗正叫了璉二哥問話呢,我看咱們還是躲一躲吧。”

三春與黛玉紛紛點頭,計較一番,乾脆便往園子中來。

孟春時節,春暖花開,園中鳥語花香,一派欣欣向榮。幾人略略商議,便往西南角的亭子而來,誰知到得近前卻見寶釵正在此處餵魚。

於是衆人聚攏在一處,便在亭子裡頑鬧。

過得半晌,探春又提起烏家之事,小惜春就忍不住說道:“烏進忠前一回還送了我個物件兒,瞧着慈眉善目的,誰知私底下竟是這個德行!”

探春笑道:“四妹妹不知,大凡一個人有德行的,愛名節的,都一套那些吃齋唸佛的纔好呢。但那吃齋唸佛的,未必就是好的。”

話一出口,迎春就覺不對,斜眼觀量,果然便見寶釵略略蹙眉。這家中吃齋唸佛的人裡,正好有個王夫人。若是傳進王夫人耳朵裡可是不妙。

因是迎春便找補道:“三妹妹這話囉嗦,不過是畫皮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罷了。那烏家兄弟幾十年前也極乖順,到了關外莊子裡,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可不就將主子忘在了腦後?”

衆人便紛紛唏噓一番,將探春失言之事遮掩過去。

寶玉見黛玉一直不放聲,忍不住問道:“妹妹怎地不說話兒?”

黛玉白了其一眼,說道:“你家裡的事兒,我如何好說話兒?”頓了頓,又道:“不過……我雖不管事,心裡每常閒了,替你們一算計,出的多進的少,如今若不省儉,必致後手不接。”

探春聞言頓時頷首連連:“林姐姐這話在理,正所謂量入爲出,如今開銷實在太大了些。”

迎春說道:“有什麼法子呢?大姐姐省親之事總不能儉省了。”

寶玉便笑着說道:“要我說啊,你們實在是杞人憂天。來日若用度不夠了,下頭自會儉省……況且再如何儉省,還能儉省到咱們身上不成?”

寶釵聞言便要駁斥了,可張張口,又生生忍了下來。她自知自個兒出言,必不得寶玉之意,因是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眼見三春打趣了寶玉一番,寶釵忽而說道:“烏家兄弟拘押了回來,那關外莊子如何處置了?”

寶玉自是聽了一耳朵的,只是此事涉及陳斯遠,寶玉便含混道:“我也不知,要不你們回頭兒自個兒打聽去?”

不料,正巧此時司棋尋了過來。悄然入得內中,聽聞寶玉這話,頓時笑道:“可巧,方纔我聽了一耳朵,好似遠大爺想了個法子,如今關外莊子都平息了,說不得年底進貢比往年還多一些呢。”

探春頓時歡喜道:“果真?不知遠大哥想了個什麼法子?”

司棋暗自慶幸,幸虧方纔聽姥姥說仔細了,不然這會子可就交代不明白了。當下便笑着將那工分制一一說將出來。

待司棋說罷,那懵懂的惜春還分辨不出好賴來,探春已然合掌讚歎道:“好,好一個工分制!如此一來,豈不是免了莊頭盤剝?”

黛玉自是心下暗贊不已,奈何事涉陳斯遠,她卻不好開口了。

寶釵自是另一番心思,讚歎陳斯遠設計精妙之餘,便想着薛家也有些田莊,不若回頭兒也試着施行這工分制。

迎春聽聞探春說過,也笑着頷首道:“這法子巧妙,有道是流水不腐、戶樞不蠹,若不想人把持了莊頭欺上瞞下,就合該過幾年就換一回莊頭。只是府中派去的卻不知稼穡,反倒壞了事兒,如是方纔讓烏家把持了莊頭幾十年。

這往後推行了工分制,又有督管四下清查賬目,若莊頭幹不好,不待咱們說什麼,只怕那些莊戶就要不幹了。”

寶玉如今最聽不得陳斯遠的名字,悶聲聽了半晌,哪裡還待得住?乾脆一聲不吭抽身便走。

探春瞥見寶玉走了,緊忙叫道:“寶二哥往哪裡去?”

寶玉只揚了揚手,一句話也不曾回。

寶釵觀量一眼,不禁掩口笑道:“三妹妹還問得出口,豈不知寶兄弟如今最聽不得遠大哥的名號?”

探春眨眨眼,忍不住看向黛玉。黛玉頓時羞惱道:“好你個探丫頭,他要如何又與我何干?怎地又來看我?”

探春便掩口打趣道:“容兒姐姐,我往後再也不敢了,咯咯咯——”

卻是上一回陳斯遠爲黛玉取字爲容,探春甫一說出口,黛玉哪裡還繃得住?又羞又惱之下,起身便來捉探春。

探春咯咯笑着求饒不迭,身子穿花蝴蝶也似四下兜轉,雖年紀稍小,身子骨卻比黛玉強了不少,因是黛玉撲了半晌也是徒勞,最後只得氣喘吁吁叫探春‘瓊兒’。

寶釵嫺坐一旁,笑看她們兩個打鬧,尾指卻悄然在手心寫了個‘洛’字。許是因着衆人的字她都知曉,偏生她自個兒的卻無人得知,因是寶姐姐心下略略有些舒爽……蓋因,那是她與陳斯遠之間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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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日陳斯遠散學後也不急着出國子監,等一衆友人齊聚了,這才四下拱手道:“過幾日在下襬酒納妾,還請諸位一道兒來熱鬧熱鬧。”

王仲方等自是好一番揶揄、打趣,只道到了時日一準到場。

陳斯遠四下陪笑,待送過了一衆友人,這才自國子監裡出來。小廝慶愈迎將上來,不待陳斯遠到得馬車近前,便有一熟悉身形遙遙拱手:“陳公子,我家王爺有請。”

陳斯遠扭頭一瞧,果然是那侍衛。

那侍衛不禁笑道:“陳公子請吧,還好王府就在近前。”

陳斯遠搭眼一瞧,燕平王府就在國子監斜對面,可不就是近在眼前?當下也不用乘車了,安步當車隨着那侍衛進了王府。隨即又被小太監請到偏廳等候,過了足足一盞茶光景,那燕平王才哈欠連天而來。

入得內中,陳斯遠緊忙見禮,燕平王隨意擺擺手,隨即指點着陳斯遠道:“本王只道你用心攻讀,是以這些時日一直不曾打發人去尋你……你倒是忘性大,王府近在眼前也不知登門!”

陳斯遠道:“這,王爺日理萬機——”

“說人話!”

“忙忘了。”

燕平王眨眨眼,嗤的一聲樂了,笑道:“你倒是實話實說啊。”頓了頓,這才說道:“六百里加急,昨兒個得的信兒,船隊業已回了松江,不日便將船上財貨發賣,最遲七月裡便能兌成銀錢。你那謀劃,如今可以着手施行了。”

陳斯遠緊忙拱手道賀。

燕平王卻不在意,說道:“爲此事,本王忙了一日。本想過幾日再尋你,誰知你竟又鬧出動靜來。”

“啊?”陳斯遠擡眼看了燕平王一眼,非但是面上,便是心下也極爲不解。

“裝糊塗?”燕平王俯身問道:“我來問你,那工分制是怎麼回事?如此好事,怎地不與本王交代?”

“啊?”

這下子陳斯遠愈發愕然了。

燕平王嘆息一聲道:“若不是慎刑司番子今早將關外事宜遞送過來,本王尚且不知你對皇莊一事也有謀劃。”

陳斯遠眨眨眼,這才心下恍然。因着太宗李過之故,是以大順勳貴,乃是皇家的莊田大多都在關外。這賈家受困於與莊田遠隔之苦,只怕皇家更是如此。

自大順橫掃六合,皇室徵關內田土兩百餘萬畝,徵關外田土一百九十六萬五千畝,此後略有增減,卻一直維持此規模。

此時內府旗下有莊頭五百二十三名,稻米莊頭四名,豆糧莊頭六名,關外莊頭二百十九,熱河等地莊頭一百三十六名。這還沒算各處牧場、礦場、獵場,若是全都算上,只怕莊頭加起來將近千人!

賈家那幾個莊子算得了什麼?皇莊纔是老大難題!

欺上瞞下時有發生,官逼民反偶爾有之。更有甚者,太上在位年間,有京畿莊戶受不住莊頭盤剝,乾脆揭竿而起。恰逢該年京畿大旱,一時間匯聚數千人,嚇得太上險些西狩!

想明此節,陳斯遠緊忙起身拱手道:“王爺,此議乃是在下一時興起,也不曾施行過,並不知好壞。在下便想着先行在賈家施行了,看過效果纔好稟報王爺。”

燕平王笑着指點陳斯遠道:“鬼話連篇,你這不要臉的勁頭合該混跡官場。罷了,過後將此議想些列成條陳,儘快交與本王。若果然得空,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陳斯遠頓時心下一動,緊忙說道:“說來倒有一事要求王爺做主。”

“哦?說來聽聽。”

陳斯遠便道:“在下偶得一小妾,本要納入門中——”

“呸!”燕平王頓時笑罵道:“你這是想通,不惦記賈家姑娘了?”

陳斯遠訕訕笑着不言語。

“往下說。”

“是……本要納入家中,誰知此女竟有個指腹爲婚的婚事。雖不曾寫下婚書,早年卻也交換了信物。如今那戶人家敗落,我那妾室便想了結此事。”

燕平王聽罷納罕道:“就這?”

“不瞞王爺,男方是張家,本是皇莊的莊頭。”

燕平王一肚子腹誹,卻不知從何說起。心下卻也明白,這陳斯遠故作貪花好色,遞了個把柄讓自個兒拿捏。

呵,實在是小看人,他燕平王用人只看賢能,何必學皇兄用那帝王心術?

當下不耐煩驅趕道:“滾滾滾,寫了條陳來再說!”

陳斯遠畢恭畢敬應下,這才返身出了偏廳。

他一走,燕平王便叫過太監來,吩咐道:“去查查那勞什子張家,讓張家把信物還了。”

太監不迭應下,自去料理。

卻說陳斯遠出了燕平王府,上了馬車霎時間就是一身冷汗。暗忖這大順果然沿襲前明,不過卻比前明高明瞭些。

前明大馬金刀立了場衛,大順學聰明瞭,乾脆將慎刑司掛在內府之下,有了實證也是交給御史彈劾,從而免了朝臣忌憚。

單看此一番,關外的莊子才推行工分制,不過十幾日便傳到了燕平王耳朵裡……這,也不知慎刑司的番子是盯着賈家,還是盯上了自個兒。

轉念一想,大概率是賈家吧?陳斯遠如今不過是個小蝦米,關鍵把柄又都在燕平王手裡,哪兒用得着番子盯着?

定了定心思,陳斯遠自嘲一笑,想着幾日不曾去瞧尤三姐了,這才吩咐一聲,命馬車往寧榮后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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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日賈蓉好一番忙亂。烏家兄弟兩支,烏進忠一支是榮國府處置,烏進孝一支合該寧國府處置。

那烏進孝一家子身契都在寧國府,賈珍又是個暴戾的性兒,自榮國府回來便親自提了鞭子,將烏進孝等兜頭蓋臉一通好打。

打過了尚不覺出氣,又吩咐下人棍棒伺候。可憐烏家人在那關外莊子上作威作福,從來都是下頭莊戶逢迎着,何曾捱過這等打?

逐個三十棍子下去,一個個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賈珍恨不得烏家人盡數死了,當即吩咐盡數關進柴房裡。賈蓉親自料理,又見烏進孝的孫媳婦生得標緻,他自是親自疼惜了一番,轉頭提上褲子便不認人,任憑那女子在柴房裡等死。

志得意滿之際,忽而想起尤二姐所託。算算時日,足足過了三日,合該給去個信兒纔好。

因是賈蓉便領了個小廝,晃晃悠悠往小花枝巷而來。

到得地方,自有小廝上前打門,半晌門扉推開,婆子見來的是賈蓉,緊忙往內中通稟。

尤二姐這幾日一直惦記着此事,聞聲緊忙迎了出來。

二人見了面,賈蓉笑嘻嘻捧了摺扇拱手道:“二姨娘一向可好?”

尤二姐強笑道:“蓉小子,那信物……可曾拿回來了?”

賈蓉面上肅容,嗟嘆道:“二姨娘不知……此事只怕難了。”

“啊?”

賈蓉立在門前四下瞧瞧,說道:“二姨娘想要在此處說?”

尤二姐反應過來,緊忙迎了賈蓉入內。本待將其請進廂房裡,誰知那賈蓉竟大模大樣直奔正房而去。

此時尤三姐正繡着一方帕子,見賈蓉進來,頓時冷笑道:“喲,蓉小子難得有孝心,今兒個竟來瞧我來了。”

賈蓉嬉皮笑臉上前見禮,說道:“不瞞三姨娘,幾日不見外甥這心下想的緊,就想一睹三姨娘芳顏呢。”

“呸!”尤三姐罵道:“你不用和我花馬弔嘴的,清水下雜麪,你吃我看見。你存得什麼花花腸子,當我不知?你若是知趣立時滾遠了,我就當沒瞧見你這頭爛蒜;若還敢油蒙了心胡亂撩撥,不把你那牛黃狗寶掏了出來,就不算尤三姑奶奶能爲!”

說話間霍然而起,徑直將桌案上的剪刀抄在了手中。

賈蓉駭了一跳,眼見尤三姐怒目圓睜,頓時嚥了口口水,訕笑着自個兒抽了自個兒一巴掌:“三姨娘莫惱,都怪我嘴賤,往後再也不敢了。只是今日我是有要緊事來尋二姨娘商議——”

尤二姐此時追進來,緊忙上前橫在二人當間。瞪了一眼賈蓉,這才強扯着尤三姐進了西梢間。

尤二姐便低聲求肯道:“好妹妹,我是求了蓉小子將那信物拿回來……他如何情形你還不知?素來嘴裡花花,瞧不出個眉眼高低來。妹妹且忍一忍,好歹等我討了那信物回來,往後咱們再不搭理他。”

尤三姐乜斜一眼,說道:“你信他?他什麼花花腸子你還不知?”

尤二姐苦笑道:“又能如何?媽媽不管,我又不認識旁的,可不就要求了蓉小子?”

尤三姐張張口,有心說不若去求遠哥哥……可轉念一想,二姐兒本就是要跟自個兒搶男人,哪兒有讓自個兒男人管這事兒的道理?

因是尤三姐冷哼一聲,說道:“二姐自個兒瞧吧,別被那蓉小子哄得失了腳就好。”

說罷,尤三姐扭身出來,白了賈蓉一眼,乾脆往廂房去了。

尤二姐咬着下脣思量一番,到底迴轉身形來與賈蓉計較。

誰知尤三姐一走,賈蓉頓時沒了顧忌,一雙賊眼上下觀量不說,一會子叫嚷‘口渴’,一會子又說還不曾用飯。

尤二姐忍耐下來,打發丫鬟送了茶點,又吩咐婆子準備了席面。

過得大半個時辰,酒菜齊備,那賈蓉只瞥了一眼便暗自撇嘴,笑道:“二姨娘每日就吃這些?嘖嘖……若我說,二姨娘不如多往府中走動一二,便是我父親不記得,我這邊廂還能少了二姨娘的好兒?”

尤二姐蹙眉道:“越說越不像話了,你再這般我就叫了三姐兒來與你說道!”

賈蓉哈哈笑道:“不過是頑笑話,二姨娘怎地還急了?是了,二姨娘上回央求之事,我可是好一番忙活啊。”

這賈蓉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生生將取回信物一事說得峰迴路轉、曲折離奇,每每到了關鍵之處,便要勸尤二姐飲一杯。

不知不覺,這酒席就吃到了夜裡去。一壺酒半數進了尤二姐肚裡,刻下頓時面上騰起紅暈來,面上豔若桃花,直把賈蓉瞧了個眼熱心跳。

眼瞅着尤二姐一手託了香腮,一手放在桌案上,賈蓉頓時生出賊心來,笑着道:“那張華好說,不過些許銀錢就打發了。二姨娘那五十兩怕是不夠,我私底下再添一些就是了。”

說話間眼看要摸到尤二姐的柔荑,賈蓉又道:“就是張華之父不好打發啊,說不得就要鬧上衙門——”

尤二姐這會子只覺昏昏沉沉,忽而便覺柔荑被賈蓉握住。尤二姐頓時悚然而驚,身形後仰,奮力抽了手兒,誰知卻被賈蓉死死抓住。

“你,你這是作甚?”

賈蓉嬉笑道:“二姨娘這手如何生得,瞧着實在細嫩……”

尤二姐起身道:“我叫人了!”

賈蓉正要說些什麼,忽而聽得一聲輕咳,扭頭便見陳斯遠笑眯眯停在門前,一旁還陪着個尤三姐。

尤二姐緊忙抽了手躲在一旁,賈蓉眨眨眼,訕笑道:“遠大叔來了?可巧,要不……一道兒用些酒菜?”

陳斯遠心下自是惱恨。那尤二姐本就被他視爲囊中之物,又怎肯讓旁人染指?他原本還防着賈珍,誰知賈珍不曾登門,偏賈蓉這不知好歹的貨色上門來撩撥……呵,只怕這廝不知死字怎麼寫啊!

“好啊。”

陳斯遠笑着應下,上前撩開衣袍就落座賈蓉身旁,問道:“蓉哥兒方纔給二姐兒瞧手相呢?何時學的手藝?不若也給我瞧瞧?”

賈蓉訕笑着不敢接茬。

尤二姐這會子酒醒了大半,緊忙委屈巴巴湊在尤三姐身邊。尤三姐瞪了其一眼,內中意味不言自明。

賈蓉便道:“哈,哈哈,遠大叔說笑。來來來,侄兒敬遠大叔一杯。”

說話間親自起身爲陳斯遠斟酒,隨即仰脖一飲而盡。不料陳斯遠提起酒杯來看着其飲了下去,又撂下酒杯搖頭道:“不好不好,誰不知蓉哥兒海量?我說不得兩三杯就醉了,蓉哥兒可是千杯不醉啊。不若……蓉哥兒先飲三杯,我再陪一杯?”

賈蓉臉上神色變換,情知今兒個若是不答應,只怕不好走出此地,便笑着應承道:“好說,遠大叔既這般說了,那侄兒就捨命陪君子。”

當下又連飲了兩杯。

不料陳斯遠遞個眼神過去,那尤三姐便乖順上前爲二人斟了酒,陳斯遠笑吟吟道:“蓉哥兒還須得敬我三杯……若不是我,寧國府能平白得了那些財貨?”

這話賈蓉不好駁斥,便點頭道:“有理,那……那侄兒再敬遠大叔三杯。”

又是三杯酒下肚,先前賈蓉早就喝了半壺酒,霎時間腹內翻涌,強忍着方纔沒吐出來。

陳斯遠觀量其神色,見其說話大了舌頭,情知是到量了。因是扯了半晌閒篇,那賈蓉晃晃悠悠要起身告辭,陳斯遠便故作不勝酒力,起身道:“你我投契,正好我也好回……那,那就一道兒回了!”

賈蓉酒意上涌,急忙叫小廝來攙扶,誰知陳斯遠一巴掌推開小廝,笑道:“我又不曾醉了,我扶着蓉哥兒就好!”

那小廝不過十二三年紀,力氣比不過陳斯遠,便只好跟在後頭。

陳斯遠扯着賈蓉出了正房,回頭朝着尤三姐眨眨眼,眼看到得院兒門前,忽而身形趔趄,一膀子便將賈蓉甩出去,賈蓉踉蹌幾步‘咣’的一聲便撞在了門扉上。

“啊——”賈蓉慘叫一聲,頓時捂着口鼻哀嚎不已。

小廝緊忙要上前,誰知陳斯遠踉蹌着爬起來,一腳將小廝踹開:“不識擡舉的東西,哪個要你來的?”

當下俯身笑道:“一時失手,蓉哥兒可還好?當叔叔的給你賠罪了——誒唷!”

他躬身作揖,隨即身形前傾,一膝蓋不偏不正,正好砸在了賈蓉胯下。

賈蓉又是一聲慘叫,捂着褲襠來回翻滾。

身後尤三姐美目連連,只覺狠狠出了一口惡氣。一旁的尤二姐卻多想了幾分,緊忙趔趄着上前阻攔:“遠兄弟,可不好再,再——”

陳斯遠乜斜尤二姐一眼,探手將其推開,轉頭瞧着賈蓉道:“我怕是喝多了,還是小廝來扶着蓉哥兒吧。”

賈蓉這輩子除了捱了賈珍的打,哪個又敢動他一根手指?當下酒醒了大半不說,氣急敗壞之下指着陳斯遠罵道:“姓陳的,你什麼心思當我不知……嘶——你且等着,咱們這事兒沒完!”

陳斯遠斂去笑意,一腳將賈蓉踹翻,冷笑道:“沒完?可不就沒完,來來來,我倒要問問珍大哥是不是教了你來兜搭自個兒姨娘!”

說話間擡腳就走,賈蓉愣了愣,只覺寒氣直衝天靈蓋!

若不是陳斯遠的謀劃,寧國府豈能憑空得了一大筆財貨?且論倫常,尤二姐可是他姨娘,這調戲姨娘可是大罪過!賈珍本就不待見他,若是傳到賈珍耳中,哪裡還有好兒?說不得他老子礙於情面就得將他打個半死!

賈蓉掙扎着爬起來,挪了兩步頓時倒吸涼氣動彈不得,當下扇了小廝一耳光,罵道:“混賬東西,還不快將姓陳……遠大叔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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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我都提前加更了,大傢伙手裡頭的月票是不是走一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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