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光與暗

遠方的天際,隱約有銀光耀動,電射而來。

老默克爾側耳傾聽了片刻,皺紋橫生的臉龐上漸漸現出煞氣:“操你媽的!主教大人,沒想到你修爲沒什麼長進,倒是把神族那套卑鄙的手段學了個十足。怎麼,非得叫上一幫嘍囉纔敢打架麼?來來來,老子現在就站在這裡,你倒是上來咬上幾口啊?!”

加洛沙絲毫不爲所動:“我只是在執行神的責罰,戰鬥的方式和過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局。”

“還真是有點傷腦筋!”老默克爾看了眼身邊暗色光暈中失去知覺的撒迦,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小傢伙,腦子永遠要比拳頭管用啊……”

熾芒再現,映亮了半邊陰暗的天空。

樞機主教就像是烈日的炎核,輝耀出億萬道難以逼視的強光。那裹挾於他周圍的光體凝成了完全靜止的球形,但其中激射而出的道道光線卻有如利箭般掠過虛空,海潮般淹沒了廣場。

巖重城內的無數居民紛紛走出家門,遠眺向皇宮方向。那直衝雲霄的光源是如此威嚴而神秘,不少信徒虔敬地跪下,祈禱不已。而就在不久前從廣場上被疏散的數萬民衆,卻並不認爲此刻出現的聖光象徵着什麼祥和安定,相反,他們俱都惶恐不安起來。

教廷,在人們的心中早就不止是信仰的代言詞,它同時也象徵着強大的力量,嚴酷的法則。

這是神明統治下的世界,無論你是否適應,都必須學會謙卑,僅此而已。

更甚於前的熾光之下,老默克爾指端黑芒暴漲而起,但撒迦所處的暗色光體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融。

樞機主教冰冷地綻出一絲笑容,雙掌相觸,指端結出了一連套繁複無比的術印:“聖輝之雨!”

宛如突兀間失去了依託,那靜固的光暈緩緩脫離他的身軀,瑩動着,流轉着,升上半空懸浮不動。

無聲無息的,它爆裂了。

一滴滴雨水般的微小光點自空中瀝瀝揚揚地灑落,覆蓋了整座觀禮臺。獨立的暗色體表層迅速被腐蝕出無數孔洞,撒迦如若有所感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正如光明之於黑暗,神聖屬性與暗屬性魔法自古以來便相生相剋,彼此牽制。作爲神聖系高階羣體攻擊魔法之一,“聖輝之雨”對修魔者的摧毀性,是聖光所難以比擬的。此時的老默克爾已經頗爲狼狽地施放出了一個小型魔法屏障藉以遮蔽來襲,而如臨大敵的樞機主教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從一開始就沒有半滴光雨能夠沾上摩利亞皇帝身軀。

“老朋友,惰性會令人懈怠。和神魔大戰時相比,你的實力似乎退步了很多。”幾百名身着銀衣的年輕人已然掠近帝國廣場,遠遠便排開了一個扇形的圍攻陣勢,加洛沙目注着這批感應到聖光而迅速做出反應的光明聖裁,不禁微笑起來。

老默克爾沒有答話,只是微低着頭護在撒迦身前,苦苦維持着兩個大小不一的魔法屏障,似乎已經耗盡了體力。

宛如幽深的井底被投進了塊大石,樞機主教的心中猛然升起一絲警兆。身爲聖魔導士的卡卡洛特就算是長時間沉溺於酒色,也沒有可能不濟到如此地步!

駭然投去的一瞥中,加洛沙這纔看清了對手始終噙在脣邊的那抹猙獰笑容。

天崩地裂般的一聲大響震起,主教腳下的石板地面突兀豁開道深不見底的裂縫,整個觀禮臺如爲巨刃所斬,登時分成了整整齊齊的兩半!

瞬息之間,黑暗而幽深的地底惡龍也似的逆衝上一道土石瀑布來。加洛沙根本就未來得及反應,即被這條掉轉身軀的龐然土龍張開大口吞沒,直拖入淵隙中去。與他齊齊沉向那未知所在的,還有數十名不及閃避的士兵。

猶自處於昏迷狀態的機組成員亦有幾人墜入裂縫,堪堪在眼明手快的宮廷魔法師迅疾飛起,將他們逐一救回地面的剎那,老默克爾索然無趣地收緊了左掌。

面如土色的雷奧佛列眼睜睜地看着裂口轟然合攏,只覺得地面上殘留的縫隙就像是一張抿起的大嘴,正在對着自己冷笑。

令他恐懼的並不是別的,而是那個可怖老人在施放“大地深淵”的同時,還若無其事地引發了一場高階風系魔法的咆哮。無形而銳利的風刃怒潮輕易吞沒了所有飛來的銀衣執事,空中墜落的人影宛如只只被箭射中的鳥雀,直挺挺地跌向地面而去。

“這就是聖魔導的實力?”緊張注視着戰局的阿魯巴習慣性地張大了嘴。

側腰上有着兩處箭傷的愛莉西婭吃力地仰起首來,在布蘭登的臂彎裡望向遠端:“不,還沒有結束。”

她的話音還未落地,墜落廣場中的一名年輕人已然站起,銀色長袍之上劃痕遍佈,卻無半處破損。

緊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

不過短短的片刻,幾百名銀衣聖裁俱是毫髮無傷地掠上半空,呈環形四散,牢牢圍死了觀禮臺。

“我的天,一羣蟑螂麼?”老默克爾錯愕地聆聽着空間內紛雜的氣流划動聲,右手指端與身邊暗色光體之間始終保持着魔力維繫,絲毫不敢放鬆。

“父親,他真的是個異教徒?”雙方沉默的僵持中,玫琳神色複雜地凝注黑色光暈中的撒迦,低聲問道。

普羅裡迪斯淡淡地道:“或許吧!不過我想衡量一個人的標準,應該與他的身份無關。”

玫琳微蹩了眉:“我不明白您爲什麼還會維護他?”

“因爲我覺得,他對於我還很重要。”普羅裡迪斯平靜地道。

玫琳怔然許久,方纔道:“希望您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打破這短暫僵局的變數,來自於從地底一路激射而上的樞機主教。那裹挾着身軀的聖光此時正化作了劍芒般鋒銳的刃體,勢如破竹地切割開沙石土壤,傲然直衝上天!

“卡卡洛特,我要親手捏碎你的心臟!”加洛沙咬牙切齒地低吼,向來雍容的儀態已蕩然無存。

老默克爾無聲冷笑,道:“老夥計,你要是能做到的話,恐怕當年就會這麼幹了。被一個不相干的人搶了功勞,在你的主人面前很是不好交差罷?”

加洛沙神色陰森地揮手,幾百名銀衣聖裁即刻紛動,其中部分轉成三人一組的戰鬥陣形,另一些則懸浮原處,手中爆出團團聖光。

異常的魔力波動當即被老默克爾察覺,他木無表情地擡起左手,自身前縱橫拉過,尖利刺耳的“滋滋”聲淒厲嘯起,向着空中直卷而去!

以加洛沙爲中心,執事們所施放的聖光逐漸銜接爲一道渾圓。光環在成形之後,向着中央位置緩慢擴開,待到樞機主教雙臂合圍,觀禮臺的上空已經赫然出現了一層極其碩然的光膜穹頂,熾烈直若驕陽!

老默克爾施出的每一道暗屬性魔法攻擊,都在聖裁修士組成的防禦圈面前消弭於無形。確切的來說,是他們所着的銀色長袍擋下了所有攻擊,而不是人。

除了一個倒黴鬼被尖嘯襲來的暗芒割斷了脖子以外,光明聖裁所在與老默克爾的兩次直接對話之後,幾乎毫無傷亡。

“怎麼了,卡卡洛特,是不是單手無法發揮你應有的實力呢?”加洛沙冷冷地道:“骯髒的修魔者,準備好接受神的審判了麼?!”

“早就準備好了。”老默克爾一本正經地回答,“我真的非常想見識一下,一條狗是怎樣審判人的?”

渾然無隙的光簾自穹頂邊緣處靜靜垂落,觀禮臺已完全爲結界所封閉,成爲了獨立構築的空間體。前所未有的強烈聖光洶涌泄下,瞬間充斥了其內的每一寸範圍。

這一次,老默克爾的神色終於微變。

聖光並不能給他帶來絲毫的威脅,但卻足以令撒迦喪命。數量上的懸殊對比,以及聖裁們結成的古老法陣,使得黑暗屏障的維持已經不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表面上看起來,撒迦體外的暗色光暈似乎毫無變化,但實際上它正在急劇地消融着,只不過是源源不斷涌進其內的魔力填充了消損,勉強維持着兩者之間的平衡。

即便是強大如聖魔導士,大幅消耗的魔力亦會很快帶來體能上的枯竭。老默克爾以單手防禦着銀衣修士們的來襲,死死立於原地,不曾稍動。

身邊的撒迦依舊處在昏迷之中,儘管帶上他進行遠距離空間瞬移對於老默克爾而言簡直是易如反掌,但失去意識的穿越者,將會徹底在異空間迷失,永無盡頭地漂流下去。

所以老人唯有等待,別人的生命在他心裡向來直如草芥,但是這個年輕人不同。

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習慣了在孤獨中等待着撒迦歸來。

勝利的天平,如預料中般開始逐漸倒向教廷一邊。

老默克爾的右手一直斜插於那團暗色光暈內部,在自身防禦和撒迦的生命之間,他已兼顧得極爲吃力。

黑暗屏障仍然在飛速消融,就像是融融陽光下的冰雪。聖裁們的雙重攻擊狂風驟雨般襲來,仿似永無停歇。主導法陣的加洛沙並不急於結束一切,那些擁有魔導士初期實力的銀衣修士正在如蝗羣般密集地穿梭於結界之中,眼見着老默克爾在各種魔法攻擊下險象環生,樞機主教不禁感到了無比的快意。

在他的心裡,再也沒有比看着強敵於眼前慢慢倒下更加愜意的事情了。與魔族對戰時如此,現在亦是如此。只有在一分分扼滅邪惡的生機時,掌控生死的愉悅感纔會酣暢淋漓地爆發出來。

這美妙的享受過程,美妙如交媾。

暗芒掠動,加洛沙不閃不避地任由它刺上胸前,不無得意地低笑起來:“卡卡洛特,世間萬物都在變,唯一沒變的似乎就只有你。除了狂妄自大以外,你還會些什麼?難道如今的教廷,還是一兩個自以爲強大的狂人所能夠匹敵的麼?”

“像這麼有意思的事情,你又怎麼知道它不會再次發生?”老默克爾勉力避過集射而來的幾道聖光束,譏笑道:“看樣子這些年裡面你們的確沒閒着,配備不錯啊!”

加洛沙矜持地點頭:“在臨死前能夠見識到經過神力加持的‘聖輝戰衣’,你應該沒有任何遺憾了。其實我真的很難理解,像你這樣的異端們都在想些什麼?你再強,能強得過天麼?!”

結界中的聖光遽然收縮了一下,隨即烈芒大放!黑暗屏障瞬時便縮小了將近大半,撒迦的左臂直直暴露其外,大塊大塊的血肉逐漸鼓出氣泡,消融分解,化爲淡淡的白煙四散。

老默克爾猛然爆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雙手插入暗色光暈之中,竟是對襲來的道道魔法攻擊完全不管不顧!

黑暗屏障緩緩恢復了原狀,撒迦似是一無所覺,安靜地懸浮其內,滿頭黑髮飄揚四散着,就像是在靜謐的湖底獨自沉睡。

“小王八蛋,你再不醒,老子就要丟下你不管啦!”

薄薄的護身光罩之上撞擊聲密集響起,龜裂出數十道細紋。老默克爾咬牙切齒地嘶聲咆哮,連帶着黑暗屏障一同飛起,以脊背重重撞上高臺邊緣的結界壁體:“狗娘樣的,給老子破!”

震耳欲聾的一聲鈍響,老人背部涌出的暗屬性魔力直接與聖光結界相觸撞,後者炸裂出一道尺餘寬闊的縫隙,但很快就被各處涌來的光源所填補。

“還真是悲哀啊!就連偉大的卡卡洛特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也會做出這樣毫無意義的舉動。行了,讓一切都結束罷……”加洛沙忽垂目望向下方,側身輕易地讓過一柄擲來的戰刀:“卑微的半獸人,你清楚現在的舉動將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麼?”

阿魯巴搖搖晃晃俯身,拾起一張機弩,齜出獠牙暴吼道:“撒迦,你在聽麼?我不想再等,要先去那邊了!”

一束聖光冷冷襲來,自他左胸沒入,後背透出。半獸人騰騰後退幾步,大笑着射空機弩內的箭矢方纔仰天倒下。

“難以理解的勇氣……”樞機主教嘲諷地道。

觀禮臺上,一個接一個從昏厥中甦醒的士兵掙扎着站起,握緊身邊的兵刃,向着空中的侍神者發出無力卻固執的攻擊。

“長官,老子沒給你丟臉!”

“廢柴長官,嘿嘿,這下可沒人再打我耳光了。”

“撒迦長官,早點過來陪我們!少了你,機組可沒辦法在冥界橫着走啊……”

同時動作的,還有幾十道窈窕的白色身影,她們俱是安靜地飛離地面,掠向高空,就像是一羣撲火的夜蛾。絕大多數宮廷法師都依戀地向着那團暗色光暈投去了視線,對於她們而言,那個男人曾經是殘酷沙場中唯一的精神依靠,而現在,雙方之間則滋生了一種奇特的,難以言喻的感情。

如若親人,無可替代。

火焰的輝芒,熊熊亮徹了封閉的空間。樞機主教注視着掠動中略顯滯塞的愛莉西婭,微微動容:“神棄一族麼?天生的殺戮機器啊,可惜了……”

此時此刻,高高懸停於結界頂端的加洛沙正是這塊空間的主宰者。每個人的動作變化,都清晰地透過光線波折而傳入他的意識深處。

士兵們正在開弓激射,怒吼着擲出兵刃;白袍法師已經開始吟唱咒語;火系神棄者看似意欲攻擊,實則是在掩護那個體形臃腫的高階武者;卡卡洛特仍然沒有放棄衝撞結界,維持黑暗屏障所需的大量魔力成爲了他沉重的累贅,看樣子,這老而彌辣的聖魔導士再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一場舞劇的終結時刻,總是帶着淡淡的傷感。樞機主教緩慢地閉上了眼睛,在神經質的顫抖中擡起手臂,感受着潮水般累積的巨大快感。

手臂一旦揮落,高潮便會來臨。然而就在這即將落幕的剎那,所有那些華麗的美妙的無與倫比的樂章盡皆戛然而止,加洛沙枯乾的手臂僵直地頓在空中,耳邊唯有那兩聲輕微的爆裂聲響在久久迴盪。

星星點點的純黑色光芒自玫琳姐妹捏破的卷軸中飄出,繚繞着旋向半空。儘管在充滿了強光的結界內,它們是如此微小而黯淡,但無論是教廷中人,還是皇家軍士,都已紛紛停下手來,茫然投過視線。

這些黑芒隱隱散發的氣息,或許並不邪惡,但卻是赤裸裸的殘忍嗜血,飽含着一股比死更可怕的兇戾殺機。

即使是老默克爾,亦已完全怔住。

“姐姐,我剛想到或許這個會有用,怎麼你也……”薇雪兒的臉蛋毫無血色,在卷軸爆開的那一剎那,她甚至真真切切地聽見了這些黑芒的獰笑聲!

“希望能幫到他。”玫琳面無表情地拋掉卷軸,明亮而野性的眸子裡現出冷酷神色:“殺他的人,只能是我。”

略顯驚愕的普羅裡迪斯凝視着飛舞的妖異暗芒,沉吟良久,漸漸現出一抹奇異的笑容。

無聲無息間,流轉的星芒於空中綻放出一個黑暗矩形,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結界內部,地面上每一具屍體都在乾枯縮水,大蓬大蓬的烏黑血液自人體各處傷口間噴射而出,掠過半空,直直投向那矩形中去。

“毀了它,這是一道傳送門!”樞機主教如夢初醒般咆哮起來。

所有射至的聖光束猶如泥牛入海,消失在門內隱現的深邃虛空之中。伴隨着一陣沙啞的低笑聲,兩名全身包裹着嚴實黑袍,就連面目也爲頭罩所掩的瘦高身影相繼掠出,高傲地飛臨結界頂端。

“黑巫師?!”加洛沙乾澀地低語。

樞機主教寧願這扇魔法傳送門中鑽出一頭龍來,也不希望看到這兩個被教廷追殺了近百年,卻一直活得好好的煞星。因爲前者至少還是個生靈,而黑巫師,完全就是從屍堆裡爬出來的魔物。

“你是誰?嘖嘖,看樣子我們這次遇上大人物了。”

昆沙冷笑,目光掠動間觸上老默克爾身邊的黑暗屏障,不禁神色微變,口中惡狠狠地咒罵了一聲,與另一名黑巫師旁若無人地掠下地面。

“撒迦他怎麼了?你又是哪位?”昆沙面罩下的兩簇碧芒驟然大亮,攏於袖袍中的手掌已有黑色火焰燃起。

老默克爾讓過幾道襲來的聖光束,低吼道:“老子是瞎子,你他媽也是瞎子?幹你孃的,也難怪你們這幫子黑巫師死得就剩了兩個,腦子裡整天在想什麼?泡妞麼?!”

“呃,知道我們的人可不多啊!”昆沙聆聽着身後同伴邪異的“嘶嘶”低語,毫無怒意地道:“亞察說你是朋友,我想,我們可以暫時合作一下,爲了這個孩子。”

樞機主教的咒語低誦聲已然響起,聖裁修士的遠程攻擊早就從四面八方不知疲倦地連連襲來。老默克爾耳聽着黑巫師慢條細理地表態,幾乎氣得快要發瘋:“怎麼樣都行!別再羅嗦了,把這些傢伙全都殺光!”

“樂意效勞。”昆沙根本就對敵襲不屑一顧,緩慢地回身。

兩名陰氣沖天的黑巫師齊齊飛離地面,與老默克爾排成了一個“品”字形。

這是銀衣聖裁們最常用的戰鬥陣形,一般來說,它適宜於小規模的法師空戰,普通得不值一提。

而現在,加洛沙看着這三個湊到一起的老妖怪,卻覺得口中隱隱發苦。

他們組成的陣形,在這世上又有幾人能與之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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