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幽幻將臨,深海迷夢
「海的最深處,不是黑暗。」
「是夢,是無法醒來的夢,是所有記憶與命運的沉眠之地。」
水壓轟鳴如戰鼓,在夢海的深層節奏中緩緩震盪。
迷失者號潛行於幽藍深淵,船體上浮動着一層不自然的冷光,
彷彿有某種微弱卻執着的意志在苦苦維繫着這艘船的存在,不讓它隨夢魘一起崩塌。
每一次推進,都像是在穿越某種已被遺忘的命運界限。
甲板昏暗,船燈孤懸於船首,如一盞引魂的燈籠,在無邊黑水中點燃希望之火。
那幽藍光芒既微弱又堅定,彷彿來自深夢最深處的引導。
卡爾維諾站在船首,雙手緊握着舵柄,指節泛白,面容沉靜如沉船。
莉莉婭站在他身旁,長髮在重力低迷的海流中輕輕飄浮,
彷彿她不屬於人世,而是這片深海的一部分。
“已經……快到了。”她低聲說。
她的聲音,彷彿是夢囈,又像是深海中幽靈的呢喃,被海水吞噬,又重新迴響。
迷失者號會議室,沉默濃得如夜潮。
深海的流光透過厚重舷窗灑落,映在圓桌上斑駁的金屬與指縫之間,如同某種古老而不容褻瀆的召喚。
主角團圍坐一圈,神色各異,心事沉沉,空氣中彷彿壓着即將揭曉命運之謎的靜電。
“我們爲什麼要來這裡?”雷克斯率先開口,聲音低沉如涌動的潮水。
卡爾維諾擡頭,眼神沉穩如海底岩層:“因爲我想結束他們的執念。”
他攤開手掌,八枚“印章”靜靜躺在掌心,如靈魂殘燼,每一枚都銘刻着一個被遺忘的名字——那些曾登上迷失者號,又被夢魘吞噬的船員。
“我欠他們一個結局。”他低聲道,“一個真正的終點。”
雷克斯靜默片刻,然後點頭:“我來,是因爲……米拉的低語仍在繼續。”
他的聲音微顫,卻堅定。
“她說,在夢之海的盡頭,有‘命運的謎語’。如果我能找到,也許,我就能……把她帶回來。”
“那是夢。”艾莉森冷哼一聲,嗓音冷銳。
“也可能是謊。”她頓了頓,卻沒有繼續。
“可這世上的信仰,不都是建立在一點點夢上的麼?”
雷克斯反問,眼神沉靜,像是在看向更深的地方。
艾莉森抱臂靠坐,語氣仍冷:“我不需要夢。我來,是爲了拿回兌現諾言的‘資源’。
金幣也好,秘詭獎勵也罷——只要我手下的殘兵還能吃飽穿暖,就夠了。”
“你真是這個世界最浪漫的理性主義者。”伊恩倚着椅背笑了,雙腳隨意翹上桌面,指尖翻轉着一枚風系卡牌。
“你呢?”莉莉婭看向他。
伊恩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影,旋即掩在輕笑後:“我?”
“我只想忘記一些事。”他的語氣輕鬆,
“如果幻夢能讓我睡着——不再做那些噩夢,那就……挺好。”
一句話落下,圓桌邊一瞬沉寂。那笑意輕巧,卻藏不住他眼角那一道疲憊的舊疤。
“巴洛克?”卡爾維諾看向他。
“我……”巴洛克撓撓頭,有些笨拙地開口,“沒想太多。”
“但你是船長,這艘船是我的家。要是你說要找個‘真結局’……那我就跟着去。”
他頓了頓,咧嘴笑了笑。
“海盜嘛,講究的就是這點覺悟。”
衆人微微一笑。
目光轉向最後一人。
司命沒有說話。他低頭坐在陰影之中,指尖撥弄着手中那副撲克牌,一張一張翻出,再一張一張壓下。
像是在等待賭局的開局。
“我來,是爲了找答案。”他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一枚落入深海的籌碼。
“關於你自己的夢魘?”莉莉婭問。
司命擡眼望向舷窗外,海如鏡,幽藍翻涌。
他的眼神同樣幽深,藏着某種不可言明的執拗與鋒銳。
“不止。”
“千面者將我推入夢魘,說是爲了‘取悅某個存在’。”
“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看着我們?”
“誰,纔是真正的賭徒。”
他說完,輕輕一笑,那笑容不屬於現實,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牌桌邊,
一位不信神也不信命的玩家,終於把牌按上桌面:
——“輪到我下注了。”
“到了。”
莉莉婭站起身,緩緩舉起手中的幽夢之燈。
燈光如霧,在海流中搖曳散開,照亮前方。
迷失者號停駐在一道巨大的深海裂谷前,彷彿抵達了世界的斷面。 那處黑暗彷彿能吞噬所有語言與記憶,連時間也失去了它的流速。
下一刻——
幽藍之潮自裂谷之中洶涌倒灌,如銀色的薄霧捲過甲板,又像一層輕柔的夢紗,輕輕揭開了深淵之下的秘密。
那是一座城市。
不,是一座沉眠的“海城”。
它橫亙在海淵底部,規模龐大,結構詭譎,彷彿某種遠古文明在最後一刻凍結成形的遺骸。
塔樓、殿宇、階梯、圓形廣場,一切都在藻類與珊瑚的纏繞中腐朽又優雅地保存着,彷彿夢境的遺骸被潮水泡了千萬年。
它看起來已經死去,卻又彷彿隨時會睜眼。
城中央,高塔之巔,一顆漂浮的晶體緩緩旋轉,如星辰,又似心臟。
那是“幻夢”,是幻夢之海的中心意志,亦是衆人此行的目的。
而就在那夢核閃爍之際,他們聽見了聲音。
不是來自某個人,而是來自——“它”。
那聲音如耳語,如心跳,又如一道古老神明在靈魂邊緣輕輕摩挲的低吟。
每一個音節,都帶着微妙的撕裂感,讓人頭皮發麻,心跳紊亂。
幻夢,醒了。
五道光影,在海城四周悄然浮現,彷彿海潮中翻涌而出的幻象,又似審判者從諸神夢中甦醒:
——No.467《虛實交匯者·瑪修拉》
她身披鏡面流動構裝,臉龐在不斷變換,從幼年到老年,從男人到女人,從笑到泣。
她低頭,輕聲而笑:“真實也許是一種妄想。
你確信,看到的那張臉,是‘你自己’嗎?”
她所在領域——《萬象之鏡》。
——No.509《沉夢的撫慰者·伊那爾》
她如海母一般披着長髮,懷中抱着無數夢境所生成的微型世界。她輕聲呢喃:
“你可以留下。這裡沒有疼痛,只有永恆的溫柔與幸福。”
她所在領域——《寧靜終島》。
——No.618《幻劇導演者·薩貝利烏斯》
他佩戴多重劇場面具,背後拖着齒輪與觀衆席,坐於機關法座之上。
他的聲音低沉,如宣判命運:
“你所有的掙扎,不過是我劇本中預設的情節反應罷了。”
他的領域——《命運回環域》。
——No.703《遺忘的管理者·緹澤爾》
他披着由撕裂書頁構成的斗篷,目光模糊,背後漂浮着一顆顆他人回憶的光團。
“你早已忘記真正的你。我不過幫你完成這最後一步。”
他的領域——《斷章之淵》。
——No.781《虛妄之王·伊洛斯提亞》
他無臉無目,高坐於迴廊王座之上。聲音空洞,似問似嘆,似譏似笑:
“你的一切堅持……有意義嗎?”
他的領域——《空無迴廊》。
那一刻,海城睜開了眼。
整片深海輕輕震顫,一股難以言喻的意志從夢核中擴散開來,直擊所有人的意識核心。
幻夢之主,已然甦醒。
它不是神明,卻擁有神的權柄。
它不是生命,卻執掌死亡與夢境的分界。
它低語,宣告挑戰的規則,如審判者宣佈劇場開幕:
「來吧,夢的挑戰者們。」
「以你們的清醒——證明你值得存在。」
迷失者號靜靜泊在海城邊緣。
海流似乎止息,時間彷彿凍結,唯有清醒值的倒計時——緩緩啓動。
一格,接一格。
他們將賭上存在。
賭上記憶。
賭上信仰。
不是爲了通關,不是爲了勝利。
而是爲了——在這個舞臺上,告訴“它”:
我們不是角色。
我們,是自己。
這一刻,“賭徒們”的帷幕,緩緩拉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