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周叔叔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關瑾言熬了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天剛亮就進房間把兜兜喊起來,小人兒聽說要回巴黎很高興,自己穿好了衣服,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迫不及待朝外面走,小腦袋一歪看到埋頭坐在沙發的周正勳,眨巴了兩下眼睛,回頭眼巴巴望着關瑾言。
“媽咪,”
雖然他是很想回巴黎沒錯,可如果能和周正勳一起回去的話……
小人兒兩眼放光。
不用回頭,關瑾言也能想到自己兒子這小腦袋裡裝的是什麼,當然,她的答案也很明確。
不可能!
經過昨天之後,她想了很多,或許,之前是她自私了,不想給周正勳迴應,又享受着他的照顧,今後,她不能再那麼自私。
“兜兜乖,周爺爺身體不好,周叔叔要留下來照顧他,我們先回巴黎,嗯?”
上前一步,將兜兜摟在懷裡,順勢摟着他的腦袋,不讓他再看周正勳。
“可是,”兜兜歪着小腦袋,看了看媽咪,又看看周叔叔,琢磨了片刻,突然就拽着關瑾言的袖管,“媽咪,你和周叔叔是不是吵架了,”
關瑾言一愣,下意識擡頭看周正勳。
周正勳早就擡了頭,不修邊幅的面龐,此時似乎是因爲兜兜的話,正緊張的盯着她,關瑾言心裡抽了一下,低頭捧着兒子的臉,“沒有,我們沒有吵架,只是,媽咪覺得我們不能太麻煩周叔叔,周叔叔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再說了,媽咪也能照顧好兜兜,”
“媽咪,”
“嗯,怎麼了?”
被兒子突然拔高的聲音驚到,回神就看到兒子鼓着腮幫子氣呼呼的瞪她,關瑾言一頭霧水,伸手去碰兒子,沒想到小傢伙頭一偏就給躲了過去。
“你騙人!”
又被兒子驚人的話震住,關瑾言耐心的哄兒子,“我怎麼騙你了?”
“哼,”小傢伙擡着下巴又將頭轉開了。
頓時,關瑾言那心情……
要說她自己脾氣不算差,怎麼能養出這麼個傲嬌的兒子來?
偷偷笑了笑,她故意站直身體,好整以暇的盯着長度只到她膝蓋上面的小人兒,就是不說話,又過了會,小人兒顯然繃不住了,偷偷擡頭,似乎沒料到她正盯着他,被逮了個正着,還想再裝下去卻是怎麼也不行,只能垮下小臉。
關瑾言終於是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頓時,兜兜那臉色……
墨黑!
“好了,我們快走吧,再不走要趕不上飛機了,”
彎腰,討好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小人兒瞪她一眼,關瑾言想說這小人兒脾氣還真不小,一條腿突然被抱住,兜兜緊緊抱着她的腿,嘴裡含糊不清的說,“你是兜兜的媽咪,不管你說什麼兜兜都會乖乖聽話,雖然,兜兜真的很捨不得周叔叔,”
前半句聽的關瑾言心裡是暖暖的,總算這三年的苦沒白受,也不枉她當初執意生下兜兜。
可這後面半句……
聽的她是心裡頭又酸又疼,只能無奈的拍着兒子的頭,“兜兜最乖了,有些事你可能現在還不明白,等你長大了就懂了,你要相信媽咪,媽咪不會做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嗯?”
兜兜用力點頭。
依依不捨的朝周正勳揮手,“周叔叔,我和媽咪要回巴黎了,再見,”
周正勳便好似從雲端又跌回地獄,連兜兜也不幫着他,他還能……用什麼藉口接近她?
遺憾的擰着劍眉,那句再見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好了,我們走吧,”
關瑾言心裡有數,也不看周正勳,拉過兒子便往門口走。
兜兜不捨得,又盯着周正勳揮手了好久,然後才依依不捨的走了。
直到母子兩人離開,門關上。
周正勳似如夢初醒一樣,拔腿追出來,在晨光裡,痛苦的目送一大一小兩人牽着手走遠。
心……痛到無以復加。
……
東乾。
公司一月一度的例行會議正在召開,市場部的主管做完了報告之後半晌沒聽到嚴邵安的聲音,無措的舉着報告站在那裡,求助的眼神直往宋秦身上掃。
宋秦等了會,看嚴邵安還是低頭盯着文件,卻是始終不發一言。
又等了會,湊過去低咳了聲,“嚴先生,”
“宋秦,”嚴邵安豁然擡頭,“你有沒有看到她?”
她?
是誰?
宋秦皺眉,“看到誰?”
“關瑾言,”
嚴邵安轉着手裡的鋼筆,越想是越不對勁,那日在繁花廣場看到的背影分明像極了關瑾言,可如果是關瑾言的話,她手裡怎麼會抱着個孩子?
“這……”
宋秦呆住,他以爲嚴邵安早就把那件事忘了,更不會想到他竟然會在公司的大會上問出來,要知道這個名字……公司上下可都知道這人是誰?
果不其然,底下坐着的幾十個主管,雖然表面看上去都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耳朵早就豎了起來。
宋秦看情形不對,忙湊到嚴邵安耳邊,“現在在開會,”
嚴邵安望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正襟危坐的主管們,直接推開椅子站起來,“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
說完,轉身就朝外面走,還命令宋秦,“跟上,”
會議室的人呆了一半,宋秦來不及安撫,要緊收拾了東西跟上去。
“說,那天你看到了什麼?”回到辦公室,嚴邵安迫不及待的質問。
宋秦手裡抱着厚厚的文件,聞言,手指在文件夾封面滑了一下,搖頭,“我沒看到關小姐,”
他低着頭,卻陡然感覺到面前的空氣之中有危險的氣息逼近,擡頭,嚴邵安那張陰鷙的面龐已經迫在眼前,他驚的心裡頭一凜,咬着脣。
“真的沒看到?”嚴邵安聲音冷厲的逼問。
宋秦仍是搖頭,“沒有,”
偌大的辦公室安靜極了,嚴邵安危險的氣息近在咫尺,宋秦和他對視,一動都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
頭頂終於傳來男人鬆懈的聲音,“出去吧,”
甚至不敢鬆口氣,宋秦轉身離開,一口氣奔回辦公室,關了門靠在門後,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將文件夾放下,掌心都是冷汗。嚴邵安的氣勢實在太強,如果再僵持下去,他不確定會不會和盤托出,幸而,嚴邵安沒再堅持。
只是想起那日站在路口等車的那對母子,心裡又澀澀的,不知道自己這麼幫她瞞着嚴先生到底是對是錯?
辦公室。
嚴邵安背身站在窗前,單手託着下顎,皺眉深思。
不知爲何,那日人羣中抱着孩子的那個女人……背影不停在他眼前晃動,似乎只要一回頭,他就能看到是關瑾言細緻的面孔。
他不明白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可這個念頭,卻又揮之不去。
煩躁的皺緊了劍眉,他轉身,目光掃過擱在桌上的手機,幾分鐘之後,終於還是把手機拿了起來。
手機裡存着關瑾言的號碼,他終於還是撥了出去,靜靜的等着電話接通。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薄脣緊抿,頓了頓,他又撥了遍電話,還是關機。
“啪,”
手機被扔回桌上。
嚴邵安煩躁的雙手插腰,繃着臉來回在窗前踱步,心……根本靜不下來。
突然。
手機鈴聲響了。
像是觸電一樣,嚴邵安猛地驚醒,轉身一把撈起手機,“你總算還知道給我回電話!”
兇巴巴的語氣也不知道是蘊着多少的怒氣。
電話裡卻是一陣安靜,跟着才響起一道驚喜的女音,“邵安,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惦記我,剛剛我在拍戲,可能沒聽到手機的聲音,現在我下通告了,來找你好不好?”
趙輕舞心花怒放。
嚴邵安卻是如遭雷劈,好半晌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打錯電話,掛了,”
剛剛的喜悅過後,身體裡傳來的都是失望。
將手機扔開,他無力的靠回椅子裡,右手搭着額頭,面前擺着厚厚的文件,都是需要他最後批閱定奪的,這三年,他就靠這一份份的文件熬了過來,現在……
當這一項項鉅額的投資對他也失去了吸引力。
他又該怎麼打發這慢無盡頭的日子。
而腦海裡反覆浮現的那一道背影,又該如何擦去?
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趙輕舞不死心,電話打了十七八個,起先幾個,嚴邵安聽到鈴聲還緊張的看一看,到後來乾脆放棄了,身體陷在椅子裡,發起了呆。
“怎麼回事,邵安怎麼不接我的電話?”
片場,趙輕舞急的跺腳。
剛剛嚴邵安責怪她不接電話,她還緊張的翻了記錄,發現根本沒有他打來的電話,再打電話過去,就一直是沒人接聽,這到底算什麼事嗎?
“小舞,怎麼來愣着,馬上到你的戲了,來,把手機給我,”
麗莎剛和導演討論完戲,跑過來看趙輕舞也不補妝也不休息,對着個手機不知道幹嘛,過來就搶趙輕舞的手機。
“誰讓你管,”趙輕舞一把推開她,不弄清楚嚴邵安到底搞什麼把戲,她哪裡有心思拍戲,把手機搶回來,捧着又走到一邊繼續打電話。
氣的麗莎吹鼻子瞪眼睛,早知道這是個不上進的丫頭,她當初就不應該把寶壓在她身上,現在可好,盡會給她生事!
“你給我回來,”
麗莎追過去,不管不顧的一把扯出趙輕舞的手臂。
趙輕舞飛不肯,兩人當即拉扯進來,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撞了誰,只看趙輕舞突然往後摔出去。
“啊——”
悽慘的大叫,然後就沒了聲音。