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賭約

辰軍花了兩天的時間纔將山谷裡的動物圍剿乾淨,然後又花了三天的時間打掃山谷,所幸如今是冬季,大雪紛飛,動物的屍體都給凍住了,不用擔心腐壞,不然就白忙活了。

阿珩一直都躺在溫暖的馬車裡啃葡萄乾鍋盔,如今已然是孟冬下旬,按着常理,她此時應該在藥廬舒舒服服的陪兒子過年過冬至,吃年夜飯吃冬至飯,現實卻是她和一羣銳士在冰天雪地中啃乾糧。倒不是她不想吃點好的,而是北地的這個時節已然冷得滴水成冰,根本沒法生火做飯,因而銳士們吃的都是冷食,乾糧加配生肉。

阿珩完全無法想象,接下來該吃什麼,北地冬日最寒冷的時節還沒到呢。如果才只是滴水成冰而已,中州北地冬日最冷的時候連石頭都能凍裂。這鍋盔到時也不知得凍成什麼鬼樣子,自己還啃得動嗎?阿珩很是懷疑自己的牙口。

在阿珩艱難的啃着鍋盔時雲洛拿着一鼎肉丸子進了馬車,不知是否惡趣味,這些日子云洛雖然用的食材都是豆子蘿蔔什麼的,卻一直在研究如何用素食材料做肉食菜餚。饒是阿珩本來還有些抗拒,但被這冰天雪地的環境一逼,也不得不吃幾口,慢慢的對這些素食材料的肉食菜餚也就沒之前那麼抗拒了。

雲洛推薦道:“嚐嚐。”

阿珩用力的咀嚼着鍋盔,還是沒忍住,接過了肉丸,吃了兩口便聽雲洛道:“豨肉味可美?”

阿珩呆愣的擡眸,什麼意思?

豨是什麼阿珩知道,是一種與肥豚相似的動物,據說有遠古的異獸血統,不過很稀薄,但也足夠這種動物坐穩食物鏈頂端的位置了。豨的體型是大象的幾倍,高達一丈,體重十石以上,有一對極長的獠牙,在自然界基本沒天敵,猛獸輕易不願去惹豨,即便要獵殺豨,也只有一些羣居的猛獸纔會那麼做。人也是會獵殺豨的一種生物,因爲豨的肉質很好吃,還多,獵一頭豨,可以令一個村子吃幾個月,在人族很受歡迎,甚至高陵城的山谷牧場裡都馴養了不少豨。

阿珩以前吃過豨的肉,是兩歲時的事,那時清用陷阱獵了一頭豨,肉質鮮嫩,阿珩現在都還記得,這鼎肉丸的口感還挺嫩的。意識到這一點,阿珩的臉色霎時蒼白如雪,腸胃蠕動了起來,眼瞅着就要大吐特吐。

雲洛無語的看着臉色恢復紅潤的阿珩。“我騙你的,還是蘿蔔和豆子,我算明白了,你不吃肉的毛病純粹是心理問題。”

阿珩也無語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雲洛只得放棄這個話題。“還吃嗎?”

阿珩搖頭,示意了下鍋盔。“我繼續吃這個。”

雲洛:“......”

阿珩啃了一口鍋盔,在嘴裡咀嚼了許久,抵消了肉味才舒服點。“處理好了?”

“處理完了,皮草和適合做藥材的回頭都讓人拿去唐國換取絲綢。”

阿珩不解:“你要那麼多絲綢做什麼?”

“賞賜軍功啊。”

“良田華宅那個不好賞賜?賞絲綢這種不易保存還容易損壞的東西。”

“良田華宅也有,只是沒有絲綢多。”

“我覺得他們應該更喜歡良田華宅。”

“這你就不懂了,在辰國雖然只允許官幣流通,但也准許用布帛做爲錢的,絲綢等於錢,將士都很喜歡。”

“大老遠跑去唐國買,你也是閒......你日後要對付唐國?”阿珩說到一半時忽的反應過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唐國盛產絲綢與糧食,尤其是後者。認真說起來,唐國過去並非大國卻能在大國的傾軋中生存下來且位列大國之一,糧食功不可沒,打仗需要糧食,災年需要糧食,沒有國家會嫌糧食多。唐國在之前的數百年裡就是靠着糧食獲取生存資格的,直到近兩代唐王纔有所改變,訓練了強兵,積極對外開拓。雖然國君希望民間多種糧,但唐國什麼情況阿珩略有所知,因爲農業最發達,唐國的田稅也是最重的,更要命的是這個國家七成的良田是被貴族所控制的。稅賦沉重,百姓從年頭忙到年尾都無法吃上一頓飽飯,很多人爲了不餓死賣身爲奴,唐國的大部分人口都是奴隸。除了辰國,奴隸佔據超過五成的人口是列國的常態,但唐國算是最嚴重的,君王的直屬還不如貴族的多,雖然辰王也是,但在辰國,貴族的封地也被嚴格限制着,大部分疆土都是真正意義上的國土,在唐國卻不是,唐國的疆土,不是君王的直屬封地便是貴族的封地,沒有中間選項。

王權與臣權的激烈衝突使得唐國的百姓過得很不好,臣權恨不得所有百姓都是田奴爲自己日夜不休的耕作,而王權集權之後想着發動戰爭開疆拓土,不管誰勝誰負都是百姓遭殃。不過,真要比較起來,臣權坐大對百姓的好處還多一點,賣身爲奴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活路的,而君王集權的話,那所有人都是君王的奴隸。然而有幾個人願意爲奴?一入奴籍,子子孫孫永世不得翻身,若是這個時候發現桑蠶比耕種更賺錢,且一匹絲綢能讓一戶人家衣食無憂半年甚至更久,那麼那些百姓是會選擇繼續種地還是改種桑麻?

當百姓都不種地了,糧食產出被貴族所把持,君王會如何?自然是王權旁落。更坑的是,唐國若是王權旁落與辰國可不同,辰國已經習慣了三足鼎立的擴張,三足在開疆拓土的問題上是一致的,君王就是個金字招牌。然而唐國,那些臣子想要的不是架空君王,而是取而代之,內部矛盾衝突,唐國不出問題,阿珩願意將自己的眼睛摳出來。

“唐國離得太遠,不一定會打起來。”

阿珩疑惑:“那你?”

“以防萬一。”

這意思就是還是可能打起來?阿珩也是服了,辰國的樹敵程度也不比齊國差了,只是不似齊國是霸主,等同於活靶子那般招搖,大部分國家的注意力還是在齊國身上,否則列國的靶子就是辰國了。

雲洛夾了一枚肉丸塞進阿珩嘴裡。“多吃點東西,好好休息,接下來要急行軍,很耗體力與精力。”

“飲馬縣撐不住了?”

“還撐得住,但不早點打回去,我怕睢王會想不開增兵,到時戰場拖在了那裡就不好了。”

阿珩愈發疑惑:“你難道沒打算攻打睢國?”雖然辰國宣戰的國家沒有睢國,但譴責的國家裡卻有睢國。

“打肯定是要打,但不是在飲馬縣打。”

真夠麻煩的,阿珩忍不住同情雲洛。“你這權臣當得也夠累的。”

雲洛不以爲然:“天下無白吃的膳食,權勢亦然,我想要掌控權勢,自然也要付出代價。累一點算什麼,總好過失去在乎的人,我已經失去大兄了,不想再失去其他在乎的人。”說最後一句的時候雲洛琥珀色的眸子深深的看着阿珩。

阿珩頓覺頭疼。“我這個人,只要我不想死,誰也弄不死我。”羲和氏直系本就命硬,加上她一身的醫毒之術,真殺了她,後果很嚴重。就如蒼凜,以蒼凜如今的狀態,是都能殺了他,可他臨死前隨便丟幾瓶蔓延性的毒,那樂子就大了。

雲洛頜首:“我相信你有這本事,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讓我用我的權勢爲你堵上這萬分之一。”

心跳有點亂,阿珩覺得,自己大抵是又犯病了。“你何必?”

雲洛再次將一枚肉丸塞進阿珩嘴裡。“我們打個賭如何?”

阿珩將肉丸嚥下。“賭什麼?”

“賭我們最後誰比誰愛得深。”

“我不愛你。”

“不,你愛我。”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兩隻眼睛。”

“......你眼有疾,需要看醫者。”

“我眼沒疾,是你心有疾。”

“多謝提醒,我有遺傳性心疾,我很清楚。”

“此疾非彼疾。”

“哦,怎麼說?”

“你想想,若是別人餵你吃東西,且是肉味的吃食,你會吃嗎?”

阿珩啞然,肯定不會。

雲洛一邊將一枚肉丸喂進阿珩嘴裡一邊繼續道:“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不僅不會吃,還會懷疑別人試探你或是害你,就算不會讓人自盡也會小小的教訓別人一番,而如今你在做什麼?”

正咀嚼着肉丸的阿珩愣住,停止了咀嚼,肉丸還在嘴裡以至於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倉鼠。

瞧着阿珩的模樣,雲洛心裡有點癢癢的,這神經病真的挺可愛啊,一個沒忍住伸手戳了戳阿珩的腮幫子。“我在你的心裡是特別的,或許你還沒有那麼愛我,可你的心裡是有我的。”

阿珩拍掉雲洛的手指,將嘴裡的食物嚥下。“就算我心裡有你又如何呢?我對載也有感情,可我絕對不會因爲對他有感情而傷害自己的弟子與兒子,哪怕我很清楚弟子與兒子會加害他,感情也是有深淺之分的。”

雲洛自信的道:“我相信我日後會成爲你心裡最重的那一個,重到你願意嫁給我,賭不賭?”

阿珩道:“賭,爲何不賭?我相信除非你放棄讓我治療心疾,亦或你能比我活得久,否則我一定會贏。”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嫁給雲洛也不是什麼爲難的事,她覺得自己能與雲洛相處得很好,但她對自己的婚姻是有底線的,這條底線便是:夫君不能比她早死。

其實雲洛只要不要求她治心疾就足夠了,心疾一直治不好,她肯定活不久,而心疾治好了,那麼......以羲和氏的體質,她只會比蒼凜活得更久,也比蒼凜活得更孤單難過,除非她自盡。然而喜歡死亡和自盡是兩碼事,雖然她也挺想自盡的,奈何醫者不殺生,而醫者本身也是生命。

阿珩不想成爲第二個蒼凜,她知道蒼凜內心的蒼涼,蒼凜的瘋狂殘忍固然有他早年藥人經歷的後遺症,可那又何嘗不是他對自己的一種放逐?生無可戀,宛若行屍走肉的放逐。自然,阿珩有信心,她不會像蒼凜那麼瘋,可她也不想讓自己活成蒼凜那個樣子,儘管已經差不遠了。

雲洛無語:“長命百歲不好嗎?”

“所有人都死了就你還活着,那很好嗎?摸着你的良心,以你連山氏歷代先祖的名譽說。”

雲洛輕咳了下。“你覺得我連山氏歷代先祖有名譽這玩意可言?”

阿珩:“......”巫咸殿,烏鴉殿,這應該算是一種名譽......吧。

雖然要急行軍去飲馬縣,但去之前得將獵物都給處理好,帶着一大堆東西趕路太不方便了,找個地方放着最好。而最近最合適的地方便是山南郡城,最重要的是山南郡城坐落於雲水上游的漱玉川下游,雖然漱玉川不是什麼遼闊大河,但這個季節,河面都結冰了,從河面走比起陸地絕對好走,從漱玉川進入雲水,而飲馬縣就在雲水邊上,只是跟漱玉川有些距離。

雲洛沒打算親自去山南郡,趕時間,分出了五百人護送獵物去山南郡,他自己帶着四千五百人去飲馬縣。

“五百人護送那麼多東西,安全嗎?”阿珩很是懷疑,這年頭剪徑的強人遍地,這些日子獵的獵物的價值不下千金,是個強人都會動心。誠然,辰國境內的強人少得可憐,軍隊每年練兵都會拿境內的強盜土匪當實戰練兵的對象。可這裡是邊境,邊境之地的混亂,哪怕是辰國的銳士也頭疼,戰事頻繁,時不時就有潰兵化作的盜匪,真的很難纏,根本清不乾淨。

雲洛道:“辰國西境的防線一直都是華陽鎮守的。”

阿珩茫然的看着雲洛,這與華陽有什麼關係?

“華陽只要有空就會找劫掠邊境的盜匪,黑吃黑。”

阿珩恍然。“那我是去山南郡還是飲馬縣?”

雲洛道:“飲馬縣。”

阿珩訝異:“你是去打仗,不是遊獵,遊獵帶着我一個殘疾還能理解,可戰場那地方,帶着我方便嗎?”

雲洛篤定的道:“一點不方便可以換回很多將士的命,很划算。”

阿珩瞧了瞧自己動彈不得的腿,又示意了下自己有點不自然的雙手。“你覺得我這樣子能做些什麼?”

雲洛道:“你嘴巴能指揮別人就行,反正你用嘴巴指揮生手救治病人讓生手增長經驗也不是沒做過吧?”

豈止是沒做過,簡直是常態,她兩個弟子不符合年齡的出□□術就是這麼來的。“我還以爲你會說我沒人性沒醫德呢。”

“醫者若無足夠的經驗如何能成長爲出色的國醫,你只是太囂張,拿病人給尚未出師的弟子練手雖不合世俗道德觀,但你也準備了後手,不會出人命,也談不上錯。”

“這也就是你會如此說。”

雲洛微笑。“軍中的其餘人也會如此說,對於我們而言,重要的是能否活下去,至於醫者是否在拿我們練手攢經驗,那不重要。”吃點苦頭就能保住命,太划算了。

阿珩聞言愣住,忽然發現,自己名聲敗壞或許是因爲自己沒找對試藥對象,軍隊似乎是個不錯的試藥對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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