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墨玉巒便在一陣飯香撲鼻中醒來。
“你醒了?”將手中的早飯放在桌上,柳桓看着躺在凳子上已經睜眼的人微笑道。
“好香啊”墨玉巒倏地從凳子上起身,一個健步走至桌旁坐下。
只見原本粗糙的舊木桌上已經擺好一盤菜餅和兩碗白粥,菜餅發出一陣油香的味道,而白粥糯糯的味道更是在鼻尖久久不散,看到這裡墨玉巒留着口水便朝那盤餅子伸手去。
“洗漱完在吃飯”一盤站着的柳桓忙擡手擋住墨玉巒的動作。
墨玉巒瞥了眼一旁一臉誠懇的人不滿道,“你現在倒是膽挺肥,老孃吃個飯你也敢管?”
“我……可是,不洗漱會生病的。”柳桓緩緩收回手低聲解釋道。
“哼”墨玉巒聽他這般說不滿哼了聲,卻沒有繼續說什麼。
以前的她還不是錦衣玉食奴僕三千,可到頭來在黑山過了三年還不是一切都會變成習慣。罷了,既然走出了黑山,還是入鄉趕快隨俗的好,她也要快些進入正常人的生活纔好。
墨玉巒走出房間,便見廚房旁的水井旁已經打好一桶水,將水倒進水盆中,墨玉巒看着水中的倒影有些發愣起來。
只見那獠牙面具將她的腦袋完全困住,僅餘嘴巴還露在外面,心中異樣,墨玉巒乾脆對着水盆齜起牙,“哼,還真有點驚天地泣鬼神的氣勢呢!”自嘲一笑,墨玉巒伸手在水中洗漱,順便將自己露在外面的臉頰部分清洗了下。
“玉巒,我要去大伯家一趟,你先吃飯不用等我。”柳桓將早飯擺好,看着院內洗漱的人叮囑道。
“嗯”墨玉巒輕嗯了聲,站起身經過柳桓後重新走進屋坐在了房內的木桌旁。
徒手抓住一個餅子塞進口中,墨玉巒很是滿意的點點頭,這油香的味道真是太美妙了,喝上一口白粥,墨玉巒更是舒服的閉上眼睛。
柳桓看着眼前一幕無可奈何搖搖頭,只嘴角的笑意漸濃。
村長家離這裡不遠,走路不要一盞茶的功夫,至於柳桓爲何喊村長大伯,這在猴山村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柳桓和他孃親本是外地人,猴山村見一個寡婦帶着個孩子不容易,便收留了他們,那時候柳桓還只三歲,一個完全處於懵懂中的孩子。
母子二人住在猴山村後雖沒有分到土地,村民卻是極其照顧他們,常常拿出些多餘的糧食給他們,柳桓他娘更是個有能力的主,經常能捉到些這猴山上的野兔、野雞,所以猴山村人經常能看到她拿那些捉到的野物到集市上換些錢,而這些足以養活母子二人。
變故發生在柳桓七歲那年,猴山村村長張耀民在猴山打獵時被老虎攻擊,當時柳桓他娘恰好在不遠處看到,柳桓他娘雖有些本領卻也難以在救人後保全,最後老虎死了,柳桓他娘也因此被咬成重傷,張耀民將她從山上背下來沒幾日便去了。
救命之恩大如天,從那之後張耀民負責照看柳桓,讓柳桓喊他大伯,最親的那種。
“大伯,你好些沒,我來看你了。”柳桓站在張耀民家門口輕敲門喊道。
“柳大哥來了?”女子翠嚶嚶的聲音滿是驚喜傳來,隨後便聽“嘭”一聲,院門打開,一張女子嬌嫩寫滿驚喜的臉露了出來。
“春華”柳桓看着眼前的女子輕喊了聲。
張春華是張耀民的女兒,比柳桓小三歲,今年已是十九歲的大姑娘,同柳桓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對柳桓更是有一股暗慕的情愫在裡面。在張春華心裡,柳桓長的俊美,沒有猴山村其他莊稼漢那麼糙,更是這猴山村讀過書最有見識的人,只是……有點呆,她的多少次暗示,他居然都沒有看出來。
此時,張春華一身藍花碎布,頭上梳着女兒家中最流行的髮髻,滿眼笑意看着門外的人。
“柳大哥快進來,父親等你好久了。”張春華說着便伸手將柳桓拉了進來。
感覺到手腕上多出來的手,柳桓有些不適應稍稍避開來,春華已成年,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他名草有主,更要同別的女子保持距離纔好。
對於柳桓的這些小動作張春華沒有絲毫在意,只是復又抓住他的手腕朝房內帶去。
“春華”房內走出一婦人,身着農婦最常見的灰白色麻布裙。
張氏看着眼前的一幕忙略帶責備開口提醒張春華,只那眼角的笑意寫滿寵溺。
“嬸孃好”柳桓看着眼前的張氏忙開口喊道,同時不忘偷偷將手腕從張春華手中扯出來。
“好好”張氏滿臉笑意點頭應聲,“快進來吧,老頭子可是等你好久了,昨晚聽說你來了,總算是睡了個安穩覺。”
“讓嬸孃掛心了”柳桓低着頭謙遜道。
“說什麼傻話”張氏略帶責備說道。
“老頭子,快看看誰來了?”張氏走進房間便朝牀鋪的方向喊了句。
“可是柳桓來了?”張耀民躺在牀上滿是激動喊着,奈何身子虛弱起不來身。
“你別亂動,柳桓這孩子不是來了嗎?”張氏看着張耀民的動作忙快步走至牀邊阻止道。
“父親,你要好好養病纔好,不要辜負柳大哥千辛萬苦尋到的草藥。”張春華站在柳桓身後勸說道,“柳大哥,你還沒告訴我這藥草要怎麼用。”張春華說完搖了搖手中的布袋。
那布袋是柳桓方纔進房的時候交給張春華的,奈何她只顧着看人沒聽清柳桓的吩咐。
“連續服七日,每日飯後服藥一次,每次用一棵,三碗水煎成一碗便可。”柳桓開□□代道。
“好,那我現在就去煎藥,你和父親好好聊聊吧,他這幾日天天念着你呢。”張春華搖了搖手中的布袋嬌嗔道。
“哈哈……春華還吃柳桓的醋啊”張耀民看着女兒的嬌態大笑一聲道。
“娘,父親好討厭,我不理他了。”張春華不滿嘟着嘴巴跑開,滿是女兒家的嬌態。
“這孩子”張氏站在一旁無奈搖了搖頭,“老頭子,你和柳桓好好聊聊,我陪春華一起煎藥去了。”
張氏說完便朝牀上的張耀民擠了擠眼睛,當然這一切柳桓完全沒有看到。
“哎”房內只剩兩人,張耀民躺在牀上無奈嘆息口氣,那張本就長滿皺紋的臉,此刻寫滿愁緒。他的女兒配不上柳桓,他從來都知道,只是他那女兒和婆娘不知而已。
“大伯可是有什麼憂心事?”柳桓一臉關心問道。
“張家欠你的永遠都還不清啊”張耀民看着牀頂嘆息道,當年柳桓他娘捨命救了自己,現今柳桓他冒着生命危險前往黑山爲他尋找治病的良藥,這份情誼他們張家永遠都還不清啊。
“大伯不要亂想,你們從來不欠我什麼,當年若不是大伯願意收留我和孃親,說不定柳桓今日早已不在人世。”柳桓站在牀邊安慰道。
孃親死的時候他也曾怨過一陣,可轉而一想,孃親總教他要做一個善心之人,孃親本身就是個極善良的女子,她這麼做沒有錯,換做是他,也會毫不猶豫選擇和孃親一樣。
“柳桓我……”張耀民突然開口喊道,語氣有些沉重。
“大伯,我們是一家人,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直說的!”柳桓看着欲言又止的人勸道。
“我知道不該問,可如果能聽到你親口說出的話,也好讓春華她死心。”張耀民看着一旁的人緩緩道,那花白的頭髮一瞬間彷彿蒼白的更多。
“大伯這是何意?”柳桓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可願娶春華爲妻?”張耀民直截了當,沒有絲毫拐彎抹角。
“這怎麼可以?我當春華是妹妹而已。”柳桓一臉震驚道。
大伯怎麼會想到要把春華嫁給他呢?他從小隻把春華當做妹妹,而且,他已答應另一個女子會娶她,想起在家中“狼吞虎嚥”的女子,柳桓覺得心暖暖的,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歸屬感。
“我早就知道”張耀民無奈苦澀笑了下,“柳桓”輕喊了聲,張耀民直直看着柳桓。
柳桓沒有說話,只是等待張耀民說出接下來的話。
“柳桓,你今年去京都參加科舉吧,以你的才華不應該被困在猴山村。”張耀民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是啊,年輕人就應該多去外面闖闖,更何況柳桓還是不一般的年輕人,從小聰慧懂事,惹人喜愛。
“大伯,我不想去,如果你因爲我不願娶春華要攆我走的話,我可以離開猴山村。”柳桓低着頭聲音有些沙啞。
“我不是這個意思”張耀民有些急了,“咳咳”因激動不斷大咳出聲,很快嘴邊溢出一絲鮮血。
“大伯你不要激動”柳桓忙在張耀明胸口處輕撫着爲他順氣。
“柳桓,我是怕你在這猴山村受委屈啊”張耀民淚眼迷濛看着眼前的男子道,那謫神般的男子絕不會是池中之物,可潛龍困在淺灘如何能活下啊。
“柳桓覺得這裡很好,所以哪也不想去。”柳桓笑着解釋道,京都那裡不適合他,三年前他便已知道。
“罷了,隨你吧”張耀民無奈低聲道。
這孩子還是太倔強,三年前那次落榜對他的打擊真的那麼大嗎?張耀民滿心疑問卻沒有問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