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雙生鏡室，命運之門
「在無盡的命運之間徘徊，
我們所能握緊的，唯有虛妄的勇氣。」
再一次踏入歸鄉者故園，已是三日之後。
酒吧門被輕輕推開，黃銅風鈴發出一聲輕響，如舊夢被喚醒。
司命緩步而入，酒吧內依舊溫潤靜謐，燈光灑落在木質地板與酒瓶之間，映出一層微醺的金輝。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酒香與菸草尾韻，令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吧檯後，冷霽正一臉嚴肅地翻閱厚厚一摞報告書。
她身形挺拔，指尖翻頁時利落乾脆，神情比往日更顯冷峻，彷彿將這整間酒館的沉默都凝在她一身。
她對面，婼離卻是另一番模樣。
她斜倚着高腳椅，一隻手肘支在桌面上，纖長的指尖懶洋洋地纏繞着幾縷墨發，
脣角掛着一抹散漫的笑，整個人彷彿剛從一場慵懶的夢中醒來。
“我都說了，小霽，”婼離的聲音慵懶柔軟，帶着幾分撒嬌與無奈，“這些枯燥的文書你就別再拿來煩我了吧。”
冷霽翻了一頁報告，頭也不擡：“師父，您可是秘詭理事會的成員，這些本就該您親自批示，別再天天往我這兒丟。”
語氣不疾不徐，卻暗藏火力。
婼離輕笑一聲，伸手戳了戳冷霽的額頭，聲音更軟：“可你是我最聰明能幹的小弟子啊，這點小事，不該難倒你纔對。”
冷霽終於擡頭，揉了揉額角，一臉頭痛，正欲反擊，卻猛然察覺門口多了一人。
她擡眸望去，眼神微動：“司命，你來了。”聲音罕見地柔和了一些。
婼離也察覺到了門口的身影，眸色一亮，彷彿終於抓到藉口，整個人瞬間精神了幾分，
笑吟吟地朝司命招手：“哎呀，司命，可算來了。小霽告訴我，你完成了兩次門世界的探險任務？表現得相當不錯啊。有考慮過……升星嗎？”
“升星？”司命微微一怔，目光轉向冷霽，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術語。
冷霽翻起手中的報告書，語氣平靜地解釋道：
“秘詭師在完成一定量門世界任務後，有資格申請升星。流程由高階秘詭師主持，儀式完成後，有概率點燃新的命紋星圖，從而提升星數。”
說到這裡，她語氣一頓，神情難得浮現一抹似笑非笑：“本來我是很想協助你操作的……可惜，這種儀式必須由在場的最資深高階秘詭師主持。”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婼離一眼，“而這個人，恰巧是我的——整天偷懶不幹正事的師父。”
婼離咧嘴一笑，毫不在意：“我可不叫偷懶，這是‘留白’的藝術。”
司命笑着搖頭，似乎早已習慣這對師徒的鬥嘴。
他指尖輕敲吧檯：“那我該準備些什麼？”
冷霽這次沒有急着開口，而是伸手將一枚熟悉的水晶石放到他面前。
那正是他從夢之海帶回的璀璨星鑽，藍金色光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宛如星辰遺落人間。
“帶上它。”她語氣溫柔了幾分，“或許……它會爲你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
婼離看着那顆星鑽，眼神微微一動，笑意更深：“看來你真去過沉眠之主的領域了？”
司命點頭，目光深邃，神情一瞬有些落寞：“是啊，還算……幸運。”
“幸運？”婼離重複了這個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聲音輕得像羽毛，卻意味深長：“每一次你都這麼好命，司命。”
她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語氣忽然認真了幾分：“既然決定升星，那我也要給你講清楚——這不是單純的強化儀式。”
她微微擡手，指尖劃出一道金色命紋，“每一顆命紋星的升起，都會撕裂你靈魂深處最堅硬的防線。
你可能會看見自己最不願面對的記憶，也可能……看到你最害怕失去的東西。”
她頓了頓，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做好準備了嗎？”
婼離語調微緩，輕輕站起身來，修長的手指在空中劃過一道柔和的光痕，猶如奏響命運的前奏，緩緩吐出幾個字：
“秘詭師的升星儀式，根據不同的秘詭類別，會在對應的‘鏡室’中進行。 而你，司命，命運系秘詭師，需要前往的——是秘詭公會最古老的升星之地。”
她停頓片刻，脣角緩緩揚起，眼中光影流轉，像一面望不見底的鏡。
“‘雙生鏡室’。”
司命眉心輕皺，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婼離緩緩走到吧檯後，一邊擡手端起冷霽遞來的茶盞，
一邊不緊不慢地解釋：“所謂‘雙生鏡室’，是專爲命運系秘詭師設計的升星秘境。它本身就是一件半意識化的世界系秘詭，由秘詭公會監管，
連我這個主持儀式的高階引渡者，也不知道鏡室內部會呈現出什麼樣的結構。”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司命臉上，認真了幾分：
“一旦進入鏡室，你將面對的是你自己內心深處最難面對的‘命運裂縫’。
你會擁有整整一個小時完成考驗。若你能成功走出鏡室，並保留完整的命紋結構——即爲升星成功。”
司命神色微凝，沉聲問道：“若失敗呢？”
婼離看着他，笑意淺淺，卻冷得像海底的夜風。
“大多數人，只是失敗。星數維持原狀，需要積攢更多戰績方可再次嘗試。
但少部分人，會被鏡室規則反噬，導致命紋崩解，星數倒退，甚至……”她手指輕輕在脖子上劃過，意味已盡。
司命沉默半晌，問道：“使用鏡室……需要代價嗎？”
“當然。”婼離輕笑，斜倚在吧檯邊緣，像一位漫不經心的賭徒，
“十枚秘詭金幣，每次進入皆如此。公會定價，一律明碼標價，概不賒賬。”
她說着，狡黠地眨了眨眼：“不過嘛，若你暫時手頭緊，我也不是不能借你九枚……回頭只需還我十三枚，利息什麼的，不算過分吧？”
司命立刻擺手，笑容發苦：“上次在夢之海差點命喪鯨墓，這類高利貸，我可不敢再碰。”
婼離“噗嗤”一笑，笑聲帶着些許戲謔與柔意：“膽子越來越小了啊，命運之主。”
冷霽此時忽然插話，神色淡然，卻語意關切：
“你不必多想。我已替你在任務結算時保留了十六枚秘詭金幣，只要你願意，明天就能啓程。”
婼離輕拍一下司命肩膀，忽然正色道：
“今晚好好休息，調整狀態。明天一早，我會親自帶你打開秘詭公會的主門。接下來的賭局，不是和別人——而是你自己。”
司命看着她，眼神比以往更沉了一分。他輕輕點頭：“謝謝你。”
婼離望着他，神情難得柔和了一瞬，卻轉瞬又掛起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別謝我。別忘了，我只是見證者。”
她目光微轉，看向窗外迷霧中的星辰。
“真正能決定成敗的，從來都不是儀式。”
她語氣緩緩低沉下來，“而是你自己內心深處那個最不願面對的‘答案’。”
司命怔然，像是被什麼擊中。他默默起身，沒再多言，轉身離開，
只留下一道孤傲卻略顯疲憊的背影，消失在風鈴之外。
冷霽收回望向門口的目光，輕聲問道：“師父……你覺得他能成功嗎？”
婼離收起笑意，手指輕輕在杯沿劃過，目光深邃如沉海古鏡。
“這世上，能掙脫命運之網的人不多。”她語氣罕見地肅然。
“而司命……也許是，少數中的那一個。”
「當鏡子映照真相之時，
便是命運裁決降臨之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