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莉亞城,主控室】
在艾迪魯克救治年輕龍人的時候,另一邊的事情發展也達到了**。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實際上你們一直以來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或許這個世界有你們這樣的孩子,也並非無可救藥,我就暫且退一步吧……你們打算怎麼做呢?要是捨棄龍之力,世界就能維持原樣,而你們也能在我的加護之下,安然過日子。”
女神雙手合十在胸前,她的天使之翼還是如此絢麗,“畢竟帶你們來到這裡的那種力量,對這個世界而言實在太大了。如果能夠和平地解決問題,我可以繼續給人們機會……你要知道,這樣也沒有什麼可恥的,維德希斯龍族的其他大多數民衆也曾經這樣做。”
她居然從空中降落,半跪在地上,動人心魄的眼睛裡閃爍着真誠而期待的光,用祈禱一般的聲音說道:“決定你們的命運吧!我的……龍……”
我們的,命運?
帝波的嘴裡忽然涌出一大堆苦澀,他看了看身邊的同伴,手有點發抖。
平心而論,女神真的不能算是什麼邪惡之人,且不說她的出發點無可指摘,就是剛纔她爲了世界的安穩居然不惜放棄了以整個教會力量才發動的滅世魔法,就讓人難以乾脆地拒絕啊。
果然……這種時候還是應該請求大家的幫助。
似乎是同時想到了這一點,兩位龍少年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同伴們。
“老實說,我真的很害怕……我們一點兒也不強啊……”深吸了一口氣,金髮的少女魔導師先說話了。“要是我們在此違抗命運的話,世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模樣啊。”
她沉默了幾秒,繼續道,“不過,我相信龍和帝波一點兒也不邪惡。我一直相信,自始至終地相信着。因爲我們已經走過了這麼多路,怎麼可以不信任同伴呢?!”
小桃也開口了:“的確,我現在還沒有能力修理遺留下來的機械。”她的聲音有些低沉,但隨後又變得高昂起來。這個一直有些迷糊的少女第一次展現出一種令人有些不敢直視的堅定眼神,“不過,既然連沙土下的機械都挖的出來,要了解它們並非難事!我相信着的呢,世界在不斷地發展,總有一天,這些我們現在看起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會變得輕而易舉!”
龍彷彿夢囈一般喃喃自語:“這樣……真的沒困難嗎?”
小桃用力點頭:“沒錯,就算世界被沙土淹沒,只要不放棄,任何事都辦得到的,不是嗎?這是這次旅行教給我的道理啊!”
“嗯!”龍不禁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大家……也都變了很多啊。
隨後說話的是加蘭多:“唔嗯,雖然我是因爲想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的真相纔想要帶龍來這裡。雖然是我私人的理由,不過有件事我是可以肯定的。我現在,相信他和帝波更甚於相信米莉亞大人,少年們啊,遵照你們的心吧……”
幾百年前的敵人和唯一的信奉,到了現在居然完全相反了。
“大家居然如此相信我們。”帝波與龍對視一眼,雖然沒有語言的交流,但是某種東西已經明確了。
雷伊用力啐了一口,憤憤道:“那傢伙……不但因爲異想天開就造成這麼多悲劇,現在還要和刻印一族聯手玩弄世界,聽起來就讓人不爽!”
“最可惡的是……居然現在還敢誘惑我的弟弟們,難不成想被修理一頓?”依舊是口無遮攔的語氣,可他的悲憤讓衆人說不出話來。
化身爲賢樹的培克洛最後說道:“噗嘰,相信自己吧,也相信那些信賴你的人們吧,噗嘰。”
“大家……”這一刻,不僅是龍,就連一向比較冷靜的帝波也有些哽咽了。
同伴們都相信着自己,大家對創造未來也充滿信心。所以這個時候,最終的選擇已經很明確了呢……
既然大家可以憑自己的力量穿越這個世界,那爲什麼不能運用我們的龍之力創造未來呢?
女神睜開了美麗的雙眸,她用很嚴肅的口氣最後提醒道:“這是項重大的決定。你們要捨棄自身的力量,在我的守護下的平靜世界安然過日子呢,還是要相信自身的力量,在佈滿重重死亡危機的荒蕪沙漠展開旅程呢?”
這些話,這樣的神情讓龍想到了妮娜的母親薩拉,她不是也同樣嚴厲地規範妮娜的行爲嗎?然而……妮娜是公主沒錯,但同時也是作爲自己的妮娜啊。翼之族王族的宗旨就是幫助他人啊,妮娜雖然在王后的眼裡不是合格的公主,但她以自己的行動做出了王族的樣子。那龍族呢?龍族的勇士曾經拼命地維護世界的和平,甚至有的化身爲結界封印邪惡,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啊。
“是作出決定的時候了。”
兩位少年對視了一眼,微笑着一起開口:“我們願意用自己的力量來改變這個世界。”
“我要走自己的路。”
“我要看到天空真正的色彩。”
碧藍色與淡紫色的眼睛裡,散發着同樣堅毅的光芒。伴隨着心臟頑強的跳動聲,最終的決定被輕輕吐出。
世界安靜了幾秒。
女神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她嘆息道:“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們真的明白嗎?對我刀劍相向,就等於對世界刀劍相向,你們明白嗎?”
“?!”
刀劍相向?難道選擇走自己的路就要毀滅女神?是啊,從她剛纔的話語中就一直暗示着非要放棄力量不可。
“爲什麼……龍之力和女神沒有共存的可能?”思考中,這個想法被帝波忍不住說了出來。
女神又一次流淚了:“你,以及龍族,都不瞭解這種力量到底有多麼可怕……即使是當年的戰鬥中,龍之力也沒有被髮揮出全部的力量啊。每次我一想到那可能帶來的可怕後果就忍不住害怕……所以,放下劍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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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拒絕!”
帝波嘴裡蹦出幾個字,他注視着女神的身影,將龍之刃猛地抽出:“說到底你也只不過是害怕罷了!就因爲這種可笑的理由就拒絕改變?就要抹殺龍族?這樣抹消所有的異數讓世界只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運作的行爲,和將全世界變成自己的玩具、傀儡有什麼區別?”
“米莉亞,你沒有資格這麼做!”
一席話彷彿驚雷一樣,將龍最後一絲迷惑也粉碎了。藍髮的少年隨後同樣抽出武器,與兄長站在了一起。
短暫的沉默後,米莉亞不再是祈禱的姿勢,她飛身浮於半空,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所有人,語氣依舊悲憫:“真可憐啊,你們。過大的力量,已經讓你們喪心病狂了!就像龍族那些擁有強大力量的人一般。明明告訴他們沒有我的保護就無法生存下去……爲什麼,就是不願意聽勸告呢?”
也許這就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吧?但是我就是我,有自己的信念,自己的原則,還有與所有人共同開拓的願望!這樣想着,龍搖搖頭,再也不爲女神的氣勢所震懾。
“不願意放棄力量,可說是爲其他人的生存帶來了危機啊。”女神臉上的淚水已經消失,她露出沉痛的表情,“果然不出我所料,龍族的存在會導致世界的毀滅啊……”
培克洛打斷她:“這樣說是不對的,米莉亞,生命在未包容進你的世界之前就已經降臨了……”
米莉亞同樣很堅決:“無論如何,我都會守護這個世界。威脅到這個世界的一切因素,我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去毀滅!此舉是以所有的生命爲考量!”
“米莉亞啊……在你的世界裡,生命只是‘沒有死’而已……並不能稱之爲‘活着’啊!”培克洛沉下聲音,他的眼睛就像是隔着深秋那神秘而又凝重的夜色,遙遠地站在一片難以觸摸的寧靜中。
米莉亞背後的天使之翼忽然散發出驚人的神光,她的手輕輕觸及空氣中的某些位置,彷彿在進行着什麼古老的儀式。與此同時,她體內無數精純的魔力化作金色的絲絨細線,一根一根地從纖細的指尖流出,密密麻麻地在整個主控室裡編織着一張不大不小的彷彿蛛網的東西。
“……龍啊,被詛咒的龍之一族啊……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要是你們堅持不改變決定,我只有毀滅你們一途了。雖然我心生不忍……”
那對天使之翼泛着奇異的光芒,周圍的環境漸漸變爲一片混沌虛空——這是女神獨有的領域,蘊含着地、水、火、風、光、暗六大屬性力量的極致。
“我所愛的衆生命,我的孩子……要用我的手將你們結束掉……真是痛苦的事啊!”
“可是,請原諒我吧。我不能放任你的龍之力不管啊!爲了其他多數人的生命,我只能狠下心來了……再見了,孩子們。”
這場開拓未來的戰鬥,終於開始了。
【飛翼王國,東海岸】
海浪永無止境地拍打着魔法師腳下的礁石,濤聲陣陣,在年輕人的心中泛起微弱的漣漪。
一襲白色長袍的魔法師——伊亞萊斯凝視着這藍色的世界,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雖然看不到,但是他明白在視野之外的那個地方,他最心愛的學生正在戰鬥着,而且是以真正的龍族末代後裔的身份,在同這個世界的舊秩序戰鬥……
老師能教給你的,已經全部教授完畢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努力吧……!
默默地祈禱着,魔法師天青色的瞳孔宛若一泓秋水,沉靜得令人心醉。
“要知道……你和龍他們不一樣,在你的面前,還有更多的艱難和更大的黑暗……究竟你可以走到什麼地步呢?這一次……一定可以成功的吧!”
自言自語着,魔法師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冷香,如同深秋時節象徵着橘黃之昏月的萊斯特花的芬芳。
【死亡沙漠】
清冷如蓮的少年忽然全身一顫,冰藍色的眸子裡流露出一絲震驚。
“到那個時候了啊……”他沉吟了一下,揮揮手,虛空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破裂了,“既然如此,差不多也是開始的時機了。”
“但願我的努力……沒有白費。”
隨着少年的揮手,死亡沙漠深處的獸人族聖侍者猛地睜開了眼睛。
“嗚呀!”
趁他睡覺想欣賞一下他的睡姿的賽亞拉斯被嚇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你做什麼啊,這麼突然會嚇死人的!”
米爾頓只用了一句話就止住了他的抱怨:“結界破了!”
“哈?”賽亞拉斯一驚,“兄弟你太厲害了,睡着覺都能把結界弄破,在下實在太佩服了……要不是我已經有老大了以後絕對跟你混——”
“閉嘴。”出乎意料的是,雖然結界已破,但是米爾頓並沒有露出輕鬆的神色。相反,他看着遠方,眼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有高強度能量反應接近,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戰鬥!”
不等賽亞拉斯反應過來,地平線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個小黑點,隨後迅速擴大。狼少年微微眯起眼睛,隱約可以分辨出那是一條身體修長的藍色巨龍。
等等,還有一個人……
心下轉過幾個念頭,賽亞拉斯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一邊的米爾頓倒是沒有注意,他的全部精力都在來人身上了。在確認對方並沒有敵意之後,他才稍微放鬆了一下。
巨龍低吼一聲,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盤旋了幾圈,隨後化作了一位青年的形態,他的身後,一位黑裙白髮的少女沉默地站立着,似有若無的冰冷氣息撲面而來。
“龍族聖侍者賽利贊亞,人類聖侍者蘇,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迎着沙漠中熾熱的炎陽,兩人朝黑色的犬獸人微微行禮道。
“獸人族聖侍者米爾頓。”對方如此迴應道,“這樣看來,除了另一位龍族聖侍者,所有的聖侍者便都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