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霧中一頁未寄詩

“那些寫下名字的人,想必知道:不是所有詩都能點燃火,有些——只是送到火堆前的最後一張紙。”

《晨星夜稿·一頁詩未燃》

晨星時報的夜,比霧更寂靜,比鐘聲更持久。

舊報樓二樓的觀察臺裡,燈光未熄,油墨未乾,印刷機還殘留着前夜烘焙出的鉛味與紙張邊緣的焦香。

這不是新聞時間,這是等待時間。

一種近乎儀式性的等待。

司命坐在印刷機旁,身形微倚在老木椅上,右手仍壓着尚未摺頁的“明日晨刊”模版。

那是一張沒有副題也沒有編號標識的封面,只印着版心一行空白,彷彿等待某句即將落筆的迴音。

他翻開最後一頁,頁邊還沾着裁切臺留下的碎紙屑,指尖觸上去,是粗糲的刺點。

他沒有清理,只將紙張向一旁輕推,就像在給什麼東西騰出一塊安靜的位置。

門在兩點零三分,被敲響。

聲音不急,卻有一絲風捲進來的寒意。

來人是瑪琳,晨星社的傳書人,皇幼女的貼身雀斑小侍女。

她披着一件霧紫色披風,肩頭有露未乾的水珠,手裡抱着一封緘封信函,白綢繞了一圈半,蠟印上有一抹熟悉的紅線印記——“王室審閱通過”。

她輕輕將信封放在桌上,沒有多言,只在桌角停了一息,比往常略長。

司命沒有立即拆信。

他只將那封信放在“晨星評論”那一欄的稿框上方,那裡刻着舊主編留下的一句話:

“我們不問作者是誰,只問這段話能不能活下去。”

他的眼簾微垂,語調淡得幾乎融入紙墨之間:

“她自己起的標題?”

瑪琳點頭,語氣壓得很低:“是。詩名《霧中火炬》。原本想叫‘炬火未熄’……但她說,那太直。”

司命點了點頭,沒再言語。他將稿紙邊緣仔細對齊,每一下動作都緩,卻像鐘錶落秒,帶着一種不可更改的節律。

瑪琳望着他,一言不發。

這樣的沉默,在晨星時報並不陌生。

這是一種“彼此知道,不問彼此”的默契。

司命知道這封稿件是誰寫的,瑪琳也知道司命知道,但誰都沒有點破。

這是霧都的語言。

“她這次……”司命忽然開口,手還搭在排字邊,“寫得更急了些。”

“是。”瑪琳低聲迴應,眸光微垂,“她也說——你會懂。”

司命沒有再應。

他只是慢慢旋轉了一圈鉛筆,筆尖停在印刷板邊緣,隨即寫下那句準備印入清樣頁尾的小注:

《詩與編號之間,沒有界限。只有星火與霧。》

瑪琳的指尖在那一行字邊停了一下,輕輕一撫,又收回。

她走到門邊,手搭上門把,卻在將要推開的瞬間停住。

她低聲說:“街口……比昨天多了兩雙眼睛。”

司命目光一凝,緩緩轉頭。

瑪琳繼續道:“一個是教會淨察員,穿的是舊式懺悔袍……另一個是軍方的情報中士,換上了新制王都軍警袖章。”

她沒有把最後一句說出口:他們是來盯你的。

司命沉默了一息,隨即目光投向窗外。

夜色深沉,霧未散淨,晨星巷口的第三盞街燈正在微微閃爍。

那是他昨夜親自去點亮的,一盞耗掉了兩枚備用電符的燈。

他沒笑,也沒問是誰派來的。

只是輕聲道:

“他們都以爲我們在寫故事。”

“可她寫的——不是故事。”

他將那張詩稿壓進排字框最上層,手寫標註:

“晨星副刊·署名莉雅。”

瑪琳離去前,回頭看了一眼那行署名。

她沒有說話。

她知道那不是作者的真名。

司命也知道,那是假名之下的一縷真火。

門合上的一刻,司命背後的鉛字牆輕輕震動了一下。

一塊字塊鬆動,落地。

砸在“舊紀年戰爭”那條年表的正下方,聲音不響,卻像在某一處尚未閉合的戰場,喚醒了一段被埋下的餘響。

司命走過去,拾起那塊掉落的鉛字。

上面印着一個字:“火”。

他沒有放回原位。

只是將它放在《霧中火炬》的版心之上,像是把過去與現在,用一句未盡的詩句,連成一線。

那頁尚未出刊的副刊版面,靜靜地躺在印機之上。

一盞燈下,一行詩,在霧中未燃——但那火,已開始生長。

王宮第七層·弦月廳東廊。

雨後的石磚地面尚未乾透,清晨的光從淺金色的帷窗中透入,彷彿是這座宮殿裡第一道願意落下的溫柔。

空氣中還殘留着昨日花園樹葉上的溼意,與銅門後的檀木氣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種介於肅穆與晨夢之間的氛圍。

莉賽莉雅正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指尖翻着瑪琳剛送回來的晨星報初印樣。

她今日未着禮袍,僅披着一件灰白邊紋的內襯披風,髮尾仍未束起,

肩頭落着幾縷未擦淨的水珠,像是她剛從這座王宮的某個夢中醒來,卻尚未整理好身份。

“他改了一個詞。”她輕聲道。

聲音輕微,卻帶着一種被風吹亂後的確鑿。

瑪琳站在她身後,垂手而立,未作迴應。

莉賽莉雅將報紙平攤在桌面上,食指在副刊標題上輕點兩下:“‘炬火未熄’——他改成了‘星火未滅’。”

瑪琳這才輕聲迴應:“他說,‘炬火’太高,‘星火’更像百姓說的話。”

莉賽莉雅沒有異議。

她只是擡眼望向窗外。

晨霧尚未完全褪去,王宮瞭望塔的彼端,晨星巷的某個街口隱隱可見。

那一段如今已被軍部警戒線與教會的白紋旗並列封鎖。

那是她熟悉的地方,如今卻成了城中所有“故事”的交匯處。

她緩緩垂下目光,像是對某種隱喻作出迴應般輕聲道:

“他知道我們知道。”

瑪琳脣角微動,用極低的聲音補了一句:

“他也知道,我們知道他知道。”

那不是一句俏皮話。

而是一句政治語言。

這場看似關於晨星報的一次普通投稿,其實已演變爲朝廷、軍部、輿情三方之間的一次低壓交鋒。

報紙上的那一行詩,不過是一枚極小的火星,而整個城市,就像乾燥得過久的檐瓦。

火星未熄,風向已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沉穩、規律,不疾不徐,像某種尚未入鞘的軍紀之聲。

莉賽莉雅起身,轉身站到窗前,手指微微搭在窗沿。

幾息之後,門由內侍打開。

艾德爾王子身着軍袍步入廳中,未帶佩劍,僅手持一卷公文與一封封緘信函。

“我知道你今日未出廳務,”他開門見山,聲音未起波瀾,“所以親自來請。”

莉賽莉雅回身,嘴角掛着一抹幾近禮貌的微笑:

“閣下在第六日通宵未眠,今日理應休息。”

艾德爾不接客套,將信封輕放在她桌上,語氣平直卻含鋒:

“軍部晨報需要一篇能緩和人心的引言。”

她淡淡地問:“你們需要安撫?”

“不是我們,”艾德爾看着她,目光沉着,“是城裡。”

“需要一個聲音——最好是信得過的筆。”

他頓了一下,補上第二句:

“最好是‘莉雅’。”

她靜默片刻,指尖輕拂報紙上的模糊墨痕,眼神微挑:“那我或許該提醒閣下,‘莉雅’並非宮廷撰史。”

艾德爾點頭,卻不退:“可‘莉雅’這次引發的火,不該只由她自己寫。”

這句話半真半假,卻如一刀劈開形式背後的實質。

莉賽莉雅不言,良久,她輕聲問道:

“閣下是否認定,這場動盪,是‘晨星’所致?”

艾德爾沒有立刻回答。

他從隨身帶來的文件中,取出一份折得工整的紙頁,放到她桌前。

那是軍情局昨夜的初步通告,署名未顯,編號已掛。

他說:“這不是定罪。”

“但幾乎所有編號者集結前一晚,均被確認曾閱讀晨星第六日社論。”

他看着她,語氣依舊沉穩,卻不再冷靜:

“我們都不天真,妹妹。信息不是刀,但它比刀快。”

“你知道的。”

莉賽莉雅神情未動,只輕輕垂眸,回了一句:

“可那篇社論,也並未煽動。它只是陳述。”

艾德爾略帶鋒芒地重複:

“陳述?”

他收起文書,聲音低卻壓得沉重如鐵:

“陳述一個王國將亡,貴族罪孽滔天,教會吞噬人心,軍人被販賣爲狗的版本?”

“而作者——從未在廣場上流下一滴血,甚至沒有一個真實署名。”

他的聲音不高,卻沉得全廳如同被一隻無形之手壓住。

“我追問,不是爲了清算。”

“是爲了下一場風暴——不被人再當成霧。”

他頓了頓,神情罕見地放柔一些:

“那位主編,不是寫字的。”

“他是……佈局的人。”

莉賽莉雅低聲迴應:

“他也是點火的人。”

艾德爾輕輕頷首,沒有否認:

“火能照路。”

他擡起眼,看向窗外那片尚未被陽光徹底照亮的街區,語氣微頓:

“也能焚城。”

那一刻,兩人沉默相對。

窗外風更冷了,帷幕微動,王宮中最高的銅鐘正悄然撥向新的一刻。

可他們都知道——

那不是時間。

那是另一場,尚未命名的——判詞。

風從窗外吹入,掀起報紙一角。

莉賽莉雅望着報紙邊緣的副刊欄目,指尖輕輕壓下那被掀起的一頁,語氣極輕,幾不可聞:

“你說得對,哥哥。”

“我太天真。”

她的聲音落下,卻如玉器輕裂,迴音在廳中緩緩盪開。

艾德爾微微頷首,他站得筆直,如同一塊未曾倒下的軍碑:

“王國不需要聖人,但需要清醒者。”

“別忘了,你是王室之女。”

“王座若亡,你筆下所有詩句,只會被寫在廢墟的斷磚上。”

王宮的光並不明亮,尤其是深秋的午後,從弦月廳西廊的百葉窗透進來的光,

斜斜灑落在書案、瓷筆、指縫和彼此的臉上,如一層薄雪,既柔且冷。

“哥哥,”她忽然輕聲開口,“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拉我練騎術的時候嗎?”

她語氣柔和,話落時手中卻仍未停筆,正在慢慢爲那篇文章添寫段落。

她執筆的姿勢略顯彆扭,不如王家規訓中的標準書寫法那般嚴整,

但一筆一劃都極度工整,像她的人——溫和中帶着固執,不肯讓任何一筆歪斜。

艾德爾一怔,沒立刻答話。

“你說——‘騎術不是爲了打仗,而是爲了摔過之後,學會自己爬起來’。”

她沒有回頭,只是凝視着紙頁,語氣不悲,卻有一種只有在久遠記憶中才能浮現出的柔軟。

艾德爾終於移開站姿,靠在窗邊的柱子上,雙手交迭在胸前,呼吸略重。

“是你非要纏着我去練。”他輕輕地說,語氣不像訓斥,更像是在剝落層層戰甲後的回憶。

“你是我唯一能學的人。”她微微一笑,回頭望他,眼中有光,但也有疲憊。

他沒有笑,只是凝視着她許久,才道:

“莉賽,你知道我不是不信你寫的內容。”

“但你走得太深了,走得太近了——靠近了那些王室不該靠近的火堆。”

“那火不是照亮我們,而是要將我們燒穿。”

“可那是我們的火堆。”她輕聲道,字字如針,

“他們喊‘鯨墓’,喊‘夢燈’,喊‘編號者’……不是爲了推翻誰,而是因爲他們不想再被遺忘。”

艾德爾低下頭,看着靴尖沉思片刻,嗓音低了一階:

“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

莉賽莉雅放下筆,靜靜看着他。

“我怕下一次有人站在軍魂碑前喊出名字時,他不是說‘爲帝國’,而是說‘爲某個主編’,‘爲一張報紙’,甚至是——‘爲某個神燈’。”

“我知道王國正在燒,但我不能讓士兵學會,在烈火中,投名。”

他聲音不再如過往那般鋒利,而是一種徹底疲憊之後的堅守。

“而你,是王室的光。”他輕聲說,“你寫的每一個字,外面的人都會認爲,是我們全家的態度。”

莉賽莉雅望着他,沉默片刻,緩緩走近兩步。

“那你告訴我——”她的聲音低柔卻堅定,“如果我寫的是真話,那是不是我們全家……也應該學會面對真話?”

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一步之遙。

艾德爾沒有退。

兄妹對視良久。

“我們都太像父親了。”她忽然低聲道。

“我不像。”艾德爾幾乎下意識地反駁,“父親會選擇沉默。你會選擇寫詩。而我——會選擇拔劍。”

她看着他,眼神不再是辯駁,而是嘆息,是某種將疼痛吞入腹中的嘆息。

“哥哥,你相信帝國的命紋可以像舊軍章一樣修復,因爲你相信制度。”

“而我——”她的聲音微微一頓,緩慢卻清晰地道:

“我寧願相信他們的記憶。”

“哪怕只是一塊被火燒焦的名字木牌,也比我們議事廳裡的命令來得真實。”

艾德爾的神情終於鬆動了一絲,目光中不再只有戒備。

他低聲說:“你變了。”

她微笑,輕輕點頭:

“你教會的。”

他苦笑,轉身,走到門口,手扶門把,卻在將要離去時停了停。

“寫吧。”他終於開口。

“但不要寫得太像誓言。”

“這個王國,已經聽過太多誓言。”

他走後,廳中重歸寂靜。

風仍從廊柱縫隙中吹入,帶着紙頁輕微翻動的沙響。

莉賽莉雅重新坐回書桌,提筆,重新寫下昨日文章的最後一句:

“火未滅,星未息,我們只是決定不再閉眼。”

她望向窗外,那片因王命而短暫安靜的城市。

霧濃如昔,但她知道,那些微光尚未熄滅。

王宮西殿·冷香宮,深夜無風。

香爐中緩緩燃着一縷安神白綢葉,煙氣清淡如絲,卻有種令人心底發緊的沉靜感,

彷彿將人的情緒一點點洗白,只剩下最冷靜的判斷。

七層高的宮塔迴廊中,梅黛絲站在雕紋石柱前,長髮輕挽於肩後,繡金內袍曳地無聲,身姿筆直得近乎冷酷。

她背後,兩名白綢教會的內侍靜立如雕像,影子被月光切成兩條對稱的線。

她左手執着一頁晨星時報副刊,右手端着一杯清茶。

茶早已涼透,杯中水面因夜風微微盪漾,卻始終未曾入口。

那份報紙,並非通過王室或軍部正式渠道流轉而來,而是她親自派遣的淨化者,

從教會夜巡的暗線中截得。

送抵的時間——恰是黎明前的最後一刻。

她的目光落在副刊角落的那一行印字上:

“火未滅,星未息,我們只是決定不再閉眼。”

她靜靜念出這句詩,嘴角緩緩浮起一絲近乎不可察的譏諷。

“真動情。”她道。

聲音極輕,卻如寒水滴落石板,碎得清脆。

一名白綢侍從立刻低聲躬身:“確認文風,屬皇幼女殿下。”

梅黛絲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她只是緩緩將報紙折起,動作溫柔得如同處理一封告別信。

她將那頁紙送入身側的信函焚爐。

火舌舔上紙頁,瞬間吞噬掉那句未息的詩行,像是將一絲情緒連根拔除,不留痕跡。

“我這個妹妹……”她緩緩開口,語調從容至極,彷彿評判的不是親屬,而是一個被歸檔的變量。

“真是太擅長浪費天賦。”

另一名侍從低聲附和道:“根據回報,侍女瑪琳一週內三次進入晨星報所,未被驅離。

每次停留均超過半刻鐘,初步判斷爲持續投稿交流。”

“主編還在?”她問,語氣輕描淡寫。

“在。常駐報館三層。夜間燈火通明,未離崗。貝納姆的鼠網活動仍在延續,秘詭傳紙線路未斷。”

梅黛絲點了點頭,聲音平穩:

“他很謹慎。”

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語氣更淡了些:

“也很……懂‘分寸’。”

她說出“分寸”這兩個字時,聲音沒有高低變化,卻像裁判官落下的權錘,輕,但讓人不敢抗拒。

“通知聖鏡巡察團,”她緩緩吩咐,“將其列入‘言語污染源’觀察名錄。”

“若三日內再有涉及‘夢燈’、‘編號烈焰’等語彙進入城區公共通達牆體——”

她頓了一下,輕聲補全:

“默許限度清理。”

“是。”侍從低頭,不敢多言。

梅黛絲終於轉身,步履無聲地走回宮殿深處。

她走得很慢,卻步步精準,衣襬在宮石之上拖曳如雪落。

香爐的氣息沿她身影一路延展,像她留下的影子,也帶着一種無法言說的威壓。

經過內殿鏡池時,她略微停下。

水面微動,她俯身看着那水中倒映出的自己。

鏡中之人眉目端麗,鬢髮整齊無絲凌亂,眼神冷靜如刀鋒未出鞘,彷彿不是人,而是一尊鐫刻於聖壇的聖像。

“莉賽莉雅……”她輕聲呢喃,像是念一個陌生人的名字。

“她總喜歡把火當成詩。”

她擡眼,慢條斯理地與鏡中的倒影對視,語氣輕緩,彷彿與自己交談:

“但火不能寫在紙上。”

“火,要燒在人心上,纔會留下灰。”

她收回視線,走回沉香木雕椅,坐定。

桌案上放着一份未密封的教區諭令草稿。

她提筆,在草稿最下方補下一句:

“凡涉‘編號信仰圖騰’一詞,視爲潛在階級編程,納入教區心智擾動監測。”

她筆鋒頓住,靜默片刻,放下筆,閉目少頃。

外頭,風未動,冷香宮鐘塔的風簾輕擺。

她彷彿聽見了遙遠教會鐘樓傳來的那一聲沉沉鐘鳴,悠長而不祥,像爲未葬之火響起的前奏。

她輕聲開口,聲音彷彿只給自己聽見:

“父親的王座……”

“弟弟們只想守。”

她頓了頓,睜開眼,瞳孔中映出諭令與爐火交織的光。

“我卻要繼。”

“而她……”

她拈起茶杯,輕抿一口,涼意滲入舌尖。

“太軟。”

“詩可以救心,但不能救權。”

“她看見星火未滅,我看見王座下已經起風。”

——《私函·梅黛絲之夜語》

第212章 死潮暗涌第56章 幽夢的賭局第172章 影劇終章第119章 鯨墓號 第五次鯨鳴前 港口血戰第40章 影中戲法第126章 鯨墓回潮第33章 命運的倒影第89章 幽夢的交易與被遺忘的往事第213章 血肉傀儡第187章 曜星之門,命運冠冕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331章 星火應答第108章 破碎的忠誠,燃燒的怒火第60章 賭徒的籌碼第209章 夢中故人,潮間重逢第73章 迷失在無盡濃霧中的旅途第175章 無形棋局,命運逆轉第162章 告別的時間第88章 鯨墓號與各人的夢魘第135章 鯨墓海戰焚心誓愛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285章 敘述之淵第180章 風與海之誓第146章 逐浪,命運之門第329章 王命裂痕第273章 夜盡微光第62章 迷失者的航程:深潮港第320章 火紋之下的月象第36章 記憶的裂隙第224章 血影終局,幽靈現形第102章 鯨墓號競技場:血色的開幕第257章 熔爐之心破局之戰第351章 夢燈之夜第356章 王命三卡:獅王的遺言第326章 萬鏡展開第289章 母神之前,衆星歸座第338章 黑印之夜第189章 鏡室迴歸,九星之命第361章 玫瑰之焰:被命令燒盡的軍人第115章 狂戰士的咆哮:巴洛克 vs 葛雷戈第13章 魔術師的戲法,賭徒的籌碼第194章 牛首祭壇的重錘第162章 告別的時間第239章 歡迎入夜的病人第286章 獵名者之權第218章 間隙中的溫情第250章 星疫神冠灰芒不語第238章 聖愈之所,她的病房正在等你第58章 賭徒的契約第138章 鯨墓海戰鯨墓封鎖第94章 命運重塑:月落笛伶第35章 血夜降臨第89章 幽夢的交易與被遺忘的往事第10章 血色舞臺,貴族的邀約第177章 天平之夢,清醒之秤第316章 霧中一頁未寄詩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342章 風中面具第144章 重逢於幻夢前夜第176章 迷失者的集結第217章 晨曦虛妄的安寧第12章 老千,魔術師,說書人?第31章 癲狂的獻祭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233章 灰燼神座下的清晨第286章 獵名者之權第186章 雙生鏡室,命運之門第208章 幽燈之下,航醫與幻夢第349章 引薦之宴第243章 第三療程噩夢高懸之上第114章 萬骨葬場,貴族之殤第204章 劇幕開始:提線之舞第14章 血色王座,血宴將至第78章 逆流攀浪,逐夢而行第94章 命運重塑:月落笛伶第152章 深淵輓歌:女海妖的終曲第69章 命運的操牌手(下)第148章 門之語第66章 惡棍之間:狂徒的盛宴第193章 賭命之門第369章 鏡湖將臨:倒影中的王座第179章 命運的天平第126章 鯨墓回潮第196章 黑桃不死斷章第53章 幽夢低語第321章 噤聲之日第70章 賭局終焉,賭徒的獵物第81章 烈焰後的逃亡第70章 賭局終焉,賭徒的獵物第314章 王權不倒第196章 黑桃不死斷章第232章 斬輪之刻吾自爲命第357章 王座之爭:封印之日第21章 鮮血賭局,命運翻牌第275章 鏡外之夜第291章 七人誅神終焉母坩第189章 鏡室迴歸,九星之命第200章 拼圖牆後的微笑第9章 命運的邂逅,或許是不幸第326章 萬鏡展開
第212章 死潮暗涌第56章 幽夢的賭局第172章 影劇終章第119章 鯨墓號 第五次鯨鳴前 港口血戰第40章 影中戲法第126章 鯨墓回潮第33章 命運的倒影第89章 幽夢的交易與被遺忘的往事第213章 血肉傀儡第187章 曜星之門,命運冠冕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331章 星火應答第108章 破碎的忠誠,燃燒的怒火第60章 賭徒的籌碼第209章 夢中故人,潮間重逢第73章 迷失在無盡濃霧中的旅途第175章 無形棋局,命運逆轉第162章 告別的時間第88章 鯨墓號與各人的夢魘第135章 鯨墓海戰焚心誓愛第20章 血之賭局,扭曲的面孔第285章 敘述之淵第180章 風與海之誓第146章 逐浪,命運之門第329章 王命裂痕第273章 夜盡微光第62章 迷失者的航程:深潮港第320章 火紋之下的月象第36章 記憶的裂隙第224章 血影終局,幽靈現形第102章 鯨墓號競技場:血色的開幕第257章 熔爐之心破局之戰第351章 夢燈之夜第356章 王命三卡:獅王的遺言第326章 萬鏡展開第289章 母神之前,衆星歸座第338章 黑印之夜第189章 鏡室迴歸,九星之命第361章 玫瑰之焰:被命令燒盡的軍人第115章 狂戰士的咆哮:巴洛克 vs 葛雷戈第13章 魔術師的戲法,賭徒的籌碼第194章 牛首祭壇的重錘第162章 告別的時間第239章 歡迎入夜的病人第286章 獵名者之權第218章 間隙中的溫情第250章 星疫神冠灰芒不語第238章 聖愈之所,她的病房正在等你第58章 賭徒的契約第138章 鯨墓海戰鯨墓封鎖第94章 命運重塑:月落笛伶第35章 血夜降臨第89章 幽夢的交易與被遺忘的往事第10章 血色舞臺,貴族的邀約第177章 天平之夢,清醒之秤第316章 霧中一頁未寄詩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342章 風中面具第144章 重逢於幻夢前夜第176章 迷失者的集結第217章 晨曦虛妄的安寧第12章 老千,魔術師,說書人?第31章 癲狂的獻祭第211章 紅線鈴響,封主應語第233章 灰燼神座下的清晨第286章 獵名者之權第186章 雙生鏡室,命運之門第208章 幽燈之下,航醫與幻夢第349章 引薦之宴第243章 第三療程噩夢高懸之上第114章 萬骨葬場,貴族之殤第204章 劇幕開始:提線之舞第14章 血色王座,血宴將至第78章 逆流攀浪,逐夢而行第94章 命運重塑:月落笛伶第152章 深淵輓歌:女海妖的終曲第69章 命運的操牌手(下)第148章 門之語第66章 惡棍之間:狂徒的盛宴第193章 賭命之門第369章 鏡湖將臨:倒影中的王座第179章 命運的天平第126章 鯨墓回潮第196章 黑桃不死斷章第53章 幽夢低語第321章 噤聲之日第70章 賭局終焉,賭徒的獵物第81章 烈焰後的逃亡第70章 賭局終焉,賭徒的獵物第314章 王權不倒第196章 黑桃不死斷章第232章 斬輪之刻吾自爲命第357章 王座之爭:封印之日第21章 鮮血賭局,命運翻牌第275章 鏡外之夜第291章 七人誅神終焉母坩第189章 鏡室迴歸,九星之命第200章 拼圖牆後的微笑第9章 命運的邂逅,或許是不幸第326章 萬鏡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