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弈者

幽深而寂寥的甬道內,就只有幾支斜插在石壁上的短炬,在躍動着鬼火般飄忽的光芒。大小參差的粗糙石板,鋪就了整塊地面,火光隱耀之下宛如麻皮般凹凸不平。甬道頂端各處相繼有水滴墜落,於石板表層的淺淺坑痕裡激起淒冷微響,此起彼伏,久久不歇。

漸行漸近的沉重腳步聲,宛如水紋中擴開的漣漪,自甬道盡頭回蕩震起,緩緩擴散開來。原本沉寂如死的空間裡,隨之“嗡嗡”顫起了一陣詭異響動。無數雙污漬斑斑的枯瘦手臂,自石道兩端粗若鵝卵的精鐵柵欄間伸出,僵直揮舞着,似是想要索取些什麼。

“啪!!!”

五尺長的皮鞭活物般遊動身軀,在空中無聲無息地劃出一道凜冽高弧。就在它那截不過小指粗細的鞭首昂然挺直的瞬間,一聲尖銳至極的炸響突兀撕破了渾濁的暗色,鋼針也似的扎入所有人的耳中,淒厲絕倫。

制服齊整的福克曼中尉,於陰森的甬道中端頓住了腳步,滿意地看着支支手臂向鐵柵後畏懼縮去,線條銳利的脣角邊綻出了些許冷漠笑意。略爲環顧了周圍片刻,他微翻手腕,長鞭立時躥入不遠處柵欄內,兇狠地齧去了一人臉上的大塊皮肉,方纔掉首游回。

“今晚外面的月亮很圓,沒什麼風,春天應該就要來了。”福克曼輕撫着盤於掌緣的堅韌鞭身,低沉地笑道:“而你們,只能永遠呆在這不見陽光的地方,吃着和豬食毫無區別的牢飯,爲了搶一隻老鼠開葷而打得頭破血流。外面的一切,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已經和你們再也沒有了任何關係。很不幸的事情,難道不是麼?”

暗色掩隱下的人羣木無反應地聆聽着他的嘲諷,大多數的身影挨擠於牆角深處,猶如座座失去魂靈的石雕。

福克曼冷笑着邁步,向甬道另一端行去。那些渾身散發着臭氣的可憐蟲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但他卻知道,到天亮前的這段時間裡,自殺的人不會少於十個。

當人的忍耐限度已經達到極點時,死亡,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這裡是摩利亞帝都大牢的地下監區,深達地底三丈有餘的隱秘空間內,關押着數千名重刑犯人。他們當中很少有人會被處死,永無盡頭的囚禁生涯與日復一日的審問拷打,將無可避免地成爲悲慘餘生裡的重要組成部分。

通敵叛國的罪名,早已註定了一切。

八年了,每天福克曼都會沿着這條長達裡許的甬道例行巡視。心情大好的日子裡,他會帶上一些半生不熟的肉骨,隨手拋給那些被關了數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老傢伙。眼見着他們像狗一樣爭搶食物,廝打作一團,年輕的中尉總是會感到異樣的愉悅。

然而生活往往不盡如人意,有時候犯人們從福克曼手裡只能得到鞭笞,就像是今天。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區域裡,他的心態早已變得麻木而漠然,視人命如草芥。老上司離任之後,福克曼便成爲了秘牢的當權人物,卻仍然堅持親自巡監。

感受他人畏懼的最佳途徑,自然是直面接觸。對於國家的叛逆者,福克曼並沒有過多的仇恨。總是樂衷於凌虐與折磨,是因爲他習慣以這樣的自娛方式打發時光,僅此而已。

“長官。”一名獄卒自甬道後端快步行來,到得近前時低低地道:“暗黨統領大人來了。”

“哦?”福克曼轉身,微微擰起了眉,“他來這裡做什麼?”

寬敞的典獄官辦公室內,戎裝齊整的穆法薩正站在桌邊,看着牆上的一幅彩繪。那奔放如火的線條與沉悶的監獄氣氛顯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大統領保持着筆挺的站姿,目光凝注,臉上的神色頗具玩味。

“大人!”福克曼推開房門,立定敬禮。

穆法薩沒有回頭:“這畫不錯。”

福克曼微怔,道:“幾年前在集市上看見的,很喜歡,就買了下來。”

“最貴的未必最好,你的眼光很獨到。”穆法薩淡淡地道:“或者說,品味有些特殊。”

福克曼笑了笑:“您今天是想要提審哪個犯人麼?”

“不,路過這裡,就順便下來看看。”穆法薩展顏微笑,轉過了視線,“前段時間送來的那個年輕人,曾經是我們皇家軍團中的一員。”

福克曼神色恍然:“大人,我這就帶您去他的牢房。”

穆法薩的眸子裡帶上了些許欣賞:“好的,麻煩你了。”

整個地下監區,分爲南北兩個部分,呈矩形相連。南部的牢房大多面積龐然,而北區則恰恰相反——爲了防止較爲重要的人犯發生意外,那裡完全由小型監舍組成,用作單獨關押。

儘管同處於暗無天日的地底,但無論潔淨程度還是生活待遇,南北區之間都可謂是天差地別。有價值的人才會過得更好,這個道理不僅適用於外面的世界,在牢房裡亦是如此。

一路上福克曼都在向大統領稟告着密牢的相關事宜,神態恭謹之至。在格瑞恩特已死,麥迪布爾遠遊異國的今天,穆法薩已經無形中成爲了皇家軍團的獨裁者。中尉不是個白癡,他十分清楚如果想要調離這個令人發瘋的環境,就必須得找到夠分量的跳板。而現在的問題在於,眼前的這塊跳板,是不是也太過龐然了一些?

人類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動物,腦海中想着一回事,嘴裡卻可以說出毫不相干的內容來。就在福克曼滔滔不絕之際,暗黨大統領輕描淡寫地插了句話。直到片刻後,前者才愕然停住了語聲,原本清明澄澈的意識之海瞬間變得混亂起來:“對不起,您……您剛纔說什麼?”

“我問你,想不想調去皇家軍團任職。”穆法薩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狂喜頓時如海潮般淹沒了福克曼,吞吞吐吐了許久,他才猶豫着道:“真的可以嗎?”

“嗯,不過得在一年以後。”穆法薩直視着對方迅速黯然下去的眼眸,冷然道:“你的心就像是那幅畫,只求張揚宣泄,而不懂得絲毫內斂。早就有人向我推薦過你,說是足以勝任暗黨中的審訊官職位。也有不少持反對意見的,認爲你性子浮躁且殘忍暴戾,只怕是還沒等開審,就先把人殺了。最近的這幾年,密牢裡大幅上漲的死亡人數無形中已經證明了他們的說法。”

福克曼額上冷汗涇涇而下,年輕而硬朗的臉龐已慘然變色。

“知道我爲什麼要說這些?是因爲你從來就沒動過北區的任何囚犯,做事情知道孰輕孰重,這點還算是不錯。我所說的一年時間,你最好用來收斂脾性。一個好的審訊官,用眼神和頭腦令敵人戰慄,而不是屠刀。”穆法薩低哼了聲,道:“你可以選擇放棄,如果不,那我在這裡奉勸一句——皇家軍團制服,可不是那麼好穿的。”

“我接受,我得離開這個鬼地方……”福克曼鼓足了勇氣,喃喃地問:“大人,像您這樣的身份,又怎麼會親自爲暗黨物色新人?”

穆法薩看了他一眼:“試着多爲國家考慮些,或許你下次就不會再被這種問題困擾了。”

福克曼沉默下來,喉間如有物噎哽,難以作答。身邊的瘦削中年人雖然體形挺拔依舊,但那簇簇過早叢生的華髮,似乎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

若干年以後,福克曼成爲了皇家軍團中的最高軍法官。他所獨有的冷酷手腕以及無孔不入的攻心戰術,在審訊中令得每個叛國者都毫無招架之力,往往是頃刻間便敗下陣來。

“你們應當慶幸身處在公平的環境裡,所以在有些時候,不妨試着多爲國家考慮些。”面對着一批批篩選而出的年輕審訊官,他總會如是說道。

於北區末端的一間單人牢房前,福克曼停下了腳步,向着大統領肅然行禮之後,識趣地匆匆離去。

周遭的光源雖然昏暗,卻足以令穆法薩看清密密鐵柵後的一切。他神色平淡地轉過身,視線低垂,望着牆角邊蜷縮的一團黑影低沉開口:“雷奧佛列,住得還算習慣麼?”

那黑影動了動,慢慢地從鋪滿了污穢枯草的地面上爬了過來:“統領大人,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順路過來看一下,就這麼簡單。”穆法薩答道。

腳鐐觸撞的清脆聲響逐漸止歇,幾已不成人形的雷奧佛列探手抓住柵欄,吃力地站直了身體:“我的皇帝叔叔最近還好麼?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着他,就連發夢也不例外呢!”

穆法薩對上他怨毒的眼神:“年輕人,你有沒有想過之所以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是因爲我那該死的養父?還是由於在加冕儀式上,我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雷奧佛列曾經英俊無比的臉龐,此刻已變得皮包骨頭,深凹下去的眼窩裡,一雙眸子正在散發着肆無忌憚的譏嘲,“嘖嘖,摩利亞皇帝與異端的組合,恐怕就是教皇見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穆法薩現出一抹笑意:“從某些方面來說,你是幸運的。那場禁咒對撼所引發的空間撕裂,吞噬了結界裡所有的人。而你,卻因爲未曾參與對戰而逃過了劫難。有時候,懦弱倒是真的能夠救一個人的命。被囚禁在這裡,是因爲你從一開始就站錯了立場,並沒有別的原因。

本來年輕人難以明辨是非,倒也算不上是什麼致命的過失。可是問題在於,你似乎從來就沒有一點點醒悟的跡象。陛下是個仁慈的長者,無論以前還是現在,對於你,他一直都是寬容的。你很聰明,有些話自然不用我細說。這裡的環境有些糟糕,但比起冥界來,卻要美好的多。活着本身是一種奢侈的享受,難道不是嗎?”

“我不明白……”雷奧佛列低低地喘息着,月餘的囚禁生活已讓他的身體接近虛脫:“從我這裡,你們究竟能夠得到什麼?”

“據我所知,北方樞機主教向來都很欣賞你。可惜,他已經迷失在空間亂流裡面,再也無法回來。”穆法薩以委婉的方式作出回答,“但你還活着,年輕且優秀,將來成爲一名高級神職人員的可能性,大得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你們在打教廷的主意?!”雷奧佛列難以置信地叫道。

“只是做一些小小的防備而已,我保證,那不會太難。”穆法薩豎起手指,文雅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從樞機主教和那些聖裁全部失蹤以後,教廷對帝國施加的壓力很大。儘管軍部已經作出了相應的解釋,但如果多一個從異端手中死裡逃生的侍神者作爲鋪墊,結局無疑會圓滿得多。”

“如果我拒絕呢?”雷奧佛列握緊了拳頭。

穆法薩笑了笑,眼眸中寒光隱現:“我說過,你是個聰明人。國家現在的負擔很重,牢房裡少上幾個沒有任何價值的犯人,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雷奧佛列低下了頭,聲音由於夾雜着恐懼的羞辱感而變得嘶啞:“你們會相信我?”

“我們有讓你值得信任的方式。這世上最容易改變的,莫過於人了。”穆法薩轉身,舉步行遠:“我去辦理移交手續,今天晚上,你會在暗黨大營裡睡得很安穩。”

目注着大統領的背影漸漸掩沒於暗色之中,雷奧佛列再也支撐不住,帶着茫然而驚恐的神色軟倒於地。腳踝處的鐵鐐就像是緊合的利齒,牢牢嵌夾於磨破的皮肉外層,陣痛似乎從未止歇過。此刻,一種微妙的解脫感正悄然滋生而出,覆滿了內心深處。它奇蹟般地緩和了肉體上的疼痛,卻同時將恥辱深深地鐫入靈魂中去,留下永難洗脫的血色烙印。

“我是個出賣自己的婊子麼?”雷奧佛列喃喃自語,在劇烈的顫抖中一口咬住了右手虎口,汩汩的血液立時從他的脣邊涌出,濺溼了地面。

森立的鐵柵外,幾支短矩同時在氣流中搖曳了火苗。投灑的光影之下,這困獸也似的年輕人忽然以頭撞地,嘶聲痛哭起來……

“他答應了?那很好。”

燈火通明的寢宮裡,普羅裡迪斯聽完暗黨大統領的敘述,英挺的面容間並無絲毫異色。雖然已是深夜,但他仍然是一身皇服裝束,身前的桌案上卷宗堆積如山。

“陛下,您不要太過操勞了。有些事情,還是交給軍部和內閣去處理吧。”穆法薩望着皇帝佈滿血絲的雙眼,心頭隱隱觸動。

“沒有關係,等到真正老了的那天,我會聽取你的建議。”普羅裡迪斯揚了揚面前的一份文件,微笑道:“巴帝自兵力回援以後直到今天,還是有九個行省被完全控制在蠻牙人手裡,恐怕希爾德現在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比起他來,我算是悠閒得多了。”

穆法薩沉吟了片刻,道:“陛下,軍事情報上那些關於蠻牙特殊兵種的描述,您認爲可能嗎?”

普羅裡迪斯略爲頷首:“至少我沒有懷疑過。坎蘭大陸遠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平靜,可以說處在非戰爭時期的任何國家,都在爲了侵略或應戰而做着準備。蠻牙歷來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國,現在既然敢於站在強者的舞臺上追逐利益,就已經證明了很多東西。越是低調的對手,往往就越是可怕,帝國也該是時候做些準備了。”

穆法薩微怔:“您是說,我們會成爲下一個目標?”

“打勝仗的條件有很多,充足的準備卻是其中最關鍵的。畢竟,摩利亞和巴帝就只隔着一道山脈而已。”普羅裡迪斯凝視着牆上的亡妻畫像,她正在對着他現出溫柔笑靨,“有些事情,永遠就只能慢慢來。蠻牙只不過是個配角,我們最終的敵人,將會比它強大上千百倍。”

穆法薩臉色隱變,躊躇了很久,方纔低聲道:“您的近衛已經和雷奧佛列簽訂了靈魂契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奇異的桎梏方式。陛下,它真的會有用麼?”

“撒迦身邊那些不懼生死的部下,就是最好的例子。”普羅裡迪斯淡淡地道。

“您是說……”穆法薩只覺得脊背上寒意炸起,冷汗瞬間便爬滿了他的周身。

“嗯,都是我一手安排的。”普羅裡迪斯蕭索地嘆了口氣,神色間隱現黯然,“這孩子,還真是令人操心呢!”

暗黨大統領極力遏制着身軀的顫抖,卻無濟於事。此刻心中唯一存在的感覺,便是畏懼。

他覺得,眼前熟悉卻陌生的摩利亞皇帝,似極了窗外深邃的黑夜。它足以包容,亦能夠,無情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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