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幽影迷蹤,狂列失控
「真正的噩夢不是從黑夜開始,
而是從你意識到自己無法醒來那刻。」
轟——!
伴隨着劇烈一震,鐵軌下的鋼輪與軌枕猛然咬合,整列車在黑夜中怒吼着衝出站臺。
車窗外的城市輪廓早已模糊不清,霓虹光線被拉伸成無數扭曲的光線流,
在夜霧中拖曳着變形軌跡,如同一道道掙扎抽搐的靈魂。
列車衝入未知的隧道,車廂內的燈光倏忽閃動,
應急照明像心臟失律般跳動着,忽明忽暗,將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畸形扭曲。
沉默,在此刻變成了一種“病”。
所有人都靜得近乎僵硬,彷彿只要稍有動靜,便會驚醒藏在黑暗角落的某種存在。
司命靠着車廂壁,側身而立,一隻手搭在窗框上,指節因長時間緊繃而微微發白。
他的目光從列車前段緩慢掃向尾部,如同在進行一場危險的賭注評估。
塞莉安坐在不遠處的座椅上,雙腿交迭,雙手抱胸,金紅色的眼瞳微微泛冷。
她漫不經心地拍着自己靴子的尖頭,動作輕佻卻帶着難以掩蓋的壓迫感。
“感覺如何?”司命低聲問。
塞莉安翻了個白眼,聲音冷淡:“像是被什麼噁心東西盯上了。不喜歡這節車廂的味道。”
王奕辰坐在中段座椅,背部死死貼着牆壁,渾身微微發抖。
他目光死死鎖定着車廂連接處,彷彿那裡隨時會伸出一隻血手。
許今宵則如幽靈般站在最末排,影子與黑暗融爲一體,
神情空白,眼睛黑得發沉,彷彿在無聲地滋生某種藤蔓般的異質。
而另一側——
蕭漣音與她的小隊環伺站立,她沒有坐下,只是靠在車廂扶手邊,目光冷冽如刀。
左手安靜地搭在腰包上,那枚桃色口紅沉眠其中,像隨時可能拔出的利刃。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幾乎無法察覺的焦灼氣味,不屬於電線燒焦,也不是機油的味道——
而是緊張與恐懼在人體內部發酵出的汗味,混着車廂金屬間潛藏的咒力,釀成了一種名爲“窒息”的情緒。
“這列車……”蕭漣音眯起眼,聲音極輕,像一縷冷風,“不會只是爲了載我們離開。”
正當她話音落下,司命也恰好轉頭。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只交換了一個短促而沉默的眼神。
下一刻——
“——歡迎參加遊戲。”
突兀的聲音猛然響起,猶如鏽鈍的刀鋒劃破玻璃,將整節車廂的緊張氣氛切割得支離破碎。
車頂老舊的揚聲器發出刺耳的劈啪聲,彷彿有人用血肉模糊的手指敲擊着內部。
女聲沙啞而僵硬,語調在每個字與字之間夾雜着詭異的“嘆氣”,
像是某種遲疑、某種遲暮的絕望。
“本車廂中,混入了一位‘鬼’。”
“找不出它,列車將持續加速——直至毀滅。”
空氣驟然凝固。
短暫到令人窒息的靜默之後,王奕辰猛然站起,椅腳與地板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嘯。
“開什麼玩笑!誰他媽在裝神弄鬼?”
他的聲音比廣播還刺耳,帶着焦躁與勉強支撐出的強硬,卻反而泄露了內心深處的恐懼。
“列車不是副本通道嗎?這又是哪門子的規則?!”
“王奕辰,閉嘴。”
司命倚在座椅邊,半閉着眼,語氣慵懶地打斷他。
他一邊懶散地打量着車頂那個已經開始滴水的揚聲器,一邊冷冷開口:
“嘈雜的聲音,會讓‘它’注意你。”
王奕辰身形一滯,喉嚨動了動,最終將後半句話嚥了下去。
“這是壓力系統測試。”蕭漣音的聲音冷靜至極,彷彿一把細長的冰刃。
“‘混入鬼’、‘加速’、‘毀滅’——這不是單純的獵殺機制,而是……強制團體對抗的引信。”
她的語氣平靜而危險,彷彿她自身就是一道隨時可能綻放的雷暴。
她身後,那名頭髮凌亂、已經緊張到邊緣的男性倖存者低聲問道:“蕭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蕭漣音沒有立刻回答。
她緩緩環視四周。
車頂的燈開始瘋狂閃爍,每一秒都像是爲“倒計時”敲下一錘。
“找不出‘鬼’,就死。”
她低聲重複廣播的原文,然後看向司命,眼神銳利。
“你怎麼看?”
司命聳了聳肩,嘴角掛着半分玩味:
“我說過,我愛死了這種設定。”
“密閉空間,有限時間,羣體行爲,僞裝者遊戲。”
他笑了笑,笑容藏着一種旁觀者式的冷靜與殘酷。
“不過……”
司命半眯着眼,聲音低沉:
“通常這個‘鬼’——”
“不是鬼。”
“是人心。”
這一句,像鉛塊沉沉砸落衆人心頭。
話音未落,列車便用最直觀的方式,給了所有人一個回答。
轟——!
一聲巨響,宛如雷霆炸裂於密閉的黑夜之中。
整列列車猛然震顫,劇烈得彷彿一頭狂怒的鋼鐵巨獸在軌道上咆哮翻身。
車廂劇烈晃動,乘客們齊齊跌坐在地,雜物如狂風捲落,座椅之間傳來咚咚撞擊聲。
“該死!”王奕辰一手死死抓住吊環,咬牙撐住身體,額角沁出冷汗,臉色蒼白如紙。
車速瘋狂飆升,窗外景象化作一道道破碎的殘影,完全無法辨認——光像是被撕裂的膠片,在黑夜中不斷閃爍拉扯。
那些殘影掠過車窗時,隱約可見人形輪廓,又像是畸形生物,有眼珠貼着玻璃偷窺,又在瞬間消失無蹤。
“這不是普通加速。”司命眯起眼,指尖敲擊着車窗邊緣,
死死盯着列車連接處頻率異常的震動,“……是列車系統失控,或者——被操控。”
他聲音剛落,又是一聲尖銳刺耳的金屬撕裂聲,震得所有人耳膜作痛。
列車連接處的金屬橋板劇烈扭曲,像被無形利爪狠狠抓撓撕扯。
那一刻,所有人心底都涌起了同一個念頭:
這列車,正在以“非人類生存標準”的速度運行。
“有人暈倒了!”後排傳來一聲驚呼。
是蕭漣音的一名隊員,整個人眼神渙散,嘴脣泛白,身體抽搐得如同即將爆裂的風箏。
“壓住他!”蕭漣音閃電般衝過去,一把捂住那人的口鼻,防止他咬舌。
她眼神沉靜如霜,冰冷而有力:
“再不穩住,我們死的就不是慢,是快。”
與此同時,她另一隻手捻起了腰間的那支桃色口紅,毫不猶豫地輕抹在脣上。
那是她的秘詭——《色孽使者的口紅》。
一抹妖異笑意浮現,她俯身將脣印輕輕點落在那名隊員的額頭上。
剎那間,光輝微閃。
隊員猛然一顫,原本狂亂的神情迅速穩定,血色迴流,呼吸也逐漸平緩下來。
“魅惑型干涉。”司命挑了挑眉,嘖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點評。
“你的那支口紅……還能撫慰理智波動?”
“總比你的賭術溫柔。”蕭漣音輕描淡寫地回敬,眼神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嘲。
司命聳聳肩,懶散又無所謂地迴應:
“可惜,鬼不吃溫柔。”
應急燈光一閃一閃,在乘客們蒼白緊繃的臉上投下扭曲而拉長的陰影。
“好吧。”司命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手腕,神色忽然認真起來。
“既然要玩‘誰是鬼’,那我們就從最基礎做起。”
“報名字,交底信息,排除你是誰——這是查案的第一步。” “你就這麼信,‘鬼’會乖乖報上真名?”蕭漣音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
“當然不會。”司命微微一笑,脣角的弧度慵懶卻鋒利,“但我不是爲它聽的,是爲‘人’聽的。”
他話音落地,車廂內的氣氛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那是一種從最初的慌張,緩緩過渡到“懷疑”的變化。
司命清楚,這就是破局的第一步。
衆人短暫沉默後,在王奕辰的帶頭下,開始陸續報出自己的信息。
昏暗的燈光下,每一個名字,像是被投擲進深淵的骰子——擲出的,是信任,還是懷疑?
“王奕辰。”王奕辰第一個開口,咬牙擠出一聲,聲音有些發乾,“職業主播,普通人。”
沒有人迴應他,但也沒有人質疑他的坦白。
王奕辰的目光遊移,顯然在極力維持表面上的鎮定。
“賀承勳,特戰退役,現安保公司隊長。”沉穩低啞的男聲緊接着響起。
聲音來自一位冷峻高大的男子,臉上有一道淺淺斜疤,他站在蕭漣音身後,眼神銳利如刀,卻始終避開與她的直接對視。
沒人忽略他那半焦黑的左臂——那是曾爲她擋下過致命一擊的痕跡。
“馬丁·艾爾斯。”又一個帶着濃郁英倫腔調的輕飄飄聲音響起。
金髮垂落的青年低垂着腦袋,聲音幾近呢喃,手指不自覺地握緊脖子上纏着紅脣印的絲帶。
“畫家……算是吧。她是我的繆斯。”
“竹中涼真,新聞從業者。”
又一人開口,眼鏡後的眼神溫和清澈,“現在更擅長……記錄真相。”
說完,他深深看了一眼蕭漣音,眼中寫滿了某種近乎病態的順從。
“法比奧。”最後一個聲音粗啞有力,帶着濃重的意大利口音。
壯碩的拳手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牙齒和手腕上紋着的九尾狐影,像是在炫耀某種勳章。
“也是她的狗。”
他們一個接一個報出名字,語氣或平靜、或激昂,卻無一例外地在言語與神情中透露出——
這不僅是忠誠,
更像是某種被“染指”過的印記。
隨後,車廂內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司命一行人這邊。
夜色中,一場關於信任與欺瞞的遊戲,纔剛剛開始。
“許今宵……”
角落裡,那個如影子般安靜的人終於出聲了。
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被列車的轟鳴和雜音吞沒。
“……我……還沒準備好說話。”
他緊緊抱着膝蓋,像一隻蜷縮在黑暗角落的小獸,渾身微微顫抖,周身瀰漫着一種令人心悸的脆弱感。
塞莉安翻了個白眼,懶洋洋地擡腳踢了司命一腳,踢得毫不留情。
“你別逼我報名字。”
她抱着手臂,金紅色的眼瞳微微上挑,聲音中帶着一股慵懶卻危險的倨傲,“今天心情不好。”
沒有人質疑她。
哪怕她只說了這句話,哪怕她什麼也沒解釋。
光是那雙金色豎瞳與漫不經心的強勢姿態,就已經讓在場所有人明白了——她不是凡人。
蕭漣音的目光落在塞莉安身上,停留了幾秒。
她脣角微微上揚,像是看懂了點什麼,卻什麼也沒說。
隨着最後一人完成自報姓名,車廂內陷入了短暫的靜默。
昏黃燈光一閃一閃,空氣中彷彿還有廣播留下的電磁殘響,沿着金屬壁悄無聲息地蔓延,
如同隱匿在暗處的某種存在,靜靜聆聽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這時,站在車廂最中央的兩位秘詭師,終於開口。
“司命。”
男人微微一笑,指尖輕輕彈了下自己的命紋。
白光一閃而逝,如一場寂靜的小型爆炸。
“門世界:秘詭花園。”
“公會分部:天使之淚。”
“職業……賭徒秘詭師。”
他的聲音帶着漫不經心的輕佻,卻每一個音節都精準而沉穩地釘入空氣裡,
如同賭徒在開局前擲下的最後一顆骰子。
“賭局開場,賭命爲籌。”
“有興趣加入我桌的,歡迎下一局下注。”
他說話時,嘴角勾着笑意,那雙眼睛卻銳利得像在看穿每個人的呼吸節奏。
站在他對面的女人,蕭漣音,微微挑眉,脣角也揚起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蕭漣音。”
她淡然出聲,聲音裡帶着一股無聲而難以忽視的威壓。
那聲音彷彿壓過了列車轟鳴,直直撞入衆人的耳中。
“門世界:落紅鏡鄉。”
“蕭家之女,十星命詭師。”
她擡手抿了抿嘴角,動作輕盈而優雅,
彷彿那枚染着命運色澤的口紅仍未褪色。
“我的秘詭,不問真僞,只問心。”
“——凡是撒過謊的,終將被我吻醒。”
話音落地時,她身後那些男隊員不自覺地站得更直了一些,
眼底閃爍着一種近乎狂熱的敬畏。
司命望着她,眼中依舊帶笑,但在那笑容背後,隱隱透出一絲對危險氣息的警覺。
他忽然開口:“那你覺得——”
“我,是不是在說謊?”
蕭漣音微微側首,盯着他看了幾秒,然後輕輕一笑:“還沒被我親過,不好說。”
車廂微微一震。
在那一瞬間,兩人對視的氣息如同兩柄隱匿在鞘中的利劍,
交錯,摩擦,擦出無聲的火花。
而他們無聲的交鋒,也在下一秒,將全場所有人徹底拉入一場真正的心理戰之中。
——“鬼”還未現身。
但命運與孽緣,已經在暗流中交纏。
所有名字落定。
司命環顧車廂,指尖輕輕彈了一下,像是在賭桌上拍響開局的節奏。
“現在——”
他微微一笑,聲音裡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輕快:
“‘鬼’,也知道我們的名字了。”
昏黃的車廂燈光閃爍了幾下,彷彿在迴應他的宣言。
司命微微低頭,在心裡,一一標記每一個名字、每一張面孔。
直到最後一人確認完畢,他才緩緩擡頭,眸色沉靜如鏡面下的深淵。
“……那麼,”
他露出一個懶散卻鋒利的笑容,
“‘鬼’,藏在這十幾張牌裡。”
“誰出錯,誰自爆。”
話音剛落,車廂在下一秒,再度猛烈震顫。
而窗外,彷彿有什麼東西,正悄然靠近——
一雙冰冷、死寂的眼眸,正緊緊貼着模糊的車窗玻璃,凝視着他們。
「列車仍在前行。命運在此擱淺。而鬼,從未下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