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瑾言房間的燈光是暖暖的橙色,映着蔣玥白淨的臉,她臉上的表情先是震驚,然後便變成迷惑,盯着關瑾言,幾次欲言又止,最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那你好好想想,”關瑾言也不逼她,起身從櫃子裡找了乾淨的睡衣給她,“一會你去洗個澡,晚上就在我家睡吧,你要想不明白呢,就繼續跟我聊,反正這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蔣玥其實心裡挺着急的,可關瑾言說的也對,這事着急也沒用,抱着衣服就進了浴室洗澡,關瑾言整理牀鋪的時候,蔣玥的手機響了,她歪頭看了眼,來電人是聞少堂。
略一琢磨,她拿起手機走到陽臺。
“還在生氣?”電話接通,傳出聞少堂沉穩的聲音,好似還帶着那麼一絲無奈的寵溺。
其實,關瑾言早就覺得他對蔣玥感情不一般,此刻攤明面上了,也就什麼都明白了,她回頭看了眼浴室說,“我是關瑾言,”
對方一陣沉默,似乎並沒有料到她會接這個電話。
並非因爲和蔣玥關係好,也是因爲的確有話和聞少堂說,一來是感謝他介紹工作的事,二來,還是關於蔣玥。
關瑾言問,“你這麼做,考慮過蔣玥的感受嗎?”
明知道這樣會讓她在蔣家的地位尷尬,還是執意這麼做了。
這一次,聞少堂沉默了更久,久的關瑾言以爲自己越矩,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聞少堂卻說,“我自護她一世安穩。”
於是,沉默的人換成了關瑾言。
電話還連着線,卻是彼此沉默,許久之後,關瑾言說了句,“我知道了,”
將電話掛了。
浴室,水聲嘩嘩,蔣玥還沒有洗完澡。
關瑾言拿着手機在陽臺站了會,外面的夜空漆黑,天空卻繁星朗朗,看樣子,明天也會是個好天氣。
蔣玥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關瑾言已經鋪好了牀,下巴一點指着手機,對她說,“剛剛聞少堂來電話了,”
“什麼,他還有臉給我打電話!”
蔣玥就像是炮竹立刻被點燃了,插着腰,腮幫子鼓的圓圓的,氣的呀!
“去,給人回個電話,”關瑾言將手機塞到她手裡,自己拿了睡衣打算去洗澡,還沒走遠,又被蔣玥一把拉住,“你不能等我打完電話再洗麼,萬一他欺負我怎麼辦?”
關瑾言想說,誰都可能欺負你,只有聞少堂不會。
於是。
蔣玥坐在牀邊給聞少堂打電話,關瑾言就坐在她旁邊,聽着蔣玥時而氣憤,時而委婉的嗓音,看着她臉上細緻入微的表情,嬌嗔癡怨,暗暗笑了,在她手背拍了下,指了指浴室。
這一次,蔣玥沒有再拉着她。
關瑾言去了浴室洗澡。
外間,長長的電話還在繼續……
……
位於平海路嚴邵安的私人住處,這一路段海拔本就比城區高百來米,一棟棟造型獨特的花園洋房各自林立,皆是京北城富商聚居之地,而在這片住宅區中央,則有一個高高的塔樓,站在上面,可以將整個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
此刻。
萬籟俱寂的深夜,一縷青煙伴着微風旋轉升起然後又消失,嚴邵安站在樓頂抽菸,一根接着一根,深邃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底,突然,他將菸頭狠狠丟在地上輾咩,手伸進外衣內袋小心翼翼的拿了皮夾出來。
又小心翼翼的打開皮夾內層,露出一張兩寸大小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女子的證件照,明眸皓齒,年輕美麗。
長指緩慢摩挲過照片,嚴邵安盯着照片看了許久,突然似受不了眸中疼痛一般,猛地將皮夾合上,長指痙攣着壓向心口,整個上半身痛苦的弓了起來。
忽而無力的蹲下,雙手捂着臉,無助的就像個孩子。
夜,悄無聲息。
不知是過去了多久,嚴邵安起身,冰冷的臉上再無一絲傷痛的痕跡,沉着臉拿出手機,“媽,這件事不用再商量了,週日我就把人帶回來,要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
“邵安,你聽我說,”
嚴邵安直接把電話掐了,轉身下樓,修長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
關家。
因爲關瑾言還要早起上班,蔣玥纏着她說了一會悄悄話之後也就睡了,關瑾言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看蔣玥還睡着,就沒叫醒她,下樓準備了早飯,自己吃了,又給蔣玥留了一份,就先去上班了。
她現在的任務還是跟着徐明,所以趕在徐明沒出門之前就已經到了徐明家樓下,等到8點的時候,徐明出門,她也一路跟着,這一天,徐明很安分,除了到公司之外沒有再去其他地方,而根據鄭宇提供的資料,他一天都在公司。
關瑾言先回了偵探社。
齊海找她,“村水新村18棟503的住戶資料查到了,是個從四川來的女租客,叫徐夢兒,今年23歲,聽說之前是皇庭的女公關,一個月前辭職,沒再找工作,”
23歲的女人,之前從事的還是那個行業。
關瑾言第一個反應這女人是徐明在外面的情人。
徐明是有老婆的,44歲的女人,儘管風韻猶存,和23歲年輕靚麗的小姑娘到底是不能比的,齊海也是這個意思,“目前看來,暫時還沒發現徐明有問題,你繼續跟進,我會再從其他渠道查一查。”
“好,”
於是,關瑾言跟蹤徐明的時間幾乎變成了全天候的24小時,因爲考慮到他晚上可能會偷偷摸摸出去,關瑾言就和趙俊川搭檔,一個守上半夜,一個守下半夜。
“我說,你出來幹這份工作,嚴邵安能同意嗎?”趙俊川挺有風度,讓關瑾言職上半夜,他也睡不着,就有一搭沒一搭和關瑾言聊天,“人家上班是朝九晚五,看看我們,成天在外面亂跑,根本不着家,”
關瑾言反問他,“那你呢,你家的趙美女對你的工作有意見嗎?”
趙俊川翹着兩條長腿,聞言白了她一眼,“我跟你怎麼一樣,我是男的,養家是理所當然,”
說着,突然又獻寶似的從包裡掏出一個本本,“看,新鮮熱乎的,”
關瑾言接過看了,是本房產證,在京北還算繁華的地段,一百一十平米的房子,還是買的精裝修,地段很不錯,拿下來少說要一百五十萬。
而最重要的是,房產證的名字是趙輕舞。
關瑾言心裡一酸,看着趙俊川吊兒郎當糙漢子的模樣,着實想不到他竟然還有這份細膩的心思,他說,“我也沒別的什麼本事,這份工雖然辛苦,時間也不定,好在收入不菲,買房子的錢我存了兩年多,今年的目的打算再買輛車,等明年開春把婚禮辦了,她那麼好的一個姑娘,跟了我,我不能讓她吃苦。”
關瑾言不知道這些話他有沒有對趙輕舞說過,或者趙輕舞聽了是什麼感受,反正她感動的不行。
默默將房產證合上,還給趙俊川,她把話咬的很重,說,“我祝你們幸福,趙俊川,你一定要讓趙輕舞幸福,也讓自己幸福。”
趙俊川看着她,眼底似乎有淚花跳躍,擡手在關瑾言發頂亂揉一通,“小丫頭,你懂個屁!”
這一次,關瑾言沒有反駁。
趙俊川收回手,假裝老成的抱着手臂睡覺,“睡了,睡了,”
關瑾言分明看到他脣角羞澀的笑容。
鐵漢柔腸。
這幾天日夜顛倒的跟着徐明,似乎嚴邵安也忙,並沒有打電話給她,倒是偶爾會有一通簡訊,說些煽情的話,關瑾言覺得這樣也挺好,保持距離的同時也讓自己看清對他的感情。
大抵,她是真的栽在他手裡了。
夜深人靜或者一個人的時候,她會很想他,很想很想。
終於到了週六,雖然徐明那案子暫時還沒收穫,可她向齊海告假,齊海還是一口答應了,上午十點的時候,嚴邵安來接她,“走吧,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然後去療養院。”
對於這樣的安排,關瑾言並沒有意見。
甚至在吃過飯之後,兩人又在商場買了很多東西給關長山,嚴邵安堅持付錢,關瑾言沒有拒絕,這是他對爺爺的孝心,她沒必要推卻。
去療養院的路上。
嚴邵安突然問她,“這兩天工作很忙?”
“嗯,”關瑾言一愣,好奇他怎麼會知道,又問,“你怎麼知道?”
“昨天在中山路看見你在一輛車裡,”
“那你怎麼不見我,”既然都看到了,至少也打個招呼啊。
“怕打擾你的任務,”嚴邵安解釋,回頭看她一眼,脣角有笑,“怎麼,想我了?”
關瑾言臉上泛起薄紅,朝窗外看了眼,點頭,“嗯,想你了。”
因爲害羞,她惴惴不安的懸着一顆心不敢看嚴邵安。
前面路口是紅燈,車子緩速停下。
手突然被握住,熱熱的溫度熨貼着她的毛孔,嚴邵安說,“那就搬去我那住,”
時間好似凝滯了一般。
關瑾言久久回味着他的話,還有手背那漸漸灼熱的溫度,緊張的心跳加速,她剋制着,舌頭在口中繞了幾個轉,低頭,視線落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手。
幾不可察的點了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