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拂曉

玄衣素淨,長劍滴血。

雲洛便是以這樣一幅模樣出現在齊王面前的,打碎了齊王原本含笑的表情。

齊王能夠接受自己被親生兒子給逼宮誅殺,卻絕對接受不了這場宮廷政變中有別國的勢力摻和進來,那將意味着自己的國家在未來一段時間裡受到他國的挾制,而這所謂的一段時間具體有多久就得看他的後繼者夠不夠爭氣了。爭氣的話,幾年就能擺脫挾制,不夠爭氣的話,自此淪爲附庸,最終被蠶食殆盡。

齊王不擔心齊國被蠶食殆盡,先人留下的家業太豐厚,螞蟻固然能吃光大象,卻也容易撐死,他所擔心的是自己的國家將因此而沒落,最終被列國瓜分。六十多年前,離國離歷王無道,東夷入侵,諸公子向列國搬救命救國,最後固然驅逐東夷,得以復國,卻也有大半的疆土被割讓給列國。最後還是離國後繼有人,現任離王早年有兩個出色的兒子,歷時三代,戎馬征戰,終得以恢復離國山河,且拓土千里。

可,齊王不認爲自己的那個子孫比得上離國的廢太子琚,莫說自己的子孫,便是整個齊王族都無人能與廢太子琚一比,包括齊載。若齊載有太子琚的本事,那麼,哪怕他不是自己的直系子孫,齊王也不介意扶持他。畢竟,太子琚那樣的人物生在他國,自然是想方設法滅掉,可生在自己的國家,自當重用。

子孫不夠爭氣,齊王如今氣死的心都有了。

雲洛冷峻絕美的容顏上綻出了絢麗的笑容。“你莫不是以爲你哪個兒子有做黃雀的本事?”

齊王臉色發青。

雲洛繼續道:“雖然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手段太過狹隘,淨是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挑撥別國君臣,毒殺重臣。二十七年前與諸國聯手設計離國,令離王誅殺太子琚;三年前與辰王裡應外合,毒殺我大兄。可我得說,你對齊國挺盡興。”

雖然手段一樁比一樁下三濫,完全沒有王者的堂皇大氣,但齊王對齊國確實很盡心。

齊王瞧着雲洛,冷笑。“你莫不就是來告訴我,我是個怎樣的君王的?”

雲洛搖頭。“怎會?我只是挺惋惜的,你若是手段高些,齊國的興盛定能繁盛很久。不,就算你手段高些,你也會死。”

阿珩忍不住插嘴:“爲何?”

“因爲他害了我大兄,我得爲我大兄報仇,所以,請你去死。不過你可以放心,辰王很快就會去陪你,你不會孤單的。”雲洛淺笑道,手中黑色長劍划向齊王的脖頸。

齊王拼命的想躲,卻發現雲洛這一劍太快,自己根本躲不掉,只得閉眼等死。

“且慢!”

雲洛與齊王俱疑惑的看向突然開口的阿珩,多活了一息的齊王露出了一絲柔和的神色。“蘇醫師,你不必爲我求情......”

阿珩從藥篋裡翻出了一隻陶瓶,聞言打斷道:“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只是想提供雲洛一個有趣的東西。”阿珩說着將手裡的東西丟給了雲洛。

雲洛隨手接住了陶瓶,裡頭有液體流動的聲音。“這是何物?”

“哦,那是我煉丹時意外煉出來的一種東西,腐蝕性極強。”阿珩示意了下自己至今還包紮着白布的手,當時因爲不知自己煉的什麼東西,仗着自己百毒不侵的體質,阿珩毫不猶豫的伸手去碰了下,然後......一大塊皮肉都被腐蝕掉了。“殺兄之仇,讓齊王死得痛快豈不是無趣?喂他服下這玩意,他將清楚的感受他的內臟是如何被腐蝕乾淨的,相信一定很有趣。”

齊王的臉色黑成了鍋底。“蘇珩,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爲何這般歹毒?”

阿珩森然笑道:“看你不順眼,可夠?”

雲洛瞧了瞧手裡的陶瓶,也覺得有趣,果斷將陶瓶裡的液體給齊王灌了下去,齊王的舌頭與喉嚨立馬紅了起來,舌頭更是被整個的腐蝕掉了。齊王痛苦的滿地打滾,胸腹間似火在燒,內臟正一點一點的被腐蝕。

雲洛不由愣了下,怎麼也不曾想到藥效竟如此恐怖,阿珩一點虛言都沒有,這玩意真能腐蝕掉人的內臟。

齊王過了許久才嚥氣,雲洛想了想,伸手撕開了齊王胸口的衣服,胸膛上鬆弛的皮肉上盡是被腐蝕的紅色痕跡。

“他怎麼惹你了?”雲洛好奇的問阿珩,這麼狠的毒.藥,有血海深仇吧?

阿珩隨意的道:“他沒惹我,只是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有一個人應該很想他死,死得越慘越好,我覺得,應該尊重死者。”

爲了個死人,你就讓齊王死得這麼悽慘?

雲洛對阿珩的清奇思維徹底服了,華族雖事死如事生,但這麼個尊重死者法,聞所未聞。

雲洛道:“你真不像個女人。”他這輩子就沒阿珩這麼奇葩的女人,仁慈的時候敢往疫區跑,狠毒的時候,地上的齊王就是個活例子。

“那你當我不是女人好了。”阿珩隨口道。

雲洛:“......”

阿珩給齊王驗了驗,確定死透了,這才背起藥篋,對雲洛道:“我要走了,你可要一同?”

雲洛想了想,問:“你一人能離開?”外頭兵荒馬亂的,遍地屍骸,阿珩一個女子,若是落入亂軍手裡,下場絕對會很慘。

阿珩聞言,道:“能。”她身上的毒很足,只要對手不超過五百人,都足夠了。

雲洛瞅着阿珩偏癱的身體,終究是不放心。“罷了,我送你一程。”說着便去背阿珩。

阿珩聞言也沒拒絕,有個高手護送也好,可以省不少毒.藥。

繼三年前對付刺客後,阿珩再一次見到了雲洛出神入化的劍術。

碰上亂軍,阿珩正在摸毒,便見眼前一道電光閃過,亂軍已然化做冰冷的屍體,阿珩不由愣住。

雲洛疑惑的看着跑神的阿珩:“想什麼呢你?”

阿珩聞言道:“突然覺得,能痛痛快快的殺人應該是一件享受。”

雲洛驚訝:“你怎麼會這麼想?”

阿珩回道:“剛纔看你殺人時突然跳出來的。”

“你以前不曾殺過人?”雲洛覺得很稀奇,就這姑娘有事沒事拿活人試藥的風格,居然不曾沾人命,可能嗎?

阿珩道:“十年前殺過很多,但後來,阿父爲我定了三戒,永不許我違背,我便不曾再殺過一個人了。”

“可你平日裡拿人試藥......”

“我都有分寸,雖會痛得想死,但死不了。”

雲洛默然片刻。“清神醫真有先見之明。”明白自己生的是就個恐怖生物,不上個枷,太不安全了。

阿珩不解,什麼意思?

雲洛沒解釋什麼意思,不好意思,也怕阿珩惱羞成怒對自己下毒,死不了是一回事,沒人想生不如死。

趟過齊王宮的腥風血雨,雲洛將阿珩平安送出了宮,毫髮未損。一路上,雲洛的背都很寬闊,阿珩一點都沒覺得顛簸,讓阿珩有些走神,其實雲洛不止是個合格的暖爐,也是個不錯的代步工具。

臨分別,雲洛忍不住叮囑:“你快些回藥王谷吧,自己解不了,便尋你師父解毒,早些恢復健康,也別再這麼折騰自己了,若真的恢復不了,得偏癱一輩子,我看你如何是好。”

阿珩如今的癱瘓已經蔓延出了腿部,還加上了一條胳膊,她的身體只有右半邊能動。都成這樣了還能淡定的在宮中來去,膽量着實驚人。

“不會。”阿珩篤定的道,她肯定不會癱瘓一輩子,當年那麼重的傷都挺了過來,如今這點,根本不算什麼。

雲洛聞言頓時想揍阿珩一頓,就算癱瘓不了也不能這麼作踐自己的身子。“罷了,你愛怎樣就怎樣。”

雲洛氣得便想拂袖回去,卻聽阿珩道:“我能解你身上的毒。”

雲洛不由止步,琥珀色的眸子定定的瞧着阿珩。

阿珩繼續道:“三年前我聞出你身上中了百年孔雀膽之毒,看年份,應是你母親懷你時被下了孔雀膽之毒,只是被人以斷腸草以毒攻毒相互壓制,並以內力壓制於一處,如此雖可保得一時性命,卻終有毒發之時。我對此極有興致,這三年一直在想如何解,前不久想出了一個法子,有機會咱們試試?”

雲洛狐疑的瞧着阿珩。“我怎麼覺得你更想拿我試藥?”

阿珩流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你這麼說我該多不好意思?”

“你的意思,我說錯了?”

“那倒沒有。”

雲洛:“......”蘇珩你怎麼不去死?

雲洛拂袖往回走,阿珩見了,忙問:“你到底要不要試試我研製的藥?我可是用了齊王宮大量庫存才研製出來的。”

“服了可立刻解毒?”

阿珩異常坦誠的道:“我尚未尋個活人試過......”所以能否解毒都不確定。

明白了阿珩潛臺詞的雲洛果斷走人。“以後再說。”

阿珩聞言頓時露出了遺憾之色,她上哪去找個和雲洛一般情況的人來玩?啊不,是試藥。

罷了,以後總有機會。能活着,沒人想死,否則羲和氏苗裔也不會世代被人獵殺生食了。

阿珩相信,雲洛一定會再來訊自己。

雲洛回到宮裡的時候,殺戮已然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雲洛想了想,沒立馬摻和進去,而是在旁邊看戲。

雖說他與公子高有盟約,他助公子高登基,公子高給他三萬青壯奴隸、五萬斤銅、三萬頭健牛、一萬匹戰馬,可他也相信,公子高更想趁着宮變時連他一起解決掉,如此什麼酬勞都不用給辰國了。

沒事還是別隨便現身了,如此最安全。

雲洛尋了一處高臺俯瞰齊王宮,齊王宮已然成了一鍋亂粥,四方勢力絞殺,血肉橫飛。然細看的話便會發現,四方勢力中,其中一方勢力正在撤出戰鬥,正是齊王的心腹禁衛,再怎麼忠誠齊王,在齊王被幹掉後都不可能繼續忠誠下去。剩下的三分勢力,當屬公子高的部曲最強,一來是齊太子與齊載都被齊王看得太緊,能調動的兵力都不曾超過一千,而公子高是直接帶着邊境的一萬精銳打着勤王的幌子殺回來的。

實力對比太懸殊,雲洛只瞧了一個時辰,齊太子與齊載的兵力便折損得差不多了,甚至齊太子都被亂兵所殺,屍首被亂兵爭搶,分成了好幾部分。

雲洛默了下,齊太子這下場,也就二十七年前的離國太子琚能比。

真真是慘吶,雲洛幸災樂禍的想。

不過,同樣是太子,同樣死得慘,齊太子與太子琚死後的待遇絕不會相同,齊太子會有一個體面的葬禮,畢竟是先王嫡長子,這點面子工程還是得給的,但也就這樣了。而太子琚,他的骨灰至今都在太子府的廢墟里,當年太子妃怕燒不乾淨,自己夫君死後屍骨還要受人侮辱,燒之前澆了大量的烈酒。根本沒人能進火場救人,事後離王派人尋找遺骸時也只尋到了一塊沒燒乾淨的骨頭,完全看不出是誰的。雖死得慘烈,且因謀逆之罪而被君王誅殺,死後連個墳塋都沒有,僅剩的遺骸被隨手埋在了荒郊野外。可,太子琚二十八年的生命如同飽蘸濃墨的筆,在史冊之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華族列國仍有無數人臨摹其書法,學習青體書。

可是,人都死了,這些還重要嗎?

雲洛有點茫然。

正茫然間,便見齊載也要步齊太子的後塵了,齊載身手不錯,能夠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並且活下來,齊載的身手必須過人。然身手再過人,也難敵千人,萬人。

雲洛沒法再看戲了,齊載可不能死,齊載若是死了,公子高會很快就掌控齊國朝堂的,如此,這場戲就沒有第二場了,那他還看什麼?不好,很不好。

雲洛嘴裡嘀咕着不好,取出一張青銅面具戴在了臉上,提着龍淵劍跳下了高臺。

今兒這裡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獨齊載必須活着,接下來的戲絕不能少了這麼一位主角。

劍光如電光般閃過,爲齊載清出了一片安全的空間。

“公孫載,速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雲洛“善意”道。

齊載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議政殿一眼,強壓下了心頭的不甘,總有一天他會殺回這裡,得到這裡的一切。

“撤!”

齊載的心腹精兵本就精銳,且有云洛相助,九死一生後終是殺出了王宮,隨後出了城門。

在公子高登基時,齊載絕不能留在王城,否則隨便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壓下來,齊載跑都不跑不掉。唯有先回封地,回了封地,兵強馬壯,公子高便是想做什麼也鞭長莫及。在自己的封地裡,貴族與君王無異。

雲洛只送了齊載出城,出城後便禮貌的分道揚鑣了。

策馬立於條邑城牆外,雲洛摘下了面具,露出了絕美的容貌。遠方的太陽躍然而出,破開了黑暗的世界,淡金色的光芒灑在雲洛的臉上,愈發襯得其似神人,寂寥的神人。

太陽出來了,所有的污濁血腥都會被清洗,彷彿從未發生過。但云洛知道,那些只是被這個亂世掩蓋,隱藏在陽光的陰影裡,仍將在這片大地上無休無止的上演,可——

“那又如何呢?我只求無悔,別的,想那麼多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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