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就跟着蔣正功在商場周旋,蔣玥自認也能看透幾分人心,然面對嚴邵安,她的這點道行顯然派不上用場,嚴邵安的目光深不可測。
低眸看她一眼。
蔣玥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他轉身就走了。
“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蔣玥急的大喊,拔腿追了出去。
病房裡驟然安靜下來,正午的日光洋洋灑灑照進來,落在關瑾言清瘦的臉,她長長的睫毛顫動着,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她是一時氣厥昏了過去,回病房的時候就清醒了,只是覺得身上着實乏力,也就沒有動。
並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對話。
很快,又有沉重的腳步聲接近,想必是蔣玥回來了。
關瑾言用力閉了閉眼睛,繼續佯裝睡着。
的確是蔣玥回來了,她追出去嚴邵安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並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她悻悻然的回來,心裡頭也是氣悶,拽了張椅子在旁邊坐着。
並沒有發現關瑾言眼角的溼潤。
一直等到黃昏,嚴邵安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到醫院,喪禮都已經料理妥當,關長山遺體火化之後葬在了京北城最富貴的一塊墳地,青山綠水環繞,雖說當初在世的時候他沒享福,死後也算是富貴了一把。
而因爲關瑾言不在,嚴邵安着實累了一把,這一天的忙碌下來竟然比在公司開一天會還要繁瑣疲倦,來到病房門口,他伸手摁着眉心,暗暗呼出一口氣。
蔣玥還在裡面陪着關瑾言。
他推門進去。
“都忙完了?”看清他眉心露出的疲憊,蔣玥也放軟了語氣。
嚴邵安點頭,視線落在她身後安睡的關瑾言,“還沒醒嗎?”
“嗯,”
蔣玥也是心疼,無聲的嘆了一聲,卻是沒有要走的意思,雖然嚴邵安在關長山喪禮這件事上處理的很好,她還是不放心把阿言留給他照顧。
誰知道那個不要臉的趙輕舞會不會又突然殺過來。
她要保護阿言!
暗暗下了決心,她索性又一屁股在椅子裡坐下,霸佔着病牀邊最好的位置。
嚴邵安斂眸,脣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對於蔣玥和關瑾言的友情,他早已深有體會,雖然對於蔣玥時常冒出來阻礙他心有怨言,然平心而論,關瑾言有這樣一個體己的朋友,他倒是安心不少,蔣玥原本家中富貴,身後還有個聞少堂,和他們結交,不虧!
“你回吧,我來陪着她,”他說。
也知道蔣玥會拒絕,便又補了一句,“聞少堂在外面等你,”
聽到聞少堂的名字,蔣玥顯然動搖了下,她把聞少堂晾在外面一天了,想想是有點對不住他,可再看昏迷的關瑾言,她又不放心。
她這麼一走,把阿言留給嚴邵安這個負心漢,她不忍心。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
嚴邵安又很及時的表態。
蔣玥擡頭看他,咬着脣,她是想見聞少堂,可還是放心不下阿言。
這……可如何是好?
“我不傷她!”
又一次的妥協,只爲了能說服她。
蔣玥盯着他看了許久,又回頭看關瑾言,心裡有了決斷,對着嚴邵安說,“記住你的話,否則,我肯定不放過你!”
對於她的威脅,嚴邵安並不放在心裡,可還是點了下顎,“放心,”
如果要傷關瑾言,在關長山去世的時候他就下手了,不會等到現在。
縱然他卑鄙,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趁人之危。
蔣玥這才離開,一步三回頭,好似隨時都會折回來,好不容易目送她走出病房,嚴邵安長長吐了口氣,當即就把病房門關上,想了想,順便落了鎖。
誰都別來打攪他們。
天已經暗了。
房間開了燈,暖暖的光芒傾泄,倒是讓關瑾言慘白的面色好看了幾分,卻依舊是憔悴。
這具身體,自從在孤山受了苦,回來之後就沒好好將養過一日。
莫怪瘦成這樣。
長指貼在她臉頰輕輕滑動,嚴邵安眸中不覺露出疼惜,起身想替她將被子拉好,不曾想牽動了背後的傷口,他疼的劍眉緊皺,那一刀傷的不輕,又流了太多血,雖然休養了兩日,到底沒好透,剛剛好一頓忙活不覺得,現在靜下來,倒是疼的緊。
僵着身體忍了忍,那痛絲絲綿綿的襲來,許是還有些失血,坐下又起身,頭有些暈,他坐回椅子裡,強撐着穩了穩身體。
病牀。
關瑾言依舊安睡,柳眉不安的蹙起。
嚴邵安兩手撐在牀沿,僵坐了許久,那股綿綿的疼痛還是不肯消去,他盯着尺寸不小的病牀看了會,起身,退了腳上的鞋子就往牀上躺。
挨着背上的傷口,他自然要側躺,這一躺下,難免就和關瑾言面對面,雖然瘦了不少,可關瑾言的五官細緻,從側面的角度看去,自然是秀氣十足,此刻又因爲蹙着眉,平添了幾分動人的柔弱。
嚴邵安盯着盯着,喉頭竟是突然發緊。
細細算來,兩人也有許久沒有親熱。
他並非沉溺女色,然身邊這個卻又是不一樣,只是盯着,倒是也讓他有了那想法。
到底礙着兩人的身體狀況都不好。
他將身體往關瑾言的方向挪了挪,伸手環着她的肩膀,身體了貼了過去,靜靜看着關瑾言,低頭就在她脣上親了一口,又盯着她看了許久,心滿意足的將頭埋在關瑾言頸窩,睡去了。
空調呼呼往外送着冷風。
病房安靜極了,許是累,嚴邵安的呼吸有些粗重,起起伏伏的呼吸聲在房間有節奏的響起。
顯然是睡熟了。
而此時,一直酣睡的關瑾言突然睜開了眼睛。
她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原也是睡着的,只不過嚴邵安回來的時候和蔣玥說話,那聲音吵醒了她,她便一直沒睡得着,後來感覺到嚴邵安睡在身邊,她更是不敢動。
只等確定他睡着了,她才睜了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許久。
慢慢轉動眸子,看向身側安睡的嚴邵安。
這樣的平靜只怕以後也不會有了,她已經想過了,等她身體好些,就和嚴邵安去把婚離了,幸而沒有談及婚禮,她也沒有拿嚴傢什麼東西,把結婚證換了離婚證就行了。
至於她,想來會換個環境生活。
京北這座城市實在留給她太多不好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